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三嫂好。”
“好，好。来，快进屋里坐。”柯艳红揽着着她的香肩冲屋里喊道：“奶奶、妈，一扬带女朋友回来了，再添两副碗筷。”
季婉怡孩子气地撇撇嘴，乱点鸳鸯谱！我身上哪里有贴他女朋友的标签？
“福生，你亲爱的妈我可爱的三婶还演上瘾了，这台词是自己编的吧？”茵茵心里直冒酸水，凭什么家里出头露面的事奶奶和太奶奶都交给三婶？也不见得她比自己的老妈和大伯母能说会道多少嘛！
如意把玩着手里新挖出土的知了猴头也不抬地说：“茵茵，三婶这叫即兴发挥，懂不？我妈就不擅长这一行当，我太外婆说我妈嘴笨得像曾外婆在世时穿的棉裤腰越扯捋越不上道，叁扯捋两扯捋就露出白花花的棉花套了！你妈也好不了多少，太奶奶说了也就一锯嘴的葫芦，再多的料都捂在肚子里派不上用场！”
“哼，不跟你们说了！”茵茵不服气地撅起嘴巴，本想拉个同盟，结果拉来个扳倒井！
“艳红，你光看见一扬和他朋友，我和你二哥这个伤员踩着他们的脚步进来，你好歹回头张罗张罗我们啊？”洪小萍在后面嬉笑着开口。
噗嗤！福生捂着嘴巴坏笑道：“如意哥，看见没，说嘴打嘴鼻子尖上挂棒槌，二婶这功底也不浅呐，自己给自己现编台词搞客串呢！”
“扬扬带朋友来了，正好一起吃饭。”话音刚落，石中丘从竹帘后转出来，如雪的白发在月光下如一曲微醺的岁月之歌，每一根白发都记录着岁月的痕迹，见证着光阴的历程。
“外公，我带婉怡过来接布丁。婉怡，这是外公。”周一扬沉声道。
季婉怡深鞠一躬，“外公好！谢谢您和外婆下午帮我们照顾布丁，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小东西聪明着呢。孩子，快进屋坐，你舅舅家几个哥哥们闹着搞聚餐，既然来了就一起热闹热闹。”石中丘锐利地上下打量外孙媳妇，心里感叹名门世家的孩子气度就是不同凡响，小小年纪毫不怯场，雍容大度与生俱来。
“谢谢外公，不用麻烦了。”季婉怡轻轻扯扯周一扬的衣袖悄悄指了指院门，进来的时候她发现离此不远有一条小河，月光下波光粼粼看着好美，在心里盘算着接上布丁回去的时候让学长带她过去看看。
“哪有遇到饭点让客人空着肚子离开的道理？咱们老H市人忌讳这个！扬扬，快带婉怡进屋。”石中丘不由分说地掀起竹帘。
周一扬轻轻捏捏她的纤腰，侧首道：“我们留下来吃晚饭，回头我带你去那边的小河摸鱼。”小丫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她一双眼睛似有若无地瞄过去时他就知道她喜欢那条小河，自己当年买下这座院落送给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居住，就是源于门前不远处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没想到今晚那条小河成全了外公留下外孙媳妇的心愿。
“谢谢外公。”季婉怡直觉是被他算计，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嘛，他们过来接布丁家里就搞聚餐，巧得好离谱！当着长辈们殷切的眼神她又不好说什么，乖顺地答应留下来，心里着实郁闷，绝色的小脸上却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在周一扬的介绍下礼貌地向大家一一问好，举止温婉得体。
白玉高兴得合不拢嘴，能与季家攀上亲那是老石家几辈子修桥铺路积下的阴德，这一世回报在外孙身上，唯一的美中不足小姑娘年纪小了点。
田秋凝一向视外甥如己出，眼见着他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心里甚觉欣慰，兴高采烈地指挥着三个儿媳摆放碗筷。
周一扬暗松一口气，喂完布丁，紧拥着她走向小院的水池。
周钧灏和石锦麟满意地相视一笑，转头看向脸上开满太阳花的岳父母。
周一扬往掌心里挤了些洗手液，扯过她的小手。
季婉怡气恼地拍开他，把自己骗到他的外婆家还这么坦然，他有当自己是傻子吗？
周一扬知道外婆和舅妈的演技瞒不过小丫头的慧眼，索性装起无辜扮起傻，“怎么了，嗯？”重新握住她的小手，给她均匀地涂抹完洗手液搓出泡沫，送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接过茵茵送出来的崭新毛巾帮她擦干，耐心细致的动作里饱含着浓浓的深情和精心呵护。
一阵微风拂过，墙角一小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娇羞的邻家女儿在竹影摇曳中低声絮语，突然一股淡淡的香味随风窜入鼻息浸润进身体的每个角落，季婉怡扭头四处搜寻。
周一扬把她揽进怀里，柔声问：“找什么，嗯？”
“学长，你有没有闻到淡雅的香味？我好像闻到茉莉花香了？”季婉怡仰起小脸，欢快的语调里有几分压抑不住的激动，小的时候她不喜欢吃豆腐，奇石伯都会带着她摘下清香的茉莉花让陈妈妈给她做炖豆腐，花香化解掉豆腐中的豆腥之气，馥郁滑嫩，食后唇齿留香，朵朵洁白芳香的茉莉花，承载着奇石伯为她付出的好多好多心血。
周一扬牵起她的小手，走到院落中央的一排花架前。
“哦，好多茉莉花！”季婉怡看着十几盆茉莉花惊呼，不过没有奇石伯养的壮实，奇石伯的几盆茉莉花花干有手指粗，这些好孱弱风一吹东倒西歪像一群病西施，花开得也不多只有十几朵，本来她还想摘一些回去明天早晨用来熬粥，现在看来这个念头只能打消了。
“看这老长时间还没看够啊？有点觉悟性啊，腾出地儿让你爷爷奶奶瞅两眼，没看见把你爸和你姑父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吗？” 田秋凝把儿子们连推带搡地驱赶到一边。
“妈，您老这是打着爷爷奶奶的幌子抢占下有利地形，观望您外甥的恋情进展吧？”石敬仁嬉皮笑脸地硬挤过来继续过把瘾。
“小点声，没人当你是哑巴！”白玉低声斥责，忍不住掀起竹帘一角往外张望。
周一扬抬眸看向帘幕后影影绰绰向外偷窥的数个身影，唇角微扬，古井般幽深的黑眸敛去冷冽潋滟着温和的波光，表哥表嫂们八卦心浓可以理解，外婆舅妈她们好奇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附在她耳边说了句只有她可以听到的话。
季婉怡俏脸一红，扭头看了眼人影攒动的竹帘，小手毫不迟疑地摘下一朵茉莉花，孩子气地放进他的衬衫口袋里藏了起来，犹不放心，抬手轻轻拍了拍口袋，确保不会有花香泄露出来。
呵呵呵……周一扬低笑出声，十几盆茉莉是外公的宝贝，这十几朵小花几时开的恐怕都能精确到秒，除了他没人敢碰，小丫头还想欲盖弥彰！摘下一朵茉莉花斜插在她的鬓发间，牵起她的小手走进屋子。
带着善意欺瞒的宴席终于开始，饭桌上的气氛热烈而融洽，大家纷纷给季婉怡布菜，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石中丘亦破天荒地给外孙媳妇夹了一只鸡腿。
季婉怡看着自己碗里堆积如山的各式菜肴，耳朵里是一声声热情地张罗，忽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第一次来长辈家里做客剩下饭菜是很失礼的行为，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下。
周一扬微微一笑，“外婆、舅妈，不要再给婉怡布菜了，碗里这些她三天都吃不完。”夹过鸡腿剔净鸡皮递给她，低声说：“喜欢吃什么挑着吃，剩下的我帮你解决，嗯？”他的小丫头把这些菜全部吃下去也就该进医院了。
季婉怡如释重负地点点头。
妯娌仨仿若不识地看向平时冷得像冰雕的小叔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受他三个表哥的影响-先攻克阵地，等小弟妹一沦陷就立马现回原形，她们仨一个个就是这么被骗来的！
“怪不得这么瘦，吃这么少吸收那点子营养连这一头长发都养不过来！三个淘气包哪个也能吃你几个来回，不喜欢吃那些菜给扬扬，吃点你舅妈东北老家捎过来的野生蘑菇。”白玉把小鸡炖蘑菇换到她面前。
“谢谢外婆。”
三个孩子气鼓鼓地撅起嘴，奶奶的拿手菜一向是他们兄妹仨的最爱，合着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小婶一来，他们不仅齐刷刷地失宠连口福一并被剥夺，闹心啊，窝肺啊！仨个孩子眼神默契地一对接，最小的福生站起来伸长胳膊夹了一块鸡脯肉塞进嘴里。
田秋凝凉凉的眼神掠过几个儿媳妇，不禁想起小时候老人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能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多年来一直没弄懂这句话的意思，今儿从外甥媳妇这里才算是真正理解了这句话深层的含义。大家的丫鬟整日在那个氛围里耳濡目染，无论是见识还是心胸比那些蓬门荜户的女儿家不知强了多少倍，这话还真是有道理啊。自家这几房媳妇论姿色在人堆里混不上个上游也能混个中上，这打扮得再光鲜坐在那里不用开口说话一眼分高低，教养这东西还真是与从小的家庭熏陶分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