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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连医生都不知道为什么徐北会出现这么长时间的昏迷,虽然手术当时有极大的危险,但正常来说,只要过了那个危险期就应该没事了,可她却一直没有醒过来。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病人自身的求生意志太低,她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小空间里拒绝醒来。

这对于病人来说并不是好事。且不说每天吊营养液来补充能量并不能完全满足身体所需,就说昏迷时间过长的话肌肉也会出现萎缩的。如果时间真的过长甚至会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可道理谁都懂,就是没有办法让人醒过来。

林思安已经连续请了一个月的假,处在他那样的位置能够得到批准已经非常难得,然而,再请下去就说不过去了。他明了,可他就是一步也不愿离开。林父来这里看过,他的上司也来这里看过,他们第一次发现,林思安居然可以痴情到这个地步。

最后,还是徐爸发作才将林思安骂走的,他说的很简单,简单到林思安无力反驳,他说,徐北如果知道因为她而让他放弃现在的事业,她肯定会很不开心。

林思安知道这是徐爸的激将法,但他还是听从了,因为,他怕她真的不开心,怕她知道后生气更晚醒过来。

当你在乎一个人,你就将自己放在一个很卑微的地位,以她的悲为悲,以她的喜为喜。

可是,说服大的简单,小的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那天来医院之后,林小北白天全部窝在医院里,窝在徐北旁边。最初的日子里他和林思安一人一边,在林思安回去工作之后,他就霸占了林思安的位置,成天守在那里。对于大人让他去上学的话压根不理。

几个老人想想也就算了,毕竟孩子还小,而且,多少存着也许让他守着徐北就会快点醒过来的念头,尤其是徐爸徐妈,她和他的感情有多好是有目共睹的,但愿,林小北能唤起她的求生意志。

徐北醒来的那天天气很好,窗帘拉开,满室的阳光倾泻进来,一粒粒斑驳的影子打在地上、床上,跳跃出活泼的生命气息。

长时间未睁眼,睁开的时候有些艰难,干涩干涩的,有着不可名状的摩挲的感觉,阳光太过刺眼,她本能的想要抬起胳膊遮挡,却不想牵扯到打点滴的针头,底管瞬间变红,并且手也鼓起了很大一块。

她却除了木之外感觉不到任何别的东西,倒是旁边的林小北被她的一连串动作吓着了,他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圆圆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红了一些的管子和越鼓越大的包。

还是徐妈进来的惊呼声惊醒了一大一小。

“小北!”这一声包含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所有爱和担心,以及欣喜,不管如何,人醒了就是好事。

她的视线很快被吸引,待看到徐北那已经肿的不像样的手时,她眼中的那种心疼怎么都掩饰不住,她快步上前,一把将针头扯出,同时,赶紧暗了床头的呼叫铃,嘴里还嗫嗫自语,喊着徐北的名字。

徐北很快被推进检查室去进行检查,而林思安也在这段时间接到通知赶了过来,同时赶到的还有回家取东西的徐父,及林思安的父母……林父和纪可蓉。

检查进行的很全面,各项指标都检查到位,有些结果并不能当场出来,但就目前能出来的指标来看,结果还算理想。虽然有些低于平均值,毕竟她在床上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即便是身体好的人躺那么久也是会出问题的,更何况当时她才做完手术。

李医生很客观的跟林思安分析了她的情形,当然,作为一位长辈,他也表示庆幸,徐北能在这个时候醒来实在是万幸的事。

从徐北醒来一直到检查结束,前后经历了好几个小时,本身就精神不济的她再度闭眼,一旁的林小北害怕的抓着她的手,却又怕抓重了疼,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身边的大人为之心疼。

林思安的担心也并不比林小北少,只是他作为大人更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患得患失的感觉他体会的够多了,不愿再尝。

好在这次徐北只是中间疲倦,躺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之前一直未开口的她首次尝试出声,嗓子却并不允许,长时间未发声使得嗓子疼的厉害,一扯动就如一把锯子磨着一般,钝钝的疼。而发出的声音也并不理想,声音小不算,全是嘶哑之声,旁人很难听的清楚。

也许最懂子女的真的是父母,在她的声音未被听清,第三次尝试出声的时候,徐妈制止了她的动作。

“把小七抱过来给她看看。”徐妈说。

徐北的眼睛瞬间亮了。

林思安背过身去,擦干眼中流下的泪水。

林小七很快被抱了过来,这些天她已经被带出医院,孩子太小,总是在医院呆着也不是个事,纪可蓉找了个信得过的人带她,原本请了个人喂奶,可小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一接近那人就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换了三个人都不行,纪可蓉吓住了,不敢再找别人,只得喂她牛奶,说也奇怪,小七居然收起了苦恼,乖乖的喝了下去。

这次纪可蓉接到徐北醒过来的消息时并未将林小七带过来,倒不是刻意的,只是当时太过着急过来,一时忘记。后来在徐妈话的提醒下才打了电话让人将孩子送过来。

经过几个月的成长,小七不再是原本那个皱皱巴巴的丑姑娘了,此时的她白白嫩嫩的,不过因为未喝母乳的关系,比同龄人还是要瘦小一些,但精神劲头看着很足,倒也不会让人太过担心她的健康问题。

从林小七进来的那一刻,徐北的眼睛就黏在她身上分不开了,直到将人抱到她的眼前,伸出手碰碰她柔软的小脸,她才觉得真实。大病初愈的她手臂没有什么力气,也就不敢抱孩子,怕把她摔着了。

林思安就承担重任,一直将孩子抱着放在她的眼前,让她看个够。

而怀里的林小七并不听话,手舞足蹈的,好在只闹不哭,看上去可爱极了。

“妈妈,”林小北挤进一边,献宝般的对着徐北说,“这是妹妹,你看,她可漂亮了……”

这些天林小北白天看妈妈,晚上看妹妹,日子过得充实的不得了,撇开最初的印象,他觉得自己的妹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于是,他决定将自己最漂亮的妹妹向自己最爱的妈妈炫耀。

徐北笑着摸了摸林小北的头,眼眶红成一片。

才醒过来的徐北依旧虚弱,依旧需要在医院观察,晚上,将双方父母和孩子都送回家后,林思安独自一人陪着徐北。

他将她的手牢牢的握在手心里,一时间用大了力气,听到徐北‘嘶’的叫了一声疼。

他听见了,却并没有松开。

“疼?”他抬起头与徐北对视,神情复杂的问着她。

徐北有些不明所以,最终选择诚实的点点头。

“疼就对了!”林思安突然狠狠的说,怒气毫不掩饰。

徐北莫名其妙的承受着他的怒气,不知所然。

她的这副样子更是激起林思安的不满,“徐北,你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他的这句话比前一句口气更狠,或者说,恨。

“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们,那么不想看看你拼命生下来的女儿?”

“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你是不是还准备继续睡下去?”

他的头低着,不去看她,可就是这样,那些话听上去才会显得那般的悲泣。

一滴一滴的眼泪滴在他紧握的她的手上,滚烫滚烫,烫的她这颗心都颤抖起来。

“我……”

徐北想要辩解,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在这个男人面前,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她的未醒已然成为事实。

她觉得委屈,她觉得冤枉,她觉得这一切怪不得她,可她说不出口,因为,这个男人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别再这样了……”

“真的别再这样了……”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啊……”

林思安将她紧紧抱住,开口诉说着自己的恐惧,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平日里果决的男人,只是个爱人久久昏迷才醒的丈夫,止不住的泪水顺着脖颈流进她的肌肤,熨帖她的心房。

第一次,她听到自己心脏的叹息声,第一次,她听到自己心脏的愉悦声,第一次,她听到自己心脏的欢呼声,整颗心脏都在叫嚣,叫嚣着就是他了,就是他了。

是啊,就是他了,就是这个她称之为丈夫的男人了。

她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如安抚孩子一般的安抚着他。

常听人说,男人有的时候就和孩子一样,要哄着他顺着他,时不时的抚摸着他,这一刻她想,这句话是真的。

在她这番轻柔的安抚下,林思安终于平静了下来。

徐北靠近他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让他的眼眶再次湿润。

她说,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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