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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五代纪(5)

杜重威投降契丹,刘知远称帝以后率领军队去讨伐他。杜重威抵挡不住,又向刘知远投降了。但刘知远并不信任他,就是临死的时候还特意嘱咐:“要防备杜重威。”因此刘知远死后,后汉朝廷就找借口诛杀了杜重威父子。

948年,后汉护国节度使李守贞得知杜重威死讯,心里暗暗萌生造反的念头。他曾在后晋担任上将,自认为战功赫赫,平常又慷慨好施,很得将士们的拥戴。现在后汉建立不久,皇帝刚刚即位,执掌朝政的也都是资历较浅的后进官员,因此对朝廷存有轻视的想法。

于是李守贞广招亡命之徒,蓄养勇士,修筑城防工事,修治武器铠甲,日夜不停。又派人从小路携带蜡丸密信去勾结匈奴,却多次被把守边关的官吏查获。有个叫赵修己的,平时擅长卜筮预测之类的事,李守贞镇守滑州以后,他就署理司户参军,跟随藩镇调动。

赵修己对李守贞说:“时运、天命显示目前时机尚未成熟,请不要轻举妄动!”赵修己恳切劝谏了不止一次,李守贞不听,赵修己便以有病为由辞去官职,返回家乡。僧人总伦,极力讨好李守贞,说他命中注定会是个天子,李守贞很高兴,信以为真。

一次,李守贞和将领们相聚宴饮,李守贞弯弓搭箭,指着《舐掌虎图》说:“如果我有不平常的福分,就一定会射中它的舌头。”一箭过去,正中虎舌头,大家都向他祝贺,李守贞就更加自命不凡。

赵思绾夺取长安以后,向李守贞奉上表奏,献上御衣,要来依附他。李守贞认为这是天意与人心所向,于是自称秦王。后汉听说李守贞自立为秦王,就任命郭威为西面军前招慰安抚使,其他各军都受他调度,让他带兵讨伐李守贞。郭威是邢州尧山(今河北省隆尧县西)人,年少时孤贫,初为军吏,后汉时拜为枢密副使。

临行时,郭威向太师冯道请教破敌良策。冯道捋着胡子,不慌不忙地说:“郭君会不会博彩?”郭威年少时常常因聚众赌博被官府问罪。他以为冯道讥讽他不学无术,脸上顿时显出怒色。冯道并不理会郭威,继续说道:“大凡博彩,钱多则多赢,钱少则多输,赢与输并不在于博彩的技巧,而在于气势,气势又来源于人心。李守贞是老将,善于笼络人心,士兵拥戴他。郭公千万不要吝惜钱财,要多多赏赐部下,体恤士兵。只有人心,才是胜利之本。”

郭威按冯道的话去做,首先赢得全军将士的心,使将士们牢牢团结在他的周围。

几天以后,郭威召集众将商讨作战计划。将领们忧心仲忡,纷纷主张避强就弱,先攻取长安和凤翔,然后消灭河中。唯独镇国节度使扈从珂意见不同,他说:“李守贞是三个藩镇的主帅,如果李守贞灭亡,那两个藩镇不攻自破。要是我们舍近攻远,万一三镇联合夹击,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郭威点点头说:“扈镇国说得很有道理。李守贞没什么可怕的。高祖在世时,他不敢轻举妄动;新君继位后,他目中无人,才敢于反叛。他肯定骄傲轻敌,我们必定马到成功。至于赵思绾和王景崇,只要把他们牵制住就可以了。”

在郭威的周密安排下,后汉大军兵分三路向河中挺进。在此之前,凤翔节度使赵晖和永兴节度使郭从义等人早已分别赶到凤翔和长安,先后向赵思绾和王景祟发起了进攻。

果然不出郭威所料,李守贞这时还在做着当皇帝的美梦。自从后汉高祖刘知远去世后,他日益骄纵起来,在河中拥兵自重,抗拒朝廷,企图夺取后汉天下。听说郭威率兵前来,他以为朝廷大军的将士会不忘旧恩,自动归降,所以根本不把郭威放在眼里。

八月二十三日,后汉大军兵临河中城下,河中城外旌旗招展,鼓声震天,士兵们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在城上看到这一切,李守贞不禁大惊失色。郭威并不急于攻城,他指挥士兵挖沟筑墙,严密巡逻,把河中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使李守贞陷入天罗地网之中。

李守贞屡次出兵,都被击溃。绝望中他派人向南唐、后蜀以及契丹求援。然而,使者刚出城,就被巡逻的士兵抓获。李守贞眼看城中粮草将尽,饿死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他心急如焚,整日愁云满面。当初,他酝酿谋反时,有个叫总伦的和尚曾说过,他一定能做天子,对他的谋反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李守贞又把总伦找来,责问他说:“你说我能当天子,可我现在大难临头,到底怎么回事?”总伦和尚诚惶诚恐地说:“大王该做天子,谁也奈何不得。眼下是祸福交替,等磨难过去,只剩下一人一马时,大王便会时来运转。”李守贞眨了眨眼睛,居然相信了总伦的这番鬼话,继续苦苦困守河中城。

凤翔节度使赵晖与王景崇屡次交战,打得王景崇闭城不出,只得向后蜀求援。后蜀派兵出大散关大败后汉军队。赵晖见军情紧迫,连忙派人向郭威告急。郭威亲自率兵增援凤翔。临行时,他反复叮嘱行营都部署白文珂和行营马步都虞候刘词说:“成败在此一举,千万不能让贼军冲出包围。贼军的精兵都集中在城西,我一离开,他们必然从城西突围,你们一定要谨慎防备。”

乾枯二年(949年)正月初四,李守贞刺探到郭威西行,便派部将王继勋率领一千多精兵深夜偷袭后汉营寨。后汉士兵措手不及,军营一片大乱。刘词镇定自若地对部将说:“小小盗贼不足为虑。”说罢,他脱掉铠甲率领众将进行反击,终于杀退敌人。王继勋身负重伤,逃回河中城。

初五,郭威在中途听说蜀军已被赵晖打败,便急忙赶回河中。刘词出营在马前请罪,郭威急忙下马,拍着刘词的肩头,笑着说:“如果不是刘兄,恐怕敌人早就得逞了。我看,敌人也就这点儿伎俩。”

河中被围困已近一年,城中百姓饿死大半,守城的将士络绎不绝地出城投降。郭威见时机成熟,就督率各路军队从四面八方向河中城发起了总攻,乾祜二年(949年)七月二十一日,郭威率军攻入河中城,李守贞自焚而亡。不久,凤翔的王景崇也全家自杀。长安的赵思绾投降以后,被郭从义斩杀。至此,三镇叛乱全部平息。

郭威是一位军事家,他的军事才能直接影响了后来的柴荣、赵匡胤。郭威讨伐李守贞之战,就集中表现了其韬略之非同一般。

郭威废帝自立

后汉隐帝刘承祐十八岁继位,由杨邠、郭威、史弘肇、王章四人辅政。随着他渐渐长大,对重臣辅政的局面感到不满,就企图诛杀四大臣。950年的一天清晨,文武百官上朝。他们刚刚走到广政殿外的廊房下,突然从殿内冲出几十名武土,乱剑齐下,杨邠、史弘肇、王章三个人顿时倒在血泊中。

当时,郭威正领兵驻守邺都。刘承祐派供奉官孟业携带密诏到邺都,命令邺都的副将郭崇威等人杀死郭威。没想到事情处理得不好,密诏很快落入郭威手中,郭威不禁大惊失色。他立即召集郭崇威、王峻、曹英等部将聚会,手拿密诏,痛心疾首地对众人说:“我和杨邠他们跟随先帝披荆斩棘,历尽艰辛,夺取了天下。自从接受辅政重任以来,我们为朝廷尽心竭力,没想到杨邠他们竟然死得这么惨。剩下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是陛下的诏书,你们就按诏书的命令,把我杀了吧!”众人一听,惊得目瞪口呆。郭崇威流着眼泪说:“天子年少,这一定是天子身边的小人们干的。祟威情愿跟从郭公入朝面见天子,扫除奸党。郭公不能蒙受千古恶名。”众人纷纷劝说,一致要求进军大梁,扭转乾坤。郭威实在忍无可忍,毅然率军南下,直捣京都大梁。

刘承祐得知郭威反叛,顿时惊恐万状,追悔不迭。他颓丧地对身边大臣说:“那天的事情,太草率了。”

这日,郭威大军与朝廷军队在大梁郊外刘子陂摆开战场。刘承祐硬着头皮亲临阵前督战。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率领骑兵向郭威军队发起猛攻,郭崇威率领骑兵迎战,南北两军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战斗很快结束,朝廷军队兵败如山倒,士兵纷纷投降,慕容彦超仓皇逃走。

第二天,刘承祐率领残兵败将返回大梁。哪知平卢节度使刘铢占据城门,开弓放箭,刘承祐只得拨转马头,向西北方向奔逃,最终被翰林茶酒使郭允明杀害,郭允明也自杀身亡。郭威得知刘承祐的死讯,不禁黯然神伤,失声痛哭。

郭威进入大梁后,率领百官拜见太后。郭威对太后说:“现在军政繁多,国中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后及早选定继嗣。”

太后无可奈何地说:“高祖有两个弟弟、两个儿子,就让百官从中选择最合适的吧。”郭威等人一致要求后汉高祖刘知远的亲生儿子刘承勋继位。太后说:“刘承勋长期患病,卧床不起。”众人不信,请求面见刘承勋,太后派人把刘承勋抬到众人面前,众人这才确信无疑。

郭威率领百官又请求让刘知远的养子刘赟继位。刘赟是刘知远的侄子。太后同意了百官的请求。郭威立刻派太师冯道等人前往徐州迎接刘赟入朝登基。

十二月,刘赟跟随冯道等人从徐州返回大梁。路上巧遇郭威率军出征抵御契丹。刘赟派使者慰问官兵。将士们私下议论说:“我们攻陷京师,逼死主上,罪行实在太大了。如果刘氏家族再次执掌天下,我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十二月十九日,郭威率军到达澶州。第二天早晨,郭威刚要整顿兵马出发,就听见住所外面人声鼎沸,喊声不断。郭威唯恐发生不测,急忙命人关闭院门。外面的将土纷纷翻墙而入,众人叩拜郭威说:“我们已经和刘氏结下仇怨,绝不能再让刘氏当皇帝,皇帝必须由您来做。”

众人百般恳求,郭威一再推辞。这时,有人撕下黄旗披在郭威身上,众人趁势欢呼万岁,簇拥着郭威返回大梁。枢密使乇峻得知郭威的军队哗变,立刻派留守大梁的侍卫马军指挥使郭崇威带领七百名骑兵直奔宋州,把刚刚走到宋州的刘赟看护了起来。郭崇威让冯道先返回大梁,然后杀死了刘赟身边的几员大将,把刘赟幽禁在宋州。不久,刘赟遇害。太后无奈,只好发布命令,废黜刘赟为湘阴公,授予郭威传国玉玺,郭威登基称帝,建立了后周王朝。

郭威生于乱世,长于军伍,勇武有力,豪爽负气,略通兵法,善抚将士,以军功累迁至枢密使高位。他终以军事实力为后盾,取后汉而代之,是五代时期军人专权的代表性人物。

高平之战

郭威夺取后汉政权以后,河东节度使刘崇大吃一惊。他是隐帝刘承祐的叔叔,自是不愿归于郭威统辖,于是在晋阳建立北汉政权,企图独霸一方。954年,正月,后周太祖郭威病逝,由郭威养子、晋王郭荣(即柴荣)继承皇位,是为后周世宗。

北汉世祖刘崇听说后周太祖去世,便打算大举入侵,并派遣使者到契丹请求援兵。二月,刘崇亲自率领士兵三万人,与政事令杨兖率领的一万多骑兵一起从团柏南下直奔潞州。北汉军队驻扎在梁侯驿,昭义节度使李筠派他的将领穆令均带领步骑兵共两千人迎战,李筠自己率领大部队在太平驿安下营寨。北汉前锋都指挥使张元徽与穆令均交战,假装兵败逃跑,引诱穆令均追逐,北汉的伏兵突然出击,杀死穆令均,俘虏斩杀士兵一千多人。

后周世宗柴荣意气风发,不甘示弱,决定率军亲征,抵抗北汉入侵。但是,他的决定却遭到群臣的反对。太师冯道极力劝阻说:“陛下新近即位,人心浮动,臣以为还是不要亲自出征,一个小小的刘崇,命令将领们前去抵抗也就可以了。”群臣也都附和着。柴荣说:“刘崇轻视我年轻新近即位,对我国大丧幸灾乐祸,大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这次必定亲自前来,我宜当前往。”冯道一再争辩,柴荣说:“当年唐太宗平定天下,就是亲自出征!”冯道说:“不知陛下能不能成为唐太宗?”柴荣说:“以我们的强大兵力,打败刘崇犹如大山压碎鸡蛋罢了。”冯道说:“不知陛下能不能成为大山?”柴荣听了很不舒服。只有王溥鼓励亲征,柴荣听从了他的话。

十一日,柴荣从大梁出发,十八日经过泽州,留宿在州城东北。刘崇此时并不知柴荣已经抵达,经过潞州时没有发动进攻,领兵向南。当晚,刘崇的军队驻扎在高平城南。十九日,后周前锋部队与北汉军队相遇,交战不久,北汉军队后退。柴荣恐怕敌军逃跑,催促各路军队火速前进。

刘崇率领中军在巴公原摆开阵势,张元徽在他东边布阵,杨兖在他西边布阵,军容严整。这时后周河阳节度使刘词率领后续部队尚未到达,大家感到内心恐惧。而柴荣的意志更加坚决,命令白重进与侍卫马步都虞侯李重进率领左路军队位于西边,樊爱能、何徽率领右路军队位于东边,向训、史彦超率领精锐骑兵从中路前进,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率领禁兵保卫柴荣。柴荣骑着披甲的战马,亲临前线指挥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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