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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暗影

7月24日一早屠苏就来到春上与初春宿舍楼下。

绊理找到了,这是头一天发生的事情。经过黑子、初春,尤其是冥土医生的努力,十名参与“暴走诱发”实验导致昏迷的孩子全部找到,并在运作之下在23号晚间都秘密送到了冥土追魂所在的山省大学医院。黑子与初春担心被有心人跟踪阻挠,并未将孩子们转移的目的地信息向风纪委员总部通报,事关重大,包括春上、泪子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要求对此严格保密。

春上昨晚上得到屠苏的消息以后就要去探望的,但是因为时间实在是太晚,屠苏就没有同意。结果因为兴奋也因为担心,小春上失眠了,很晚很晚才睡着。初春一直在安抚小春上,因此也是很晚入眠。两个小女孩子接到屠苏在楼下打的电话时候还都睡的正香,这会儿还在梳妆打扮,估计等下楼来要到十分钟之后了。

屠苏叹了口气,然后被一个飞扑的人儿从后面抱住了脖子,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木头脸你叹什么气呢?”

屠苏反手捉住贴在背上的少女的纤腰,待感觉到少女两脚已经触地后才转过身来:“别闹,黑子正看着你呢,好歹也稍微拿出点学姐的风范来啊。”

两手放在身前,用很淑女的仪态提着小包的黑子紧跟在美琴后面。她用鼻子发出轻轻的哼声,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走到屠苏身后一步地方看着楼道口,抱怨了初春一句:“怎么还不下来,白白让黑子陪着思夫心切的姐姐大人急匆匆走了一路呢。”

美琴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两人确立关系的事情前天下午在医院里遇到时候黑子就已经知道了。她一揽屠苏胳膊,问道:“初春、小春上怎么还没下来?我以为我跟黑子迟到了呢。”

“两个小丫头昨晚都没睡好觉,起晚了。”屠苏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昨晚就该带春上去医院的。

“叫人家小丫头我可是不同意呢,某个自己也是小男孩的类人猿不照样向只比小丫头大一两岁的小丫头下手,嘁,真是男性的耻辱,是不是呢。”黑子用着板平的刻薄腔调吐着槽,但这丝毫不会影响美琴跟屠苏的恩爱秀。

屠苏美琴正依偎在一起讨论早饭各自吃了些什么的问题,放开了情感闸门的14岁少女吧嗒着小嘴总有说不完的话,为了向屠苏介绍一个曲奇饼的形状,两人蹲在了地上拿小棍儿写写画画起来。说实话,黑子毕竟也只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十三岁少女,一边在心中哀婉神伤,一边绕到另一边偷看两人画的是什么——居然是在用曲线函数描述曲奇饼的边缘曲线,关于这个复合函数在最大面积时候的最小边长之解,屠苏美琴各有一种计算思路。

黑子彻底给跪了,这就是恋爱的真谛么?难怪自己一直没能把姐姐大人弄弯,原来是沟通交流的方式完全不在同一层次啊——为什么自己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嘴上说个大概甚至画个饼干的样子出来,这两人却是写出方程式呢?

“轰!”泪子从天而降,把灰白化的黑子从迷思中拉出:“白井同学,想什么呢?”

黑子向旁边还在写公式的屠苏美琴努努嘴:“啊,其实也没有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呢,只是觉得姐姐大人跟类人猿先生果然在某些层面上有较为一致的怪癖好呢。”

泪子也好奇的凑上前去:“哎,御坂学姐,这道题目我好像做过哎,就在前两天的一套复习题上!让我看看……”泪子也拿根木棍,蹲旁边算了起来。

黑子水泥化:这个世界突然变的不正常了呢……不对,不是世界不正常,而是自己不正常!黑子下定决心,终于也加入三人解题组行列中。

……

等初春拉着春上下楼来的时候,看到四个人占据了三片儿地方,写出的方程式密密麻麻满地都是,不由目瞪口呆。

屠苏本来已经快解出答案,却突然感受到一种极为诡异的超能力气息的爆发,好像在那一刻,有一片地方的规则全部被扭曲一样。距离很远,但应该也是在第七学区内。

学园都市是个超能力者扎堆的地方,大能力者之前爆发冲突也很寻常,发生地点不在普通人密集地区的话屠苏一般也不会去理睬。但这次不同,距离如此之远,甚至难以精确定位,若是通常强度的AIM扩散力场震动屠苏应该感受不到才对。

看来是另外五名神秘的LEVEL5之一在跟人战斗。但是他的对手屠苏却完全感受不到力场的存在,应该只是LEVEL3以下——应对这种等级的对手何必动用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了显示碾压般的存在么?

屠苏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子们,又想起此行的目的,最终忍住了去看一眼的欲望。

……

去山省大学医院已经是轻车熟路。小春上因为即将见到绊理而心神不宁,这会儿正紧紧抓着屠苏的衣角,屠苏则温声安慰着。美琴揽着初春的胳膊听泪子介绍新的时尚潮流,时不时偷眼看屠苏一眼,神情中满满的甜蜜让刚刚解出了唯一正确答案的黑子欢欣情绪凭空消失了大半。

在冥土医生的带领下来到了住院部最底层隔离安全区内的特别监护病房中,诸人终于看到了处在加压氧舱中的十名儿童。虽然通过静脉注射的方法维持着生存,但却是意识全无,脑电波活动也极为微弱。小春上趴在舱盖上,注视着舱中绊理苍白的脸颊,泪水汩汩而下。

屠苏好不容易才劝住了泪流不止的小春上,却意外的在门口看到了木山春生走过的身影。他与美琴对视一眼,把春上交给初春、泪子代为照顾,叫上黑子一起跟了过去。

三人在楼层尽头一间标注着“特别管理”的房子里看到木山春生与之前从病房中离开的冥土追魂,这才得知冥土医生昨天就将她保释了出来,现在正在协助进行十名儿童的唤醒工作,而且之前利用幻想御手控制能力者进行演算得出的结果也由冥土追魂提交树形图设计者进行了核算,核算数据马上就能拿到,现在她正与冥土医生等待由织女星一号卫星下传的数据包。

众人都等待在了电脑前,美琴用手轻触着屏幕,利用电磁波直接同电脑相连接。不多时,果然接收到了文件传输请求,冥土医生用私人密码通过许可后,文件开始下载。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是美琴却皱起了眉头——下行的数据在经过权限端口前就被人复制分流了。对方的手段很隐秘,而且在冥土医生电脑连接上的医疗科研权专用保密网络中权限很高,至少是S级,如果不是美琴透过屏幕直接与数据打交道的话,一般的监控手段是不可能发现这种分流行为的。

美琴反向追踪对方的端口,但是对方端口的防卫机制也很严密,费了好大功夫才在分流结束前追踪到了接收端口的地址。美琴长舒了口气直起身来,额头上出了很多汗呢,她正想用手擦一把了事,结果屠苏已经递了张纸巾过来。果然不够淑女呀,少女心里这么想着,不过脸上却是甜甜一笑,因为她知道,无论是屠苏还是自己,对于这种事情都不在意的。

冥土医生与木山春生正在聚精会神研究着数据,黑子则接到风纪委员总部的电话,临时出去了。屠苏小声问道:“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被监控了?”

美琴凑到屠苏耳边说:“不止监控,有人打包了一份数据走了,权限还真高。”不过听她声音中难掩的笑意,屠苏自然明白,对方的信息一定已经被少女掌握。眼看这边数据的分析是帮不上忙,屠苏美琴决定去找初春,利用风纪委员权限查找一下这个不怀好意的神秘“小偷”。

两人出门后,黑子正神色严峻的往回走。看到屠苏与美琴,黑子的声音颇有些肃然:“姐姐大人,类人猿,我们的行动还是被人发现了。”

屠苏、美琴都已经有预料,并不吃惊。美琴点点头:“不奇怪,刚才下行的数据刚被人打包分走了一份。对了,黑子帮忙查下这个端口信息呗。”美琴拿出呱太手机来把端口信息通过邮件发送到了黑子那里。

屠苏则问道:“黑子,被监控的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

虽然已经默认了姐姐大人与长辫子的类人猿是情侣关系这一事实,黑子还是不习惯被屠苏这么亲近的称呼,但是姐姐大人就在近前,她也不好发作:“刚才总部联络处的人打电话批评我,说我没有将近期情况通报给先进状况救援队,而后向我追问孩子们的下落,被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此事疑点很多,第一,上次的这个要求也不是通过正规的公文渠道向我发布,而是如刚才一样由这个联络人员口头通报;第二,总部联络部门没有向我们基层风纪委员发布未经授权命令的资格,而先进状况救援队职责是作为救援者极力阻止一切会对学园都市造成损害的事情发生,虽说权责并没有明确规定不能插手研究事故造成的损害,但如果是需要协助的话也可以通过更正式的渠道申请;第三,这个人居然没有追究我为何不向总部通告的责任,而只关心没向先进状况救援队通报的行为。”

美琴插口道:“也就是说,这个先进状况救援队是借用非法手段强行介入到此事件的调查中,所以并不想留下证据?不过这也说明,风纪委员方面并不知情,事情若是公开的话对于黑手们是不利的。”

屠苏又问起了另一件事:“那个实验的策划者,木原幻生,现在有下落么?”

黑子摇头:“已经失踪有段时间了,原本供职的先进教育局、胤河制药、木原研究所等等机构都表示,此人在上一次诱爆实验结束后就不知所踪了。”

美琴有些奇怪:“先进教育局?跟先进状况救援队有什么关系么?”

“不知道呢姐姐大人,或许只是名字相似吧。”对于美琴的联想,黑子并不是十分感兴趣。

但是屠苏不这么想:“或许没那么简单。木原幻生能进行如此恶劣的实验而且整个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只能说明他除了先进教育局以及木原研究所的官方身份外,还得到了监管机构的默许才对。这个先进状况救援队我以前接触过,也对它有些了解。这是警备队的分支机构,虽以救援为名,还是有监管权力的,而且因为权限的不明确,可以用‘有可能造成学园都市损害’的名义介入到很多原本警备队都不负责的领域中。我刚入学展示能力时候就曾被其问询,而作为没有任何异常行为的小学生,警备队与风纪委员都无权对我的人身自由进行超过一小时的限制,但是这个组织却做了,甚至强令我做了完整的身体检查,地点却是一个名叫樋口制药第七学区研究中心的私人机构,要知道我当时是在第十三学区上学。”

屠苏也揭开了自己过往生活的一角,对于学园都市的黑幕,其实他正是以这种被调查、问询、研究的过程中得知的。以他具备的视、听以及对超能力气息探察的特质,那些围绕他进行调查行为的研究人员们毫无发觉情况下,就被屠苏反向得知了不少信息。虽然碍于能力、身份以及心结,当时的屠苏并没有做出多少回应,也没有更深入的介入其中。

美琴与黑子都有些惊讶。黑子是被屠苏透露出的“先进状况救援队”的信息所惊讶,而美琴则是因为屠苏很少谈及的过往——尤其是“樋口制药第七学区研究中心”这个地方,分明就是自己提供DNA样本的那家机构。如果说这个机构通过先进状况救援队与木原幻生这样的狂人有所联系,那么自己交出去的DNA信息会不会被滥用在自己无法想象的领域?对于超能力者DNA的珍贵性,美琴是在进入常盘台中学以后才真正明白起来的,学校为了防止学生DNA信息外泄,甚至连学生的毛发都统一收存处理,而远在这之前,美琴就提供了自己的DNA样品。

美琴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冥冥中在心头好像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东西正在把自己往深渊拖去。

屠苏察觉到了少女的心情有异,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这是之前屠苏很少看到的。屠苏按住少女的肩膀:“美琴,你怎么了?你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黑子借口要去调查那个通讯端口的信息,转身离开了,过道中现在只剩下了屠苏与美琴两人。

美琴紧紧抱住屠苏,她不知道该不该向屠苏说明或者该怎样向屠苏说明自己的不好预感,或许现在的信息还太少,樋口制药与木原幻生有关也只是猜测,而且就算是与木原幻生有关,自己给出DNA信息时候也只是个LEVEL1的小孩子,木原幻生那种大人物应该不会未卜先知专门来找自己吧——但是她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让心脏开始不规律的跳动,思绪也开始混乱起来。少女牙关咬的紧紧的,环在屠苏腰背上的手也不由自主的使上了力,正在拼力对抗着那种心惊胆战的异力。不知道美琴出现什么状况的屠苏也只能抱紧少女,希望多少能给她一点支持与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美琴才感觉好了些。她仔细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先不向屠苏说明自己刚才的担心,现在屠苏卷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美琴不想让他再被自己这一个莫名的预感牵扯精力。而且,美琴下意识的认为由于自己的疏忽而造成的事端就应该自己解决,那是根植在美琴心灵最核心处的自尊,即使是屠苏,她也不想让他触碰。

人生在世,其实很多时候是把自己的错误换一种方式再重复一次,而即使有重活一次这样的选项存在,有些事情却是重活多少次都无从选择——但这一次,真的也只能这样么?

……

敷衍过屠苏的美琴变回了像之前一样的活泼可爱,但是屠苏还是留意到了少女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樋口制药第七学区研究中心。虽说没有完全记忆能力,但是屠苏的心智经历两世磨砺,尤其是生死间的种种挣扎体悟,让他对于暗藏的危险与诡秘有着天生的直觉。多天之前,美琴曾跟自己说起过她幼时提供DNA图谱帮助别人治疗疾病的事,当时他是对超能力者DNA的重要性有所认识,所以也稍有留意。在同笑语嫣然的美琴回特别监护室的路上,屠苏突然想起了自己9年前在樋口制药第七学区研究中心的过道中见到的那个女孩子。那个笑容婉如天使的女孩,容貌间依稀正是小时的美琴。

此时的屠苏,面貌上没有丝毫异常,但是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他原来不明白,身为学园都市仅有的七名LEVEL5中排名第三、能力应用前景极为广泛的美琴,为何始终没有被卷入那层连自己都不愿涉足的暗幕。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早在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刻,那潭翻动着黑红腥水的血池便已经把美琴拖入其间,而且用的居然是如此低劣的手段。屠苏不敢想象美琴若是得知最美好的感情被最残酷的践踏后会发生什么,这里毕竟是她真心爱着的广阔舞台,当爱与美好倾覆为暗与血腥之时,这个女孩子将会如何面对身周世界的倒塌?

也就在此时,屠苏再次感受到了早上的那种LEVEL5等级以上的AIM扩散力场波动,这次是另一个方向。

狂涛即将席卷而至,屠苏的心神却逐渐平静起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如果说这些凌驾众生之上妄为之辈肆意之斯,那么自己何惜悬剑于其颈侧,试一试锋刃是否如前?就算是那个学园都市的高深存在又有何惧,想要阻止焚寂灭世之威,他得先从那栋破屋里走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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