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艳说：“我知道，这些文平都告诉过我了！”但她只知道文平在石龙找过蓝欣，并不知道在深圳也和蓝欣在一起，究竞是真是假，她也不知道。郑小玲说：“文平是个不错的人，可要跟紧一点罗！”林艳笑道：“这不是跟不跟的问题，如果他自己硬要去找她，那我跟得再紧又有什么用，一切随缘吧。”
袁志生又忍不住说：“是啊，缘份是最重要的，就象我和小玲一样！”郑小玲冷冷地道：“我和你的缘份是一杯苦酒，现在让我一个人独自承担，我告诉你，等这孩子一生下来，我和你的缘份就到头了。”林艳骂道：“你胡说些什么样啊，都快要当妈了，还说这些没有用的话，真是的。”袁志生傻乎乎地应道：“就是，就是！我都快要当爸爸了，还这么骂我。”逗得郑小玲开怀大笑，脸上溢满了幸福。
林艳说：“回去大埠后，帮我打听一下晓珍的情况。”郑小玲问：“晓珍还没有回来吗？”林艳说：“没有，听说是和几个人去了深圳，韩飞翔也去了！她家里人担心得要死。”袁志生说：“韩飞翔那小子真坏，不干好事！”郑小玲说：“还不和你一样，没一个好东西，都是骗子！”袁志生说：“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没有骗你吧。”
郑小玲说：“你自己心里明白。”林艳怕他们俩人吵起来，说：“好了，明天几点的车，我送你们。”郑小玲说：“不用送，早上六点的车，太早了，天还没亮呢。”林艳说：“那好，我就不送了，你们可要保重了。”然后又特意嘱咐了袁志生几句，要他好好照顾郑小玲。说完，郑小玲夫妇就告辞了。
晓珍的确去了深圳，那天她收拾东西正准备回宜春。正好韩飞翔的妹妹韩红英回来了，韩红英知道晓珍要走，就劝她说：“我有一个同学在深圳一家大酒店里做领班，每个月的工资都有两三千元，另外还有小费，她现在在深圳买了房子，很有钱的。”
晓珍说：“那又怎么样，人家长得好看吧！”韩红英说：“哪里，她长得还没我未来的嫂子漂亮呢！”晓珍紧张地说：“你未来的嫂子？谁啊？”韩红英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啊！”晓珍被她说得满脸绯红，说：“去你的，谁答应嫁你哥了？”韩红英说：“是真的，深圳那边工资高，她要我回来带几个女的去做服务员，正好我想叫你去，我也去，过几天就走，怎么样？”
晓珍想了很久，事情已到了这步田地，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她实在无颜见自己的父母了。与其这样回去，还不如去深圳打工算了，等赚了点钱再说。韩飞翔也在一旁劝说，他说他也一起去，无论干什么都好，关键是俩个人都要在一起。经过反复考虑，晓珍最后答应了韩红英。
过了几天，他们一行就来到了深圳。
到了深圳才知道，韩红英所说的那家大酒店，其实是一家地处偏僻的小饮食店。令人奇怪的是，房子很大，里面的装修很豪华，楼下餐厅摆了很多桌子，上面却开着很多单独的床铺。老板娘四十多岁，涂脂抹粉，风韵犹存，是个中年美妇，长着一张会说话的嘴巴，很得食客们的好感。店里面的服务员都有几份姿色，个个浓装艳抹，说起话来嗲声嗲气。
韩红英得了老板娘的好处费，没几天就回去了，说是要回去结婚。韩飞翔因为找不到工作，吃住在店里，老板娘看不顺眼，要赶他走，他就与老板娘吵了几次架，最后还是背着包裹走了。临走时，他拉着晓珍想一同走，晓珍说身上没有钱，怎么走？再说身份证也被老板娘扣押了，能去哪儿呢？韩飞翔流着泪水痛苦地说：“我先出去想办法，无论如何要带你出去！”
晓珍她们几个服务员起初以为真的是来做服务员，老板娘说刚来工资是一千伍，如果干得好听话，还得往上加，最高的有三千块，客人的小费自己留着，还特意给她们发了工作服，每人还安排了单独的房间，这样的条件可是从未有过。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这里是一个鸡窝。白天很少有人来，来了也是吃点小吃什么的，没有什么赚头。一到晚上，就源源不断，纷至沓来，一直闹到天明。
里面的酒水费高得惊人，一小碟瓜子外面才卖一块钱，她却要五块，一瓶啤酒不过三四块钱，她却要收十块八块的，还有什么座位费包房费服务费等什么，随便那么一坐，就是几百块钱。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是客人们并不嫌贵，都喜欢来这里挨宰。为什么？就因为这里小姐多，只要他们一到，小姐们立马就迎上来，一个人花枝招展，浓扮艳抹，只要客人喜欢，要哪个就点哪个。亲亲嘴，摸摸乳那是小儿科，只要他们舍得花钱，随便点一个小姐，就可以发泄****，共度良霄。
晓珍被迫做了一段时间，恶心死了，那些不安好心地客人们见了小姐就动手动脚，个个都是色迷迷的，她一般都要叫一两个服务员陪伴在身边，极力回避那些臭男人的猥亵践踏，可有时候还是难免会遭到不测。
这天晚上，几个冒着酒气的男人，抓住她就向她灌酒，她连躲都躲不过来，就被灌得酩酊大醉，她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她被人又亲又捏，耳边不时传来一阵阵淫笑，胸部被抓得青一块紫一块，钻心地痛，然后她又被摁到房间里，有人脱掉了衣服，撕毁了她的长裤，强行奸污她。
醒来后，她痛不欲生，几次想跳楼自尽，都被人拉住。她痛恨那个该死的韩红英，是她把自己拉入了火炕。她痛恨韩飞翔是个没有用的家伙，如今自己陷入绝境，他却在外面逍遥。她痛恨林艳，无端端夺了她的最爱。还有文平，她最恨的就是文平，这个没有男人气的软骨头，是他把自己一步步迫上死路的，她要恨他一辈子，她想如果她死了，她要变成厉鬼来折磨他。
死的路既然去不了，生的希望仍在召唤着她。她想逃出这个魔窟，但是外面几个凶神恶熬的保安把所通道封锁得滴水不漏，有人曾经试着逃跑过，都被抓了回来，打得遍体鳞伤。白天她们一般不许出去，即使出去了，也有人跟踪。她试着在门外走走，立即有保安上前制止，她只得折回来。有小姐妹悄悄告诉她：真要逃走的话，除非有老板来包夜，带她出去，这样才会有机会。
三十五
上班的第一天，文平就和几个新来的在小会议室开会。张副总编说：“非常高兴你们以优异的成绩加入了新闻的先列，但是，我必须正告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大家听了，刚绽开的笑容立即收敛，张副总编严肃地说：“因为你们还是实习阶段，要想成为我们报社真正的记者，一定要度过三个月的实习期，三个月之后，不行的必须走人，祝你们好运！”
很幸运，文平被分到了小赵记者一组，小赵记者和他相视一笑，招呼他过去，俩人商量着采访的事。这样，文平就天天跟随着小赵出去采访，熟悉情况。文平学着他如何进行采访，如何拍照。每次采访回来，文平就抽空主动写稿，他把写好的稿子交给小赵修改，改好后又送张副总编审查，这样倒也发了不少稿件。
跟随小赵记者有两个多月了，文平基本熟悉了采访工作，对深圳的情况比较了解，认识了不少头面人物，同时也学会了拍照，更重要的是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生活变得有滋有味丰富多彩，对前途充满了信心，这是在一般工厂和酒店打工所体验不到的。报社采用的是淘汰制，竞争非常激烈，所以他一直在思索如何才能安然地度过这三个月的试用期，走向稳定充实的记者生涯，最终走向人生的辉煌。
文平已经能单枪匹马地进行采访了，他开始试着走访了几个单位，也采写了一些稿子，就在送审时，张副总编说：“阿平啊，你这些稿子我都看了，没有什么新意，我劝你这些不痛不痒的稿子还是少写，我们对你是比较严格的。”他说：“作为一名新闻记者，要有敏捷的思维，要善于观察身边的人和事，善于发现新闻线索，挖掘深度新闻，特别是那些热点和焦点问题，要写出有价值有份量的的重要新闻……”
张副总编的话如雷贯耳，时刻提醒着文平，他走在街上，想着如何才能挖掘到重要新闻，真正有价值的新闻。这样想着，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原来是杨真。杨真一抬头，也看到了他。俩个人紧紧地握手，畅叙别后的情怀。杨真红光满面，比以前胖了，腰上还别着手机，俨然一副老板的派头。
他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茶，早就听说杨真自己开酒店当老板了，杨真谦逊地说：“哪里是什么老板，是原来我那个老板家里有事不开了，才转给了我，我在老乡那里借了好几万块钱，身上担子很重啊！”文平说：“那当然，当了老板自然是不同了，都还清了吧？”杨真松了一口气，说：“好不容易都还掉了，现在可什么都是我的了，受苦受累都是为了自己啊。”“你呢，在干什么？”杨真问，文平叹了口气，说：“真是一言难尽啊。”他把从石龙找蓝欣到龙山酒店，最后到报社的事与他说了，杨真笑呵呵地说：“你还真能干，都当大记者了，怎么也不告诉一声，应该喝庆功酒啊。”文平说：“没什么，正在实习呢，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杨真说：“都一样，实习结束就是正式的记者了，怎么样，今天我请客，咱们得好好嗟一顿！”。
杨真点了一些菜，俩人边吃菜边聊。文平说：“你不是在东莞开店么，来这里办什么事？”杨真说：“你不知道，我经常来这里进货。”文平问：“进什么货？”杨真说：“油！”文平问：“什么油，花生油还是猪油？”杨真说：“咱们开店的能进这么好的油还赚什么钱，实话告诉你吧，咱们进的是溲水油！”文平说：“什么溲水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油能吃吗？”杨真说：“溲水油就是从那些大酒店里的溲水中提炼出来的油，只要不知道，还不一样能吃，没有毒的。”
文平一听，想到张副总编的话，心想这不就是新闻么，而且还是社会热点新闻，一定有写头。他来劲了，问：“你一次进多少？什么价钱？”杨真说：“外人不说假话，我每次都要进几百公斤，全是用那种大油桶装的，价钱那肯定要便宜得多了。”文平又问：“在什么地方？能不能带我去一趟？”杨真奇怪地说：“你问那么清楚干嘛，你也要进油啊？”话说到这里，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已是记者，不是一般的哥们了，他一时后悔起来，不该说漏了嘴。他说：“你不是要去那里采访吧？”文平认真的说：“你说对了，我真的是想去采访！”
杨真说：“那不行，我怎么也不能告诉你，那样会砸了人家的饭碗的，对我也不利。”文平说：“没关系的，我只要找到老板，采访完了，你还进你的油，咱们不搭架，如何？”杨真说：“那不行，真的不行，何况那老板根本就不会见你，说不定，你还有危险？”文平说：“什么危险？”杨真说：“你想想，人家都是在非常偏远的地方炼油，里面有很多人，还有狼狗守着，一般不是熟人他不会让你进。”文平越听越有劲，杨真说：“如果他们发现你是记者，会饶了你么，只怕你出都出不来啊。”
文平说：“无论再难我也要去，你就甭替我担心，快告诉我怎么走吧？”杨真见他去意已决，也就只好将详细地址告诉了他，最后要他小心行事，千万别让人发现，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回到家里，文平乔装打扮了一番，他没有背采访包，只带了一台相机，就按照杨真指点的路线出发了。
文平先坐公交车离开了闹市区，又换乘摩托车驶往炼油厂，估计快到了，文平提前下来，步行前往。他边走边看，记清了方位。翻过了几座小山坡，已经远远能看到提炼厂高高的烟囱，烟囱里正冒着青烟。眼看快到了，文平看看周围没人，就把相机藏在树林里，并用红色胶袋做好标记。就大大咧咧地走进去了，没走几步，突然听到狗吠，从里面出来几个人，他们拦住文平，大声问：“你找谁？”文平大着嗓门说：“我找刘老板！”。
他们问：“找刘老板什么事？”文平不卑不亢地说：“有什么事一定要与你们说嘛，真是岂有此理！”有人说：“我们刘老板不在家，你明天再来吧！”文平瞪了那人一眼，说：“谁说的，我刚才还打了电话给他，他说在厂里等我，要我快点过来！”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文平什么也没带，就说：“我们老板真的不在，说是出去采购去了，还没回来！”
话未说完，驶来一部暂新的摩托车，车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的人，他问：“什么事？”那人说：“刘老板，这位老板要找你。”文平伸出手，笑呵呵地迎上去，刘老板一楞，说：“你是……？”文平说：“想不起来了吧，刚才我还打电话给你呢，你说要我快点过来，这不我就来了！”刘老板松开手，说：“那好，那好，咱们进去说吧！”
走到里面，空气潮湿，一股溲水味直剌鼻孔。文平仔细地看了一眼，只见一长溜高筑的土锅炉正在炼油，每个锅炉都守着三四个人，有的在挥汗烧火，有的往大铁锅里倒溲水，有的拿着铁锹在锅里搅拌，有的在分装油水，锅炉旁边横七竖八躺着很多生了锈的大油桶。地上堆满了烂菜叶、溲饭、胶纸袋等垃圾，苍蝇蚊子围着翁翁叫，到处是污水横流。
文平随着刘老板走进了一间铁皮屋，屋里显得很凌乱，东西扔得满地都是。刘老板招呼他坐下，问：“你到底是谁？谁介绍你来的？来我这儿有什么事？”文平说：“我姓李，是一个同姓的朋友介绍我来的，他在东门开着一家酒店，他说跟你好熟！”
刘老板问：“姓李的老板，谁啊，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文平说：“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李老板都不记得了，他一直都是进你的货啊。”刘老板说：“来我这儿进货的人可多呢，哦，想起来了，是不是李进荣？”文平哪里知道什么李进荣，只随口说：“是啊，真是他！”刘老板似乎想起什么来了，又问：“他不是好久没开了么？”
文平惊出了冷汗，忽然灵机一动，说：“是啊，前些日子又开了！”刘老板说：“是么？”文平说：“是啊！”刘老板骂道：“那个李老板真不够朋友，新开了店也不打声招呼，真是的！”文平说：“因为刚开张太忙了，他说过两天就来进货，要我先来！”刘老板说：“你也是刚开的嘛，在哪儿？”文平说：“是啊，我的店离李老板的不远，我们常在一起！”。
刘老板哦了一声，说：“你要进多少？”文平说：“那要看刘老板你出的价钱？”刘老板说：“这不都是老朋友嘛，我看你也是个爽快人，这样吧，就按照李老板的老行情，怎么样？”文平说：“能不能再少一点？”刘老板说：“再少就不能少了，李老板，咱们都是生意人，现在的生意难做啊！”文平说：“这我知道，咱们都一样的。”刘老板说：“现在都在争抢货源，很多大酒店的货都不愿给我们了！”文平借讨价还价，又与刘老板旁敲侧击说了些其它细节的问题，这才慢慢走出来。
走在路上，很多人都盯着他不放。文平走了一段路，眼看没人盯梢了，才取了相机，悄悄绕回去，躲藏在树梢上拍了几张照片，这才满载而归。回来后他顾不上做饭，就思索着开始写稿。一直写到深夜，又反复修改了几遍，才脱稿，他取了个很醒目的标题：深圳惊现溲水油。看看全文，扬扬洒洒五千多字，很有力度，这才罢手。
蓝欣说：“好了，记者同志，看你都饿坏了，快吃饭吧。”他见文平忙于写稿，就为他买了饭盒，文平端了饭，笑着说：“阿欣，你真好，谢谢你啊！”蓝欣说：“谢什么，如果你到时出了名，可别把小女子忘了就行！”文平胡乱扒着饭，说：“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人，我的功劳有你的一半。”蓝欣说：“是吗！”文平吃饱了饭，抹抹嘴巴，对着蓝欣的脸蛋亲了一口，喜得蓝欣跳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