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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患难真情

九尾闻言也没再多说,她倚着纣王,目光经由王宫重重建筑落在宫墙之外,纣王见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九尾摇头,道:“我在想姜子牙,他现在应该已经出了朝歌了吧。”

纣王心中一松,道:“看他跳护城河时的利落身手,就算没有出朝歌应该也快了。”

姜子牙当然不会如纣王所说,入了王宫护城河不死也丢大半条命,但他的动作也没纣王所以为的那么快,就在纣王和九尾说这话的时候,姜子牙也才在朝歌城内寻了无人处从河水里探出头来。

此时正值盛夏,姜子牙倒是没觉得冷,但护城河水到底湍急,他被河水冲了一路,披头散发满身淤泥,到底有些狼狈。

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姜子牙抖了抖满身的水,回身看向灯火通明的王宫不由得露出苦笑,笑自己好好的朝臣不做,反倒成了逃犯。但姜子牙摸了摸贴身放着的油布包裹,一整神情,倒是有几分壮志将酬的光彩。

姜子牙看够了王宫,转身顺着护城河一路走去。夜渐深,倒是直到城墙根处,姜子牙也没碰到一个人影。

城门有人看守,城墙颇高,又不是兵临城下的紧张局面,防守倒是松了不少。姜子牙趁着城墙上士兵不注意,一跃身又跳了河,既没见水花也没听见声响,倒是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因为纣王的一句话,在其他人眼中姜子牙已经是护城河里的死人一个,要不是闲得没事做,谁也不会去护城河里掏他的尸体,更不会有人去想这把年过七十的老骨头,如今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姜子牙逃离朝歌的过程相当顺利。

等着远离朝歌城墙,姜子牙才找了水浅的地方爬上岸来,他挥手用了道术弄干了一身水,虽然看上去仍是狼狈却到底清爽了不少。姜子牙举步欲走,又想起自己的结拜兄长宋异人来,于是转了方向,去了宋家庄。

姜子牙的脚程不慢,但宋家庄离着朝歌到底是有三十五里地,等姜子牙叩响宋府的门,已经是后半夜了。

开门的仍是姜子牙第一次来时的那个小童,好久没见,古灵精怪的模样倒是一点儿没变。他看见来人是姜子牙,也没嫌弃他的狼狈,将门打开,笑得一脸讨喜:“原来是姜老爷,快请进,您这一身是?”

“说来话长,”姜子牙没多做解释,道,“我大哥还有多久起来?”

门童见姜子牙不欲多说,也就没有多问,道:“老爷起得早,看时辰也快了。要不您先坐会儿,我去厨房吩咐一碗热汤。”

姜子牙忙着“逃命”,从正午到现在是滴水未尽,的确是饿得慌。而姜子牙也知道纣王不会下令通缉自己,时间还有的是,于是点头道:“要是有吃的也拿一点过来,等我大哥醒了,你叫他一声。”

门童连声应了,又掌好四周的灯,这才退了下去。

而正如门童所说,宋异人起得早,姜子牙才把厨房端来的热汤捧起来,宋异人就已经穿戴整齐地跨进了这间屋。姜子牙见状也不喝汤了,他站起身来迎上前去,亲热地叫了一声:“大哥。”

自姜子牙入朝为官,在朝歌有了自己的府邸之后,他便没怎么回宋府。宋异人一觉睡醒,就听人说自家兄弟回来了,心里高兴,如今姜子牙一声“大哥”更是唤得他心花怒放。宋异人拉了姜子牙重新坐下,道:“我还以为你飞黄腾达了就忘了我这个哥哥了,要不然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一眼?”

宋异人说这话玩笑成分居多,但姜子牙也听出了一点抱怨来,他伸手指了指宋府某一个方向,似真似假地苦了一张脸,道:“大哥你有不是不知道我在躲什么。”

宋异人闻言面上多了一分尴尬,他当然知道姜子牙不回宋府的原因,毕竟那个用泼妇二字来形容都差上不止一分的女人,还是他出于好心张罗着给姜子牙迎进门来的。

姜子牙说这不是为了让宋异人面上不好看,所以他很快就转了话题,道:“大哥,朝歌城我是呆不下去了,今天来也不为其它,就是想和你道个别。”

宋异人一听这话急了,也就顾不上那点尴尬了,他一把抓住姜子牙的肩膀,道:“怎么了这是,朝廷给的俸禄不够用?还是你得罪了哪家达官显贵,你也别说呆不下去,我宋异人在朝歌城内好歹是有几分薄面,你给哥哥说说得罪谁了,一会儿我就上门赔礼去!”

姜子牙见宋异人说着这话就要站起身来让人备礼,连忙将人拉住,苦笑道:“诶诶!我的好大哥,你先别急,小弟我知道你在朝歌城内面子不小,但我得罪的这人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就算你掏空了万贯家财他也不会留我这条命!”

宋异人一听这话傻了眼,他见姜子牙还算镇静,急道:“你倒是说说得罪了哪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啊,兴许我真能帮得上忙呢!”

姜子牙知道宋异人是为自己好,便也没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昨日发生在鹿台根基前的事说了,倒是一句没提纣王给他的那张图纸之下的端倪。

宋异人听完一张圆脸已经是汗如雨下,他站起来犹如困兽一般左右走动,又见姜子牙捧起那碗还有些温度的汤正往嘴里送,出口的话便是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我的兄弟,你这可是得罪了当今陛下啊!你怎么还能这么镇静,你来我这儿身后没有人跟着吧?”

宋异人是真急了,于是说完这话不等姜子牙回答,直接动手抢了他手上的汤碗搁在桌上,一碗汤洒了个七七八八,弄得红木桌上一片狼藉。但宋异人就像是没看见一般,他强拉着姜子牙起身,道:“先不管有没有人跟着了,我看看府上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躲一躲,要是真有人跟来我先替你挡着,你看准时机就离开这里,离朝歌越远越好!”

姜子牙自昨天正午便滴水未尽,此时一碗热汤端了两次最后却便宜了红木桌,要说心里面还能痛快那是说笑。但姜子牙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知道宋异人是真为他好,要不然也不会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姜子牙使了劲才拉住已经跨过门槛的宋异人,道:“大哥你先别声张,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宋异人闻言一顿,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说话的声音太大,他探身往四周看了看,没见着下人才松了口气,但一张圆脸浸满了汗,看着也是多有狼狈,全然不见商人的精明。

姜子牙稳住了宋异人,又将人拉回了原地坐下来,才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护城河河水湍急,普通人跳下去能活下来那都是命大,我一个七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按理来说那是必死无疑。”

宋异人愣愣地回到:“可你现在……”

姜子牙道:“我一身本事可不是说笑的,一条护城河想要我的命到底还差点,但纣王却只见过我烧妖,我出城时也没见戒严,看样子他也是以为我死在了护城河里。”

宋异人听完这话,仔细一想也是,要是姜子牙身后真有人追捕,他也不会有跑这里来和自己道别的时间了。

但宋异人的心还是没有放下,如今姜子牙就是死人一个,他倒是乐意将人好好的养在家里,但宋家庄人口众多,难免有人会为了几个打赏的钱,泄漏了姜子牙还活着的消息。要真到了那种时候,遭殃的可就不只是姜子牙一个人了。

宋异人仔细一思量,发现姜子牙能走的还是只有远离朝歌一条路。

见宋异人终于冷静下来,姜子牙不死心地去看那一碗汤,却发现是真的没法喝了。

姜子牙苦了一张脸,对宋异人道:“小弟我可是出了朝歌就跑大哥这里来了,你是打算让我饿着肚子离开吗?”

宋异人知道姜子牙是想让他别担心,但到底是真放在心上的兄弟,如今见他官途中断、前路渺茫,终究是替他觉得苦。但宋异人再看姜子牙这个苦主都还没个正形的安慰自己,一时间倒是觉得自己做这副表情是存心给他添堵了。

思及此,宋异人一整容颜笑了起来,豪气道:“哪能啊,你在这里等着,哥哥我这就去厨房吩咐一桌好酒好菜去。”

姜子牙假装没有看见宋异人红通通的眼眶,道:“大哥你可记得让他们多弄些好肉来!”

宋异人已经走出了门,闻言应了一声,脚下步伐不停,他回头看见自家的院落只觉得气派无比,但事到临头却不能给自家兄弟一个安身之所。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的宋异人只觉得鼻头一酸,终究是没能忍住,抬起手来狠狠擦了两把几十年不曾出框的泪。

那边的宋异人内心不得平静,这边的姜子牙却只觉得前途光明万丈,他再一次摸了摸胸口处裹着东西的油布,只觉得硬邦邦的格外踏实,等着宋异人叫了好酒好菜,就是宋异人到底没有看起来那般开怀,他也是吃得高兴。

但宋异人见姜子牙这样,只道是他为了不让自己更加担心才做出的强颜欢笑,心中越发不好受起来。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几转思绪,却发现说什么都不是很适合,倒是嘴巴一张,说了一句姜子牙最不愿意听见的话:“子牙,你这一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要不你去问一问弟妹,看她愿不愿意和你一起走?”

姜子牙一听这话面上本有的一点笑意瞬间消了个干净,他皱着眉看向宋异人,道:“大哥,不是我说,就马氏那种女人,听见我出了这种事不去告我一状我就该烧香拜佛了,说什么一起走简直就是没门的事!”

宋异人心中不好受,不小心便多喝了几杯酒,他心中想着姜子牙这一走身边没个暖心人,对姜子牙这话便是满心的不赞同,道:“你这话就不对了,都说患难见真情,你和弟妹好歹是夫妻一场,如今你有难,她就是再不通人情也不应该撇下你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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