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诸侯在这之前就对殷受让他们干等这么久心有不满,如今听他问话只觉得刺耳,他道:“本侯倒是不知道区区一个谋士也能在这种场合大放厥词。”
说这这话他将目光落在姬发身上,开口没一点假作的敬意,他道:“还是说武王连自己手下的人都管教不好?”
姬发闻言看向说话的这人,道:“我手下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多说。”
被冠以“仁义”之名的武王其实真没那么好脾气,他在被人蹬鼻子上脸的时候也不会笑脸迎人,他沉下脸来倒是气势十足,他扫视在场诸侯,道:“既然你们将话说到这里,那我也给你们一个准话,这成汤天下是我大周所打,你们没给我大周雪中送碳,也就不要妄想凭着锦上添花来分不属于你的那一杯羹。”
将姬发这句准话听得清楚的诸侯当场就有人不干了,有人拍桌,道:“姬发,我看你年纪尚浅才对你忍让三分,免得说出去天下人说我以大欺小,但你拿捏着这份忍让不知天高地厚,话说得这么绝就不怕我对你刀兵相向?”
有人附和:“虽然你大周兵强马壮,但我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今天话我放在这里,要是得不到让我们满意的答案,调转枪头对准你这种事我们也不是做不出来!”
姬发差不多已经将话说死,不甘心从这一场天下格局重构当中得不到好处的人站了出来,打眼一看竟也有五、六个之多。
但这个数字显然出乎了站出来和姬发叫板的人的预料,他们面面相觑,以惊疑的眼神看向坐着没动的那些人,那些人只如老僧入定,任由他们将眼瞪得抽筋,再没人站出来和他们站在同一阵营。
殷受倾身向前,挑眉道:“原来我大周在你们眼里是这么不堪一击,让你们以为只凭着你们几个就能分走不属于你的那一份东西?”
这些人好歹是一方诸侯,他们当然不会傻到不能看清双方的实力差距,他们之所以敢站出来和姬发叫板,完全是因为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和在场的大多数诸侯通了气,说好要是姬发不能给出让他们满意的答案,就站出来以武力相逼。
老实说这些人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想要在天下局势将改的此时为自己谋求利益是人之常情,但错就错在他们错选了从他手里去夺取利益的人。
殷受看他们不说话,道:“我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看在你们曾‘援助‘过我大周的份上,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放弃封地兵力,二是死在这里。”
这些人不论选哪一样都不会好过,选二自是不必多说,选一放弃封地兵力便是将他们削为平民,而以他们的做派往日里得罪的人定然至少,之所以现在还能在众人面前蹦跶,是因为他们手上的权势,一旦他们放弃了手上的权势,他们所得罪的那些人想要整死他们实在是太过容易。
这样一看的话,殷受所谓的给人情面,就真的是赶尽杀绝了。
这些人将殷受的话听得清楚,却不会真的坐以待毙。他们去看姜子牙和姬发,想说些什么让他们放自己一马的话。但姬发和姜子牙和这些不言不语的诸侯没什么两样,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倒是给人一种殷受才是他们当中下决策的人的感觉。
事情发展到这里,这些站出来想要从姬发手上分到更大的利益的诸侯才发现从一开始姬发就没准备让即将到手的江山任人分割,倒是他们自以为天下诸侯皆和他们起了一样的心思,自以为和他们通了气就能一切顺利,却不想这些前一天还与自己一般对姬发独占天下一事多有不满的人,会在说好一起表态的今天甩给自己一张冷脸,原来是早就报效了姬发。
想明白这一点的这几个诸侯面色灰白,但要他们坐以待毙却也是不可能。一人看向殷受,道:“话不要说得太满,我们既然敢站出来说这些话就不会没有准备!”
“你是说外面那些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对劲的兵?”姬发闻言终于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没比殷受的话更好,他道,“在眼看着就要天下太平的此时,大多人都不愿意死在这里,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安稳日子。”
听清楚姬发的话的诸侯闻言脸色一紧,他掀翻面前的矮桌弄出声响来,等了半晌却没见到有人冲进帅帐。他看了一眼姬发,脸色惨白,厉声道:“这都是你算计好了的!”
姬发闻言不置可否,他抬高声音下令:“来人,拿下他们!”
相比于之前那个诸侯弄出声响久等不到一人破帘而入,姬发的这一句命令所达到的效果有目共睹。只见南宫进带了士兵进来,走上前去不由分说的就将站着的这几个诸侯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对姬发道:“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他们?”
明明已经尽力反抗,却还是被南宫进等人绑了个结结实实的诸侯听见南宫进的请示知道今天他们输得彻底,要是真等姬发开口处置他们的话,他们只怕是逃不了一死。
身居高位的人最怕的是丢掉权势,但比丢掉权势更怕的却是死。
一人在姬发开口说出对他们的处置之前朝着他一弯膝盖跪了下来,动作之突然将他身后压着他的士兵吓了一跳。他也顾不得去在意这些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是不是鄙夷,是不是唾弃,他大声道:“陛下!我选一,我把我手下的封地和兵力全都献给陛下!”
这人可以说是豁出一身家当只为让姬发留他一条命,但姬发显然没打算接受他献给他的东西,他道:“我没有给你选择。”
这人闻言愣在原地,他看向坐在姬发边上的殷受,迟疑道:“刚才这位先生……”
“那是刚才,”殷受挥手打断他的话,道:“我没说我刚才说的话在什么时候都有效,做错了事就要付出做错了事的代价,你们错过了活命的机会,就不要再想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殷受的这一句话叫只以为能够凭着这句话活下来的这人瞬间破灭了所有希望,他看着殷受突然就面露狠戾来,他厉声道:“你好毒的心!你就不怕遭报应?”
说着这话的这人应该不只是想放狠话,但直到他想冲到殷受面前的此时他才发现在他跪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没了再站起来的机会。他身后的士兵因为他的突然跪下被吓了一跳,在那之后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只怕他再做出下什么事情来,然后在他想要站起来的那个时候,从他背后给了他一脚,直踹了他个大马趴。
殷受见状开口回了他之前的话,他道:“我真没认为自己心毒。”
姬发见殷受没什么想说的了,对南宫进到:“推出去斩了,让他们底下冥顽不灵的人看清楚他们的下场。”
南宫进领命去了,姬发对剩下来的这些没有作声的诸侯道:“现在可以商讨伐纣的事情了吗?”
姬发这话问得相当客气,但在场的人将方才的事情都看得清楚,即便他们在此之前已经向姬发表了忠心,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稍微怠慢他一分。他们相视一眼,道:“但凭陛下吩咐。”
姬发闻言点了点头,看了殷受一眼,然后道:“吩咐下去……”
“报……”帅帐外士兵的传报声让姬发的命令只开了个头,他顿了顿,道:“进来。”
外面的士兵闻言掀开帐帘走进来,没敢走近也没敢抬头细看姬发,他对着姬发的方向半跪在地,道:“启禀陛下,纣王带兵出了朝歌城,现在正在军营外叫阵。”
殷受闻言挑了挑眉,他看向姬发点了点头,姬发站起身来,对在场的诸侯道:“点兵迎战!”
现如今的朝歌城内,纣王能够调动的也只有为数甚少的御林军,但纣往甲胄加身,金背刀在手,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神色镇定,似是坐拥千军万马,哪里像是被人兵临城下?
他让人叫过阵后见姜子牙打头带人出来,倒是笑出声来。姜子牙被这笑弄得一愣,他隔着一段距离看过去,在看清楚纣王露出来的左边虎牙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恶寒,他转头去看殷受,迟疑道:“不会是,那谁吧?”
殷受看了一眼姜子牙的脸色,虽说不会感同身受,但也大概能够此时的姜子牙的心情。但殷受并没有因此给姜子牙一个否定的答案,他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
姜子牙闻言只想掉头就走,但现在的情况却容不得他走。他又看了一眼纣王,想了想自己身后的千军万马终于稳在了原地。然后他下马,对那边的纣王半欠了身,硬着头皮道:“陛下,请恕老臣甲胄在身不能行全礼。”
那边的纣王见姜子牙下马行礼,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道:“你是姜子牙?”
姜子牙见那边的纣王还算给他面子,没有弄出什么让他不知如何应对的局面心下松了一口气,他道:“正是老臣。”
纣王闻言突然露出怒容来,直看得姜子牙胆战心惊。纣王恶声道:“你既已投身西歧,也就不必在孤王面前做出这般姿态,倒是你纵恶反叛,不守国法,会天下诸侯,犯孤王领土,行大逆不道之事,今日孤王不杀了你这逆贼绝不回兵!”
说这这话的纣王的确散出了实质性的杀气,首当其中的姜子牙顷刻间片式冷汗浸衣,他抬眼去看纣王正好对上他杀气四溢的眼,这一瞬间姜子牙毫不怀疑顶着纣王的脸皮自称纣王的申公豹,是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
但面对着这样的纣王姜子牙却不能胆怯,他尽力忽略一身的不对劲,挺直脊背对纣王道:“陛下居君王之位,不司君王之职,听信妲己妖言,累王后无辜惨死、残害忠臣无数,征百姓血汗筑鹿台朝歌夜弦,沉湎酒色不敬上天,远君子、亲小人,败伦丧德,立妖孽为后荒淫无度,所犯罪行无数。老臣不忍天下百姓受苦,应先王之邀入大周朝堂,助其伐纣,虽先王未能如愿,但天见可怜,今武王仁义,得天下拥戴,得诸侯相助,替天行道,以你一人之命换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