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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梅纳德中尉的信

旅店的厨娘一大早就和跑堂的吵得不可开交,因为她发现自己凌晨开始炖的一锅洋葱肉汤不见了,面包也少了一条。肉汤的香气还在飘荡,锅却消失了。她断言一定是跑堂的又来偷吃,于是操着大勺子就出来叫骂,那个小厮哪里肯承认,分辩说也许是旅馆里那些意大利小喽啰偷吃的。

这话惹毛了那些黑手党徒。这帮家伙正从房间里出来,他们滥饮了一夜,仅仅睡了两个小时就被拖起来准备去发掘,一个个酒还没醒,精神不振,本来就一肚子不合时宜,小厮这么说可以说是捅了马蜂窝,黑帮们有的在叫骂,有的喊叫着要打跑堂的。更多的人挤在桌子旁边吵着要吃早饭,可是厨娘只能给他们冷牛奶和面包,他们吃不到洋葱肉汤,各种污言秽语谩骂不休,旅馆内乱成一团。

这个时候,真正的小偷却躲在小屋里打着饱嗝。一夜的运功,成功的将所有的寒意逼出,加上包扎好了伤口,吃了阿司匹林,佳乐身体好多了,那一大锅肉汤让他感觉获得了新生。

但是酸软的感觉仍然存在。有了这次伤病的经历,佳乐再也不敢透支自己的身体了,如果不是连续奔波,自己绝不会被区区伤病给放倒。既然要报仇,自己就要有身体本钱。他还不知道自己正和黑帮们并存于这个旅馆内,按照他的估算,自己应该与黑帮的步伐最多有一天的差距,于是他决定好好在这里休息一天。这一夜的运功使他疲劳之极,既然偷吃饱了,小屋又有结界,他便隐身在结界里,又睡着了。

在他打鼾的时候,戴维·默里尼、萨琳娜、张敏敏从楼上下来了,他们的出现制止了楼下的混乱。戴维·默里尼对手下们吃的是肉汤还是牛奶毫不关心,在他看来,只要这帮家伙能干活,给他们吃猪饲料都无所谓。他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两口鸡蛋就放下叉子,然后就催促这伙人出发。

这些人头重脚轻地从旅馆里涌出来,把冲击钻、炸药、绳子、口袋、氧气瓶等东西搬上车,足足闹了一个多小时,才发动车辆,一溜烟走了。望着他们的背影,跑堂的抹着汗,对厨娘说道:“克莱尔大婶儿,我敢保证,那锅汤一定是这些下流胚子偷的。”

“哦,我亲爱的维克多,”厨娘说,“我一向是相信你的人品。可是刚才我还能怎么说呢?我不能得罪这些恶棍啊!为了补偿,我中午会给你一份好吃的炖肉。相信我,里面加了肉桂,这个方子还是堂·娜塔莉亚教我的呢,她的曾祖母以前可是在宫廷里做过饭。”

他们友好地说完这些话,就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然而到了中午的时候,厨娘发现她做的炖肉又不见了,这时黑帮们早已出发,厨娘这次断言,肯定是跑堂的偷吃了,那小厮偷吃东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刚才还说相信我的人品!”跑堂的维克多叫屈道,“我一直在干活儿,上帝可以作证,我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我真是相信你的人品!”克莱尔大婶儿说,“这里除了我,就只有老板和你了!那可是堂·娜塔莉亚教我做的炖肉,你居然说不是你偷吃的?”

“你应该信任我!”维克多叫道。

“我当然信任你,”克莱尔大婶儿说,“不过,因为我爱你爱得深,所以我忍不住要表现出我对你的爱来。你这个龌蹉痞子!”说着,她拿着勺子一边叫骂一边追打起来。

喧闹声一点也没影响到佳乐,一上午的睡眠和炖肉补充了他的体力,他现在坐在那堆被单里,懒散地阅读着日记。

在此之前,施普茨伍德的日记他只是匆匆翻阅了一部分,这时他才静下心来细细阅读。

“4月7日。阴。

肖恩·阿尔伯特昨天向我抱怨说,东印度公司的茶叶太便宜了,种植园主们都感到愤怒,他无法向他们征税。似乎现在有了一个叫‘茶党’的组织,他们的一部分言论令人担心,看起来他们在鼓吹脱离英王陛下的统治。

今年的税收看起来不会好。

辛克莱尔的船在切萨皮克湾外海发现了船队,难道又有新的茶叶运来了吗?如果东印度公司再往这里运茶叶,本州的种植园会倒闭的。”

佳乐又翻了一页,这一页的笔记非常凌乱。

“4月11日。晴。

报告送来了,我为这次事件深感震惊!黑胡子在切萨皮克湾攻击了‘东方’号和‘朴茨茅斯’号,夺去了上面的货物,船舶被烧毁,所有的人都被捆起来投入海中。理查德中士登上船舶残骸时,船长的头颅被插在主桅杆上,居然没有被烧毁。这个胆大妄为的恶棍随后攻击了诺福克(Norfolk),杀死了海关官员,抢走了大约四千英镑的税金,还有数目不详的银币。

至少有五十四个人的死亡已经得到证实。失踪者数目目前还不能统计出来,也许永远无法统计出来。

这个恶棍,这个犹大,这个该受到最严厉诅咒的刽子手,这个卑鄙的魔鬼。他总是偷袭,如果他肯接受,我真希望能向他挑战,和他决斗。这是他第十五次攻击本州辖区了,我发誓一定要抓住他,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黑胡子还活着?佳乐翻了翻前面的日期——1716年,这时候黑胡子还没挂掉呢,里面会有黑胡子宝藏的信息吗?

他放下这本日记,翻着另外一本,这一本的日期是1720年,按照时间推算黑胡子已经死了一年了。

日记是从1720年的6月份开始的,前面都是不疼不痒的记载,比如税金如何,某某公司开张,棉花价格增长等。这个州长是个很尽职的人,对自己的活动记载详细。佳乐翻了小半本,终于看到了下面一页。

“9月13日。晴。

今天刮起了大风,港口内有一艘船的缆绳被吹断了,撞到了码头上。

赫伯特送来了积压的文件,里面竟然有罗伯特的信,这封信三天前就送到了,可是这个混蛋今天才拿给我,这个秘书真是个混账。

我原本估计罗伯特和艾瑟芳林现在应该在博奈尔岛。罗伯特的上一封信说,他们在那里找到了些线索。这一封信里,罗伯特说艾瑟芳林病了,他们现在在牙买加。只有等艾瑟芳林痊愈,他们才能继续寻找。

可怜的艾瑟芳林,我是在想不出比她更美丽的女人了,她是一朵娇嫩的花,本应该享受庄园里的阳光和下午茶,可是她却要陪着罗伯特一起出海。我真羡慕他们的爱情,黛娜是绝不会放弃现在的生活和我出海的,她一直认为州长夫人的角色更适合她。”

罗伯特?梅纳德去了博奈尔岛?他去那里干什么?找到了一些线索,是什么样的线索?“他们现在在牙买加”,他们后来又去了牙买加?去那里做什么?

这条路线看起来如此熟悉。博奈尔岛——牙买加。

博奈尔岛——托图戈——牙买加的圣安东尼奥。

罗伯特?梅纳德的这段路线与佳乐的路线有重合之处,他会去那里做什么?难道说,他也在寻找黑胡子的宝藏?

显而易见,当黑胡子被消灭以后,他的宝藏会成为人人垂涎三尺的目标,对他的宝藏的寻找绝不会自今日始。作为消灭黑胡子的人,罗伯特?梅纳德肯定会获得更多信息,他很有可能是在寻找黑胡子的宝藏。

这里还提到了一个叫做艾瑟芳林的女人,她是罗伯特?梅纳德中尉之间有“爱情”,也许她是梅纳德中尉的妻子?佳乐想,这个人出海还带着自己的老婆,看来彼此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难以割舍的地步——这一点实在是大有知己之感。

这个杀死黑胡子的海军军官去了博奈尔岛,然后又去了牙买加,佳乐回想起自己前两周在博奈尔岛和牙买加的奔波,暗自感叹。在18世纪,那里的人出入是不需要护照的吧,那里都是大英帝国的势力范围,不知那时的拉丁美洲是什么样子?那时的人的打扮是什么样子?

仿佛是回答他的问题,在下一页上有一张素描,一个留着胡子和长长的鬓角的英国人。这是个英俊的人,脸色严肃。他带着三角帽,领子竖得很高,脖子隐藏在领巾里。下面写着:罗伯特?M,画于9月13日。

这个州长看来还是个绘画高手,在他的第一本日记里就曾经对自己的老婆——那个黛娜大画特画,站像,坐像,而且每个画像彼此都很像。他在日记里还画过船,画过景色,……以前的人可真是厉害。

听说那个年代的英国绅士都要学会绘画、钢琴、拉丁语、神学……和那个年代中国的文化人必修的琴棋书画有一拼。看来当个上流社会的人也不好干啊,佳乐想到一个孩子从小就被家庭教师严厉管教,学这么多东西,不知是该同情还是该羡慕。他小时候还是很宽松的,除了每天被老爹老娘抓去修炼一个小时,其他时间自便,所以他现在除了射法力什么也不会。张敏敏就不同了,她会弹古筝和琵琶,还会写一笔端庄的小楷。有一次公司年会,张敏敏兴之所至,一曲《十面埋伏》震惊全场,里面隐隐透出杀伐之音。

想到张敏敏,佳乐内心又是一阵痛楚,急忙收回念头。他翻过一页,还是一张肖像,一个盘着头的女士,穿着低胸的衣服,耳边垂着一绺绺卷发,微笑着,下面写着:A?M,画于9月13日。

这个女人有着那个年代特有的魅力,那是一种古典美,她的微笑显得高贵迷人。

看来,这就是艾瑟芳林了。佳乐想,这确实是个迷人的女士,难怪罗伯特?梅纳德出海都要带着她。

“9月17日。晴。

我收到了伦敦的回信,达斯特事务官正式通知我,女王陛下不同意为罗伯特提供资助。这真是可耻,要知道,正是罗伯特亲手干掉了黑胡子,也正是他找到了黑胡子宝藏的线索,如果‘金鹿号’没有失事,伦敦就能看到那些证据了。可是他们现在居然不相信我们的说明。

历史会记住罗伯特的,罗伯特?梅纳德中尉,他杀死了黑胡子,他找到了黑胡子隐藏的宝藏的线索。

今天黛娜又提到了艾瑟芳林,不知她的病好了没有?”

罗伯特?梅纳德找到了黑胡子宝藏的线索。是什么线索?难道是七块石板?看着这日记,佳乐做出了大胆的猜测:罗伯特?梅纳德在找到黑胡子的宝藏的线索后,请求英国女王提供资助,以便寻宝。在等待伦敦回复的期间,他已经出发。

一定是这样,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跑到博奈尔岛,跑到牙买加。

“12月17日,阴。

谢天谢地,终于又接到了罗伯特的来信,我还以为他们失踪了。

艾瑟芳林的病好了,他们又去了圣克鲁斯,似乎有一些意外发生,他在信里告诉我,他们在圣克鲁斯找到了一些零散的金币,还有几件珠宝,这些东西大约价值两千多镑。虽然数量稀少,但是罗伯特认为他找到了确切的线索。

罗伯特认为这些珠宝是玛雅印第安人的杰作,他们总是能制作出不可思议的精美的首饰,这些东西很有可能是西班牙人从他们那里抢走,然后黑胡子从西班牙人那里抢来的。罗伯特说他回来的时候会把一个钻石项链送给黛娜。”

圣克鲁斯!!!几百年前,罗伯特?梅纳德也来过这里!!

他一骨碌坐起来,精神百倍的看下去。博奈尔岛——牙买加——圣克鲁斯。博奈尔岛——托图戈——牙买加的圣安东尼奥——圣克鲁斯。又重合了,佳乐现在已经完全确定罗伯特?梅纳德就是在寻找黑胡子的宝藏。

佳乐满心喜悦。他反复阅读着这一段,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印第安人真可怜啊,他们辛辛苦苦收集黄金,制作饰品,然后西班牙人来了。印第安人向远方来的客人伸出欢迎的手臂,换来的是闪亮的屠刀。西班牙人把他们杀掉,把尸体上的黄金抢走。不过这些西班牙人想不到,这些黄金又被海盗抢走了。

那个时代,杀人就如同杀鸡那么简单。在这片美丽的加勒比海海底,沉睡了多少屈死的冤魂?

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日记里记载的更多是政务,间或提到罗伯特?梅纳德,也是在挂念,抱怨他们长期不来信。直到第二年的二月,日子才又写道:

“2月1日,阴。

终于又接到了梅纳德的信。

我从没见他写过这么歪歪扭扭的字,看起来写字的环境一定不是很好。他说他确定黑胡子把宝藏隐藏在Virgin Gorda,现在正在向那里进发,我想当我读到这封信的时候,罗伯特应该已经到了那里,也许找到了宝藏。

罗伯特说有一半的水手死了,因为每次发现线索,都会有船员为此丧命。但是罗伯特对此不以为然,他坚持认为剩下的船员足够让他找到宝藏。”

Virgin Gorda!看来梅纳德中尉在圣克鲁斯找到了什么线索,将他引向下一个地点,最终指向了Virgin Gorda。Virgin Gorda,黑胡子把宝藏埋藏在了这里吗?佳乐心想,如果所言非虚,罗伯特?梅纳德应该最终抵达了那里。

佳乐看得更加仔细,他足足看到了天色黑下来。施普茨伍德的第二本日记一直写到了第二年的年底,他再也没接到罗伯特?梅纳德的信,到了10月份,他甚至怀疑罗伯特?梅纳德是不是找到了宝藏,不想把其中一部分缴纳给大英帝国,于是隐姓埋名逃走了。

现在完全可以得出结论了。从日记里看,梅纳德中尉的路线是博奈尔岛——牙买加——圣克鲁斯——Virgin Gorda,前面的路线和佳乐的路线一致。所不同的是,他们是循着线索,佳乐是跟在意大利人后面一路追杀。

佳乐笑了。黑胡子不会留下两套线索,路线如此契合,梅纳德中尉所遵循的线索一定也是“石板”。如果佳乐的假设成立,就有两种可能:

1、石板记载的宝藏信息是错误的,那么意大利人找到第七块石板时,他们会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宝藏。

2、即便所谓石板记载的宝藏信息是正确的,那么也肯定早就被梅纳德中尉发现了。就算意大利人找到藏宝地点,面对的也只会是一场空。

真是这样就好啦,让这帮杀人凶手得到宝藏,简直是没天理。

Virgin Gorda,维京果岛!佳乐恶狠狠地笑着,突然感觉一片轻松。既然最终的藏宝地是维京果岛,那么意大利人一定会赶过去。无论他们找到宝藏与否,他们都不会那么快离开,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那里碰到意大利黑帮。

在那里,他将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科里昂一定也会在那里。佳乐身上还有5000多美元,雇个船不成问题。这两天他偷吃的,偷衣服,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现在,该有个了结了。

佳乐长出了一口气。他要堂堂正正的迎接最后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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