她用手擦拭着泪水，我赶紧将纸巾递过去。她歉意地笑了一下。继续往下说：“终于有一天，自责与遗憾还有思念，让她决定离开。可她丈夫不可能放人，她以死相逼，终于如愿离婚，但是她再也不能见自己的儿子。从此，她就没有消息了。”
她叹息良久，才幽幽地开口：“一切都太迟了，不是吗？”
我无法回答。她失神地看着窗外，而我静静地看着她，不敢惊动。她一定在回忆那个人吧？虽然她说这是朋友的故事，可她的激动告诉我，这是她自己的故事。
很久，她才转过头来看我。情绪已经恢复到原来的平静。她抓起我的手，轻轻地拍抚着。
“孩子。我只想告诉你，不要让自己有遗憾。也许结局是无法预料的，但至少要努力地争取。很多时候，真正重要的是争取的过程。只有努力过，你才会知道会不会成功。成功了，固然皆大欢喜；失败了，至少了无遗憾。”
“她儿子还好吗？”这是我最想知道的。失去母爱的孩子，一定很苦，何况他还那么小。我的胃阵阵收缩，心也疼痛起来。没有母亲的那种无助和哀伤，狠狠地攫住我的心。那是什么也无法填补的空白，永远的空白。
她显然很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他很好。你会不会觉得她很绝情，就这样抛夫弃子，为了一段遗憾的爱情？”我知道她心里有答案，她只是想听听我的回答。
“我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在亲情与爱情的选择中，似乎人们总是选择爱情的多。”
“因为亲情不管你怎么划清界限，那份关系是斩不断的；而爱情，错过了，也许从此再也不会有关系了。不是吗？”
我沉默不语，因为以我的资力，还没有资格说什么，我想。
我们就这样看着彼此，各怀心事。突然，她笑着站起来。
“孩子，千万不要轻易放弃，多为对方想一些。也许坚持下去，一切都会不同。”
说完，她快步走出小餐馆，消失在人海中。只剩我，独自回味：她的故事，她的心情；还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心情。
我走出小餐馆，独自走进附近的N大。想来，已经有三年多没有来过这里了。
这里的树还是那么茂盛。记得当年同学之间谈到自己对学校的看法时，经常会说一句话：N大给我最深的感受就是绿树成阴的校道。夏天走进这里，根本不用打伞。下雨的时候，在树荫下走，也不会被淋湿。
才三年而已，却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想当年，每个没有课的晚上，我和殷雨都一起走在这宁静的小道上，谈论着彼此的心事。可现在，这一切已经如烟飘散，空留一段美好的记忆。
来到绿草如茵的操场，我的心更加汹涌澎湃。每一个晚上，只要不下雨，我和殷雨都会在这里跳健美操或者跑步。那时候我身体不好，又整天沉迷文字懒得锻炼，时常生病。殷雨就生拉硬扯地将我带到操场上，陪着我一起慢跑。然后躺在操场中间的草地上，嬉闹说笑。
我在草地上坐下，看着旁边篮球场上男生在挥汗如雨。多少次，我和殷雨在这里谈论那些篮球健将的风姿。编织一个个有关爱情的七彩梦想，傻傻的，却那么真切动人。
记得有一天，系里两个特别要好的女生，因为一个男生大打出手。那天晚上，我们在这草地上聊天时，殷雨问我，假如有一天她抢了我喜欢的人，我会不会恨她。我回答说：“如果你i真的爱他，他也爱你的话。我一定会祝福你们的。就算只是你单方面喜欢他，想要从我手中抢过去，我也不会恨你，但是我不会退让。”殷雨说她也是。然而，那终究只是年少时候的傻想法，真正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一切就不再沿着那个轨道发展。所以殷雨才如此恨我，不是吗？
年少痴狂，经不起岁月的印证。
悲哀的泪水静静流淌，我在叹息中走出N大的校门。门外，繁华依旧。
我失神地走在热闹的街道，觉得有些孤独。不知道是否有一天，除了自己，我真的一无所有。
我习惯地走进那条人烟稀少的小巷，然后走到尽头，走进另一端的繁华。大学的时候，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我都会走到这里。这是一条很古老的小巷，两边是古旧的房子。有一种历史的沧桑感，让我着迷。我喜欢在这里，孤独地来回走着，静静地感受，静静地思考。
突然，尖叫声在四周响起，我猛地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看清，身体便凌空飞起，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剧痛向我袭来，我竭力地睁开眼，只看到眼前有许多朦胧的影子在闪动，然后陷入了巨大的黑暗之中。
噬人心魂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呻吟起来，惊醒了正在床边假寐的寒。
“言，你终于醒了，太好啦。”他激动地亲着我的脸，大手碰到了我的伤口，疼得我龇牙列齿，却不敢吭声。不过，他还是发现了我皱成一团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他抱歉地看着我，想碰我却又不敢碰，急得团团转。这是我陌生的寒，他一直都那么理智，那么镇定。我在他的慌乱里，狠狠地幸福着。
“没事，看在你这么激动的份上，我原谅你。”我忍住疼痛，调皮地开口。
“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轻轻地抚着我的脸，我看到了那泛红的眼眶。滑过我脸颊的手指微微颤抖，让我无怨无悔地承受这一切。爱的尽头，也许就是这一下轻微的颤抖。除此，再无其它。爱，或许就如此简单。只是因为我们太在乎，才让它丝丝纠缠，越来越复杂，终于作茧自缚。
“你想摆脱我，我还不走呢。”虽是嬉皮的话，却明明来自心底。几世修炼，方能于你相约此生？几世修炼，方能与你相恋此生？几世修炼，方能与你相伴此生？只要还能再看你一眼，我都不会在这一眼前，将眼睛闭上。因为舍不得，也做不到。我在心里默默许下，这一世的诺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