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笑着轻啜了一口,“香飘四溢,味有微甘,是个中佳品。”
“过奖了!我才不过随便种种花,你便这般赞扬我起来。莫不是以为我天赋过人,随随便便地做一件事就能有大的作为吗?”
他沉思一般凝望着我,“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整日不用上朝不用批文武百官递上来的折子也能治理江山,造福万民呢?”
他忽地一惊,对我突如其来的大声问话感到不可思议。
过了半晌,才又渐渐平复下来。
“你都知道了?”
“我倒情愿我不知道!我问你,为何私自扣押奏折?你可知这已等同欺君?”
他哀叹了一声,“你别动气,我自会慢慢解释给你听……”
拂袖坐下,仍是忍不住内心的愤然。
“你的身子刚好,自是不能多受操劳。那扣下来的折子我都一一看过了,亟待解决的事情也都解决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病才刚好,可别再动怒了!”
他的好意,我又怎能不知,又怎会不懂?可如今这事如一根坚硬的鱼刺一般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
“那地方上弹劾我的折子为何你也扣了去?”
他负气地撇撇嘴,“那些个都是无聊至极捕风捉影之辞,你也要看?看了不过徒增烦恼,平添愁绪罢了!”
我却像极了一个固执的孩子般不依不饶,“那我也要看!”
他无奈到了极点,“何必呢?你既已知晓,又何必再自寻烦恼?那些流言蜚语久而久之就散了,算不得真的!”
这么说来,他是怎么也不会把那些折子给我了?
“那要是这些流言不散呢?岂不白白让我担了冤枉?”
他释然地向我笑笑,“你不必担心,我已派人去查那流言的根了,等我查到是何人如此造谣生事,定斩不饶!”说到最后,那口气竟有些君王的威严了。
我不觉有些好笑,这人也就为了我的事才会这样鸣不平。
“不如我自享清福,将这帝位禅让于你好了!”我半真半假地说,一边悄悄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他立时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我,仿佛看见了什么怪物一般!我暗自纳闷,这句话的威力有那么大吗?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罢了,他的忠心我是向来深信不疑的!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真的关心你才会为你着想!我对你的心,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时至今日你还是不明白么?早知你这般想我,我就该卸了这一身的责任和枷锁远离这是非之地,也好过现在平白受你的猜忌!”他愤愤地发泄般地说到,仿佛想一次将这些年的委屈和怨气一股脑地说出来。
我心想这下完了,原想开个玩笑,结果闹大了,这下可要如何收场?
“呵呵……”我干笑两声,想破除点尴尬。
谁知他阴沉着脸,半天没有反应。
“嘿嘿……那个……”哎呀,我可说什么好啊!
僵持了大半天,我也没想出一句合适的词来!
他冷哼一声,快速的站起身,“臣还有事,先告辞了!”
“慢着!朕还没准你走呢!”摆谱谁不会啊?
他仍一脸不悦,“陛下有何指教?”
瞧他那一副臭脸,明明笑起来也是帅哥一枚的,却偏偏喜爱严肃!
忽而,脑中灵光一闪!
“嗯哼!指教还算不上,朕深知丞相大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当今天下能指教丞相的人怕是寥寥无几。今日嘛,难得你我闲暇,朕只想与你切磋切磋学问而已!”
他冷冰冰地说,“请陛下赐教!”
“不知丞相可听过人生四喜这首诗?”嘿嘿,我敢打赌你没听过这首诗。
果然他俊眉微蹙,似有疑虑,嘿嘿,没听说过吧?
“请陛下讲来!”这个人,居然还叫我陛下!生气也有个时限吧,都过了这么大半天的了,还不肯把称呼改过来。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敢问丞相,这人生四喜,您如今经历了几喜了?”
他听完脸色大变,不是煞白,而是飞红,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根。真没想到,他害羞时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呢!
“咦?朕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他不时地蹙眉,咬咬下唇,仿佛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臣幼年时,家乡曾经大旱,三年不曾有雨露。家乡饿死了许多人,臣的父母也是那时为了给臣和臣的妹妹省下一口吃的而死的……”他的神情太过悲怆,眼眸之中水气氤氲。
“臣的父母死后,臣带着妹妹一路逃荒,到了天淙一个远郊的村落时巧遇一户农家,幸亏他们夫妇二人肯收留我们,臣兄妹二人才活了下来。如此,也算是勉强全了他乡故知这一句吧……”
“臣的年岁到了可以考科举的年龄,便整装来都城备考了。有幸金榜题名被前任左相招于麾下,于是才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后来又得陛下的错爱,才有今日丞相的高位……”
说完,他突然打住了,脸红的比刚才更加厉害!
我正听的津津有味呢,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停下来……
细细一想,他已说了人生三喜了,只剩最后一喜:洞房花烛……
嘿嘿嘿我的目的可不就是在这儿呢吗?
“咦?爱卿继续往下说呀!”
“陛下何苦为难臣呢?”
我假装不明白,“朕几时为难你了?”
他心一横,面色凛冽,“臣不曾婚配,何来洞房花烛之说?”
我强忍心中笑意……
“嗯……是朕疏忽了,忘了此事。爱卿今年贵庚了?”
“二十有一了。”
“以爱卿的样貌才华,登门求亲之人定是踏破了几层门槛了吧!为何至今单身呢?”
他倏地抬头怒视我,仿佛一头发怒的雄狮,着实吓了我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