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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云横秦岭

望着满眼的药石烟雾和汹涌大涨并且完全变得殷红的涧水,黄十四郎叹道:

“这就是我的丹炉!我的心血,我的才智,我的满腹诗书!它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现在竟然这样反噬于我!”

张羽看得出他虽然说得很伤感,其实心里更多的还是骄傲和自豪。

黄十四郎从张羽手里接过弯刀,感慨地说:“宝刀吴钩,你又回来了!你马上就要炼成了!”然后他将刀递给张羽,说:“你看这刀有什么特点?”

张羽朝刀仔细看去,只见弯刀寒光闪烁,英气逼人,它就是一把宝刀!

“它还没开刃,你没发现吗?”

张羽再次看去,果然刀刃都是圆圆钝钝,饶是这样它都已光芒四射,开刃后还不知道怎么厉害呢!张羽不禁心驰神往地想。

“它必须开刃,否则它怎么劈开巨石救出你老爸呢?”

是啊!“怎么开刃呢?”张羽焦急地说。

“它是宝刀,必须用血来开刃。”

“用血开刃?”

“对呀,也就是开光。用血开光后,它就有了神性,否则它怎么劈开巨石呢?”

啊,是啊!沉香用的就是神斧,自己的宝刀得有神性,否刚怎么能劈开巨石呢,即使它是一柄宝刀!

“怎么开呢?用我的血行不行?”张羽急切地说。

“那不行!这柄刀里有你的精气神,开光的血必须相逆反,这样才能相激而开光……”说到这儿,黄十四郎停了停,看着张羽说:

“张羽,你老爸这样爱你,为了救你老爸,你能做到一切吗?”

“当然能,我能做到一切,包括献出我的生命!”张羽庄严地说。

“很好,但不用献出你的生命,——你敢杀人吗?如果为了救出你老爸,你必须用这把宝刀杀人?”黄十四郎盯着张羽说。

“杀人?”张羽踌躇了,这已是黄十四郎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了!第一次是被朱亚丹“爆骟”后为自己报仇,这一次是为则是为了救老爸!张羽愿意为老爸做出一切,包括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杀人却好像……对了,因为自己现在心中充满了爱,杀人这样的字眼就根本没有容身之地!而且救老爸是爱,杀人则是恨,两者水火不相容,自己怎么能杀人呢!

“咱们走着瞧吧,到时候机缘自会成熟。”黄十四郎摇摇头,又点点头说。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山势越来越高峻,道路越来越艰难,但这符合张羽的心境。不知为什么,张羽觉得一路越是险恶,自己的危险越多,才越能救出老爸!也许是因为越是这样,他心中的爱越是充沛而汹涌,而越有力量。

而且山中的景色越来越像他跟着老爸爬过的华山,张羽对此就更满意了!

不久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座雪山。

这雪山因为云雾缭绕而高不见顶,它简直无路可走,它只有一条窄窄的路——如果它也能称路的话,它狭窄得就像鱼背,两边是光滑而下的万丈悬崖。

云横秦岭!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这是张羽冒出了第一个念头。

鲫鱼背!韩愈投书处!韩愈在这里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只能放声大哭。——这是张羽冒出了第二个念头。

“鲫鱼背啊!”黄十四郎也恐惧而悲哀地叹道。他的悲鸣使张羽明白这真是个难关,但他心中的勇气和豪情也更加激荡,他不怕它!

不仅如此,云雾渐渐散去后,张羽看见鲫鱼背的上端有一棵古松,冠盖如伞,虬曲苍劲。树下竟然还有两只猛虎,咆哮着,剪扑着。

这两只老虎全身雪白,还长着一对翅膀!张羽不由得冒出了这个念头:雪山飞虎!

“还有雪山飞虎啊!”果然黄十四郎更加悲哀地说。

接着张羽看见这两只飞虎并没有在意自己这两个人,而是围绕一个猎物旋转着,呜咽着,闻着嗅着,思谋着怎样下爪,如何下口。

啊,不好!那不是什么猎物,而是江霁红和栗仪!张羽想都没想就朝上冲去。

“小心!危险!”后面的黄十四郎喊道。

没跑两步,张羽脚下一滑,只听“噌”地一声他就从万丈悬涯一滑而下!

一落下去,在这自由落体运动中,张羽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但这时上面传来了黄十四郎焦急的声音:

“张羽,快使用云横秦岭!”

这声音显得是那样的遥远,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发出来的,更像是喊给别人听的。但不管怎样,张羽空白的大脑还是被这一声喊出了个激灵,他随手一刀横着砍去,弯刀砍进峭壁,张羽的下坠停止了。

“张羽……不断使用云横秦岭……”上面传来黄十四郎断断续续、气喘嘘嘘的声音,张羽明白黄十四郎跟雪山飞虎斗上了!

张羽一刀刀使着云横秦岭,一段段攀着弯刀和小树往上爬,终于爬上了鲫鱼背。这时黄十四郎和两只雪山飞虎正斗得激烈,张羽也不理会他们,继续一刀刀砍着鲫鱼背,砍出一个个脚窝,他爬到了鲫鱼背的顶端,一把抱住了江霁红和栗仪。

江霁红和栗仪依然闭着眼睛和口鼻,张羽心潮激荡,他看见江霁红和栗仪也随着自己心潮而心胸起伏,不禁大声喊道:“江霁红!栗仪!醒醒!醒醒!”

江霁红和栗仪睁开了眼睛,说:

“张羽,知道你会来的!”

这一句话使张羽再一次热泪盈眶,这时一只飞虎突然转身向江霁红栗仪扑来,它要夺回到口的猎物,张羽一记云横秦岭挥刀砍去,飞虎双翅一扑腾空而起,躲开了这一刀,但另一只飞虎从后面扑来,将他一爪打到一边,然后张着血盆大口向江霁红和栗仪咬去。

张羽虽然被飞虎打到一边,但这时他左手抓住了江霁红,右手抓住了栗仪,他抓得是那样的紧,以致于他朝一旁滚落时硬是将江霁红和栗仪生生地从虎口下拽了出来。他们虽然逃过了这一劫,却落入了更大的劫难——他们仨一齐从万丈悬崖滚落而下!

张羽这是第二次滚落悬崖,所以他脑子比第一次清醒一些,但这一次他毫无办法,他看着弯刀跟他一同落下,就在他的身边,下落的速度也一样,虽然弯刀眷恋他,总想靠近他,但张羽没有办法,他唯一能做到的是紧紧握着江霁红和栗仪,不再松开!

因为是自由落体运动,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张羽只能盼着这段时间再长一点,他们手握手在一起的时间再长一点!张羽看了一眼江霁红和栗仪,明白她俩与自己第一次坠落时一样,脑子一片空白。这样也好,这样少一些恐惧和痛苦,张羽悲哀地想。

就在这绝望的最后时刻,下面舞台上传来一个酷似张信哲的歌声:

拨开天空的乌云像蓝丝绒一样美丽

我为你看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我想你身不由己每个念头有新梦境

但愿你没忘记我永远保护你从此不必再流浪找寻

这也是《宝莲灯》中的歌!张羽再一次热泪盈眶!这歌声再一次像狂风掀起巨浪,掀起了张羽心中的爱的波涛!张羽再一次感觉到一个浪头从咽喉夺路而出,他“哇”地一口,一口鲜血再次吐出。

张羽眼看着鲜红的爱在他眼前变成了两句诗,那正是老爸写给他的小诗:

对坐在饭桌

这是父亲哺乳的姿势

张羽汹涌的泪眼接着看到这两句小诗继续变形,变成了一只巨大洁白的羽毛球,接住了他们仨人。

“哇,热气球!”栗仪喊了起来。她虽然惊魂未定,面色苍白,但一落到羽毛球里就缓了过来,“咱们这是第二次乘坐它了!”

是的,这次的羽毛球与上一次一样大,一样洁白,十六根羽毛一样的翩翩欲飞。但比起上一次,这次的羽毛球要强壮有力得多,仨人落在里面后它略微下沉了一下,随即又反弹了起来,然后沉稳地飘浮地空中。

张羽明白他们得救了,老爸的爱救了他们!羽毛球一出现弯刀就停止了下落,而且还变成了一只羽拍,这只羽拍一记海底捞月,羽毛球开始上升,羽拍也跟着上升,张羽一把抓住了羽拍。

“好险啊!”张羽这才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他望着江霁红和栗仪,江霁红和栗仪这时都恢复了过来,仨人相视一笑,刚才凶险顿时烟消云散!

羽毛球上升了好半天,崖顶依然遥不可见,可见他们下落得有多深了。望着云团遮盖的茫茫雪山,栗仪说:

“这是秦岭吧,跟张羽你那次画的很像!”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江霁红吟道。

“还有这一句:There is no royal road to learning ——自古华山一条路!不过华山跟秦岭能扯上吗?”

“可以的,有本书上说华山是秦岭打的一个结。”江霁红说。

羽毛球终于升上了鲫鱼背,黄十四郎与两只飞虎已打得筋疲力尽,他披头散发,两只飞虎的皮毛也被汗水浸透,一片一片贴在身上。

但黄十四郎一看见羽毛球,顿时来了精神,他狂喜地喊道:“超级丹!超级丹!”他不再理会飞虎,朝羽毛球直奔而来。而那两只飞虎看见羽毛球后也发生了变化,它们开始变小。

“kello kitty! kello kitty!”栗仪指着越来越小的飞虎喊道。这时黄十四郎已奔到跟前,但羽毛球却消失了。

“超级丹啦?我的超级丹啦?它上哪儿去了?”黄十四郎喃喃地说。

张羽顾不上理会黄十四郎,他和栗仪江霁红都看着两只飞虎最后变成了雪白的小猫。

“kello kitty! kello kitty!”栗仪跑过去要抱它们,但小猫也消失了,只留下呛人的硫磺气息。

“我的丹炉啊!”黄十四郎感慨地叹息一声,然后抬起头大声说:

“刚才是白虎!丹炉里既有青龙,又有白虎,青龙白虎既是灵宝大药,又是四象范畴,可见丹炉是正宗的,它一定能炼出一品金丹!”

“嘿!”张羽喊了一声。他不知道黄十四郎是在给头顶上的人喊话,他只觉得这个人总是事后才这样得意,事先他看见青龙白虎也是很害怕的!

“第三次会是什么呢?”果然黄十四郎担心地嘀咕道。

不管下面会遇到什么,自己心中充满了爱,就什么也不害怕!

黄十四郎再次从张羽手里接过弯刀——羽拍又变成了弯刀,他凝视着弯刀,点点头说:“宝刀吴钩,你离宝刀越来越近了!你只要一见血就开刃了,就功德圆满了!”然后他将弯刀又递给张羽,说:

“你就可以劈山救父了!”

这句话使张羽再次心潮澎湃,因为救出了江霁红和栗仪,他就更加思念老爸了!他偷偷地转动着弯刀,用刀光搜寻着老爸。不知为什么,他现在不愿意让黄十四郎再看见老爸了,虽然老爸还是黄十四郎首先找到的。

啊,他又看见了老爸,也看见了那只马蜂般的小飞马,小飞马围绕着丹炉转动着,似乎在寻找着进入丹炉的入口,张羽知道它是奔老爸来的!张羽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他紧握双拳——紧握宝刀的右手手心满是汗水,终于小飞马找到了一个罅隙——正就是那块顽石支起的,飞了进去,小马飞一进去就直奔老爸,它将纤细的柳哨拽到老爸的口唇上。啊,它要干什么?难不成它要老爸吹柳哨?老爸固然曾是吹柳哨的高手,但老爸现在停止了呼吸啊!

但小飞马并不是叫老爸来吹柳哨,而是柳哨里面有一种东西,它是液体,缓缓地流来,从柳哨口上滴了出来,滴到老爸苍白的没有知觉的口唇上。

啊,那液体,是树汁和花粉的混合,垂柳和白杨的树汁,桃花、杏花、樱花、李子花、梨花等的花粉,它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春天甘露!泪水涌上了张羽的眼眶,他双眼一片模糊,看不见老爸了,但他知道老爸一定能够得救……

“张羽你怎么哭了?相信我,你只要听我的话,就一定能救出你老爸!”黄十四郎看见张羽神情异常,过来安慰说。

张羽连忙收起刀,对黄十四郎庄严地点了点头。

“咱们上路!应该只乘下最后一关了!”黄十四郎宣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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