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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或许,这支骑兵团的战力不会低于疾风吧,我暗喟。“火鸟”的才智我很清楚,乃是我几年前从骑兵团中提拔上来的,当时我把他从一个无名小卒提拔到副团长这个位置上时,许多人不以为然,然而没过多久,火鸟就用他的武功征服了所有人。在两年前,率人将风火神山上的一众怪兽剿除干净,更使得我心中暗赞,声誉之隆,一时天两,而我也颇想将他扶正,我则抽身骑士团,与公主荔完婚后一起过游侠生活。

然而我却想不到,火鸟竟已被绿元大尊收买------又或者,他当初便是大尊伏下的一颗棋子吧。

这样看来,火鸟在暗黑里亦是担任着一定职位,并且职务绝不会低,但我相信,以大尊的谨慎、猜忌,是不会把两支骑士团全交给一个人的。

我运足耳力,想从暗黑骑兵的话语中听出一些信息,好对症下药,趁机又扔了几颗雷弹,以给他们制造些压力,这样才能听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果然,只听一人向同伴抱怨道:“团长不是说快马给咱们配备一些触棒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照样下去,可怎么办?”对方没有说话,长叹一声,显然是很赞同对方的看法,道:“团长他……”

我并不指望从他们口中听出团长是谁,事实上,若连这种小卒都知道的话,暗黑也不叫暗黑了。

然而我仍感到高兴,恢复了不少信心。我也曾随父修习过幻术,但与个性不合,仅练了“灵辩”之术,尽管如此,幻法中一些名词什么的所知也远比普通人为多,透过他们的话,我知道他们幻术修为尚浅,目前仍只能靠“触棒”来将各人的思维联系起来,搜察敌人信息,若是没了触棒,那就像平常的瞎子没了拐杖一样。然而我一不小心,只怕仍会被他们搜到,大意不得。

我信心大定,又趁乱杀了不少敌人,所杀的多是“天方”和“暗黑”,至于“疾风”,除非到了迫不得已,我都不想下杀手。

现在我坚信我可以逃出去,如果不是今天第二朵烽烟升上天空的话,这朵烽烟极近,不过数十里,以王朝铁马的速度,并不能算太远,通过烽烟所传递的信息,我知道那是另一支劲旅:铁骑。拥有与“疾风”相同的年代,王朝最彪悍的骑兵团。

我一愣,十八路烽烟被消灭愈多,则诸追兵分解到剩余几路烽烟的兵力就越多,而十八路烽烟尽毁之时,便是千里万马逐我一人了。

“铁骑”骑兵的隆隆马蹄声传来,震得大地轰轰作响,密林中的骑兵也知是援兵到来,放声欢呼,声势震人。

我苦笑一声,铁马王朝内最强的“疾风”、熟悉本地地形的“天方”、最擅黑夜作战的“暗黑”、以及作风彪悍、最不畏死的“铁骑”,可以说是王朝最强的骑兵组织,而今,我一个人面对他们。

然而这却激起了我冲天豪气,临危不惧是所有与我斗争或并肩作战的人给我的共同评价。

我心中有了对策,要在此刻再恋战一分,自己突围下去的可能性便减少十分,多杀一个人,便等于在自己身体上多砍一刀。我知道,必须在“铁骑”到来之前,突围出去,否则再无任何机会。

我再无犹豫,一步踏了出去,忽然左脚传来一阵剧痛,我低头一看,暗叫:难道是天亡我也!?

夹在我脚上的,赫然是一只强力夹。这种夹子一旦套牢,便是熊虎一类的猛兽也走不脱。

我一向颇为自负自己的“灵辩之术”,但对这毫无生气的强力夹却毫无办法,我不敢动,一动就夹得越紧,冷汗从我脸上流下来,然而充X的除了疼痛之外,更是心底的绝望。

若在平时要解除这个夹子,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并不是难事。但现在,等除掉这个夹子,纵是“铁骑”兵团未赶到,在密林中搜索的骑兵也必然能发现我的存在。

生平头一次我感到如此无助,尤其是死在这样一个铁夹子下更让我感到窝囊。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混乱,只听一个声音道:“逆贼从我东南偏南大钝角处脱逃,快追!”我一愣,这个声音乃是“疾风”下“逆”组三组长皓月空。难道……皓月空走到我跟前,作了一个奇特的手势,然后低声道:“烽火!”我立即接道:“烟花。”

我彻底明白过来。

皓月空也是“十八路烽烟”之一,自也有“灵辩之术”,所以能始终跟着我,一见我处于危境立即赶来。

皓月空身后尚有十余人,正是“逆”三组中人,自是他的心腹。他们紧围着我,低声道:“团长!”我感受到他们的真诚和决意拥戴,豪情再度涌上心头,我低声却坚定地道:“有朝一日,我会杀了绿元大尊和火鸟!”皓月空道:“一三四号!”来人与我身形相似,我低声道:“佑东,多谢!”佑东一愕,热泪几乎夺眶而出,他道:“团长!”我紧握他手。

我治兵向来严厉,对骑兵向来是直呼其号,别人只道我拿他们当工具般训练,其实不论他们的姓名,就连爱好、生辰、家庭等我也记得一清二楚,因为我真心关心他们。可是比起他们的拥戴来,我这点关心又算得了什么?皓月空道:“运送触棒的暗黑兵在路上已给我们秘密宰掉,弟兄们在林中干掉有二百个暗黑和天方兵,总共来了一千三百。”我知道他这样说不是为了邀功,而仅是让我对敌人有个正确了解。

佑东叫了声团长后不再说话,双手一扳强力夹,强力夹慢慢从中间分开,他把自己小腿伸进,越往里我脚活动的余地越大,听到夹子将他腿骨刮得作响,我心如刀绞。

佑东伸腿往下一踩,“哧”的一声,夹缝再大,我的脚从夹中脱出来,却将他的腿夹了个牢,换言之,我的腿是用他的自由甚至生命换来的。

我一咬牙,心一横,就要冲出去,现在不是婆妈的时候,我不能放纵自己的感情!

皓月空忽道:“枪!”我毫不犹豫,将枪递给了他,他自是欲以长枪引开追兵。皓月空与另外几名骑士,一颔首,忽朝四面八方奔去,口中均大喊:“我龙牙垂在此!火鸟速来送死!”

林中顿时起了一阵极大的骚乱,我就趁着骚乱,朝外冲出,只听一声大喝;“退出!围林!”

这是我最不愿听到而又不得不听的话。

现在,“铁骑”已将来,以四个骑兵团的兵力要围住密林坡可以说是绰绰有余。而先前三个兵团要围林则显得勉为其难,要突围不是难事,火鸟岂会干这种傻事。而现在看来,我仍是低估了火鸟,我要在密林中杀敌看来他也早料到,只不过他知有铁骑兵团,又知我这是计划在此杀敌,不怕我逃走,才任由我冲入密林,而不全力阻挡。

我敢逃到密林坡也知他们不敢放火,一旦放火,趁此黑夜,对我自是有利,而当他们兵力充足足够围林时,他们合围之势便牢不可破,只需等待天明,一把火将我烧死,相比之下,现在是逃走的唯一机会,然以火鸟对我知之甚深,必会知晓我的想法采取对策。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会有皓月空“逆”三组这一变,而且……

林中骚乱之声渐小,显是“逆三组”中人逐渐被消灭,我已来到密林边缘,踞坐马上的正是“火鸟”斡勒海及“天方”团长罗斯。

正要跃休突围时,我心头一颤,又一朵烽烟,又一位兄弟!我已感受得得到,却不敢回头看,我呼啸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就在我呼啸声中,罗斯的座骑忽然长啸一声,亦凌空跃起,将猝不及防的罗斯甩上天空,宝马在空中一个转身,我一跃,正落在马背上,这时,我的长枪竟从密林中穿越而出,显是皓月空临死之际将长枪掷交给我,我暗叫:天助我也!借着这股长掷之力以及我自身和马的冲力,手指一按飞过的长枪,长枪微一变向,刺入身穿铠甲尚在半空中的王朝名将罗斯体内!

而后长枪竟刺穿了罗斯的胸膛,这时一人一马犹在空中,我接住长枪,空中是罗斯从枪口上崩出的血雾。一时之间,天地之间再无声音!

“砰”地一声,罗斯尸体倒在地上,这时,我与宝马“羊春”亦落到包围圈三丈之外,斡勒海掉转马头,冷冷地看着我。

羊春正是我最后一招。

早在逢薇驿之前,我即知罗斯统率的“天方”兵团会来,当时已将他的资料想了一遍,知他最大的嗜好便是马,爱好在铁马王朝者自是平常,然而爱马已至痴狂若罗斯者便绝无仅有了。

那时我已有心利用他这个弱点来制敌,真正形成计划付诸行动却只是逢薇驿的一刹那。

逢薇驿一战亦是从夜晚战至黎明,其间我用从我父复达奚那里学来的未学成的“换人大法”给“羊春”改头换面,其实不过是将毛色等换了一下,而后,从追兵那里夺来一匹马突围,马给射伤,半路倒毙。我亦对那马换了一下面,扮成羊春。旁人便不疑其它。以罗斯的相马之术,一见羊春,自知是仅次于传说中“天马”的宝马,自要据为己有,多半便会骑上------罗斯对马的喜新厌旧是出了名的。

而我的目的,就是此,现在我不但利用“罗斯的马”这着棋子突围而出,甚至还杀了他,不能不感谢皓月空。

这一枪之威委实可以说是骇人至极,就连一向彪悍的“铁骑”骑兵也愣在那里。

我横枪立马,夜风吹得我战袍猎猎作响,我看着火鸟斡勒海。

对峙了良久。此刻,四兵团的人自是希望他与我一战,好看看名震天下的第一骑兵团“疾风”兵团的正、副团长,“王朝四骑士”中最骁勇的两个骑士的决斗。

但是我想他们不会看到,我此时得脱重围,力斩大敌,斗志足以弥补体力和精神上的不足,而我在斡勒海面前斩杀罗斯,他士气正低落,若是一战,他必败北,但是无疑我也必死在骑兵团手中。

那亦非我所愿,我所谓的决战,不过是决战的姿态而已。

他必是也知我的想法,我们两个互相讥诮地冷冷看着对方。

谁都不想战,可是谁都不肯先开口。

终于,他开口道:“今日且放你一马,来日你若活着,记得一定要死在我的手下。”说着,勒转马头,径自下山。他一退,“疾风”和“暗黑”也就退下。

转身之前,我看到他嘴角的一丝冷笑,我一见,立即勒转马头,冲入尚未加入战斗的“铁骑”兵团,“铁骑”兵团不知该如何对付我,毕竟他们也不十分清楚“火鸟”的命令他们是否该遵从,我就趁着他们摇摆不定之际,已冲入到他们兵团的后半程,我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必不会招惹我,我虽是在逃亡,但我毕竟是龙牙垂!尤其是在方才一战后。

果然,我一冲,“铁骑”骑兵其实让开路来。但我知道不会轻松地逃走,因为,火鸟临走之际看了一眼罗斯倒在地上的尸体,好一招借刀杀人!我拨马便走。

果然,火鸟那一眼产生了极大的效果,使得“天方”骑兵从震惊和悲痛中清醒过来,清醒之后,自然是要截杀我。当他们的喊杀声传来时,我已冲到“铁骑”兵团的外围。

“天方兵团”和“铁骑兵团”的领地极近,两团素来相互奥援,闻声之下,立即朝我杀来。

但是已经晚了,那一枪实在太过天马行空,以至于他们从震撼中清醒过来的时间长了些,我挺起筇枪,一连杀掉十几个“铁骑”骑兵,在两团的呐喊杀声中踏马绝尘而去。

单枪匹马,一破四团,实在是我一生中最痛快的一战,但也是我最伤心的一战,因为这一战,烽烟释放得如此之近。

李逾求

2003年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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