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箭冷笑道：“害怕吧，连你都觉得他是异类，害怕他，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这里，更不应该让他有更多的机会打乱我们的生活。”
我忍着全身的颤抖，咬牙逞强道：“我不害怕……有什么好害怕的，他本来就与我们不一样，目色不一样更没有奇怪的，这样的眼睛在他的脸上很美，就像十一郎的眼睛。”
宋令箭放声笑了，充满了嘲讽与狠厉，她从来不会笑出声音，她向来都只是微笑，冷笑。
是啊，跟十一郎一样的眼睛，我转头又去看他的双眼，突然间好像明白了已故十一郎的用意，他一定是希望能有一对一样的眼睛，能像它那样时时眼中都有宋令箭。
我咽了咽口水，克制心中恐惧，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男人道：“你醒了……你说句话呀，你告诉宋令箭，你是个好人，你不会打乱我们的生活，不是不祥，你是十一郎救回来，要守护我们的是不是？你说话呀！”
韩三笑慢慢道：“别白费力气了，她不会被你动摇，而他也不会因你醒来。这个人我带走，你们谁也不准碰他。”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宋令箭，那一眼也陌生无比，失望不屑。
“韩三笑！”宋令箭放下箭叫了一句。
韩三笑停住了，不回头，微抬头的背影很遥远：“有何贵干？”
宋令箭收起箭，背上弓，勾着嘴角：“如今我让你在我跟他之间选一个，你选择留下谁？”
我愣了，宋令箭为什么要这么问？这有什么可比性？还是有什么可争性？为什么要问这么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韩三笑似乎也愣了愣，侧过头道：“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宋令箭极为认真地回答道：“有，有意义极了。”
“有什么意思，”韩三笑扛了扛男人，冷笑道：“他愿意跟我回家，你愿意吗？”
宋令箭点点头：“我懂你的选择了。”
什么意思？他们在说什么？宋令箭懂得什么了？我站在两个人的中间，就像前几日重梦观音堂时的情节一样，我不知道该等一等韩三笑，还是追上宋令箭，我永远搞不懂他们。
宋令箭凄冷地看着我笑了：“你们连他从何而来，因何而来，是善是恶都不知道，如今一个为了他求我，另一个为了他要与人为敌——”
我摇着手，没有，我怎么会与你为敌呢？
韩三笑却抢了我想要说的话，冷道：“我们也不知道你从何而来，因何而来，是善是恶，但我们把交心在你手上，但是你呢？”
我愣了，韩三笑，你别再顶嘴了，别再惹恼宋令箭了好吗？
宋令箭瞪眼看他。
韩三笑越讲越大声，字正腔圆洪厚有声：“你的坏脾气，你的我行我素，我们都纵容随你，十一郎死时这么多天，燕飞一刻不离守在你身边直到病发，都随你这样自放逐，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心情？有没有体谅过我们？十一郎的命是命，难道这个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我拼命摇手，道：“没关系的，我们是朋友，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吗？你们不要吵了，不要吵好吗？”
宋令箭嘲讽地看着我道：“是的，在我眼里，只有十一郎的命是命，为了给他报仇，我不惜一切。”
“你的一切里面，也包括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是吗？”韩三笑放慢语声。
“是的。”宋令箭斩钉截铁，脱口而出。
“那你就抱着十一郎的亡灵孤独一辈子吧。”韩三笑转身走了。
“别——别说气话啊……”我无力地拉着韩三笑。
宋令箭凄凉地笑了，像个众叛亲离的复仇者，浑身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好像她现在就认定了，我与韩三笑是一党的，我们没有在恰当的时候支持她，没有在她需要我们的时候守在她身边。
韩三笑，你不是说，我们要扶起宋令箭的灵魂么？为什么你突然又唱了反调，我要怎么跟上你的步伐呢？
宋令箭走了，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我没有生杀与夺的权利。一切也再与我无关。”
我全身颤抖，我很害怕失去宋令箭的允然，害怕失去宋令箭的踪迹，韩三笑一直冷冷盯着宋令箭的背影，缠绕了无数无奈。
我抹去眼角的泪，转头看到男人脸上也有泪痕，难道，他也在为自己的身份不值？也在悲伤这场因为他而惹起的争吵吗？
韩三笑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哭什么，这一切还不都是你带来的？！”
我一愣，他在怪我么？
韩三笑看了看身边的男人：“我说他，没说你。”
我心疼道：“为什么连你也怪他，他是无辜的啊？”
韩三笑冷笑道：“他无辜，难道我就是有辜的吗？那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呢？”
是谁的错？当然是害死十一郎的凶手的错！
是的，一切都变了，那个彩霞满天的傍晚成了我们最后的快乐时光，十一郎死了，宋令箭要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去复仇，将所有对十一郎的情感转成了仇恨，她变了，我们，也都不可遏止地跟着一起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