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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消逝》

惊讶很快从众人的脸上消失。

转过头,看到阿次那边的情况,景皓先是一愣,刚拨脚踱前相助,一个冰冷硬物抵在了自己脑后。不用说,他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

欧阳风——那个抢了二十多年身世的人。他现在,一定很妒恨吧?

稍稍蹓到景皓身后的欧阳风用枪抵着他的头,狠狠警告道:“敢动一下,我立刻打爆你的头。”说着,他看了一眼还在那边生死捶扎的人,竟开始猖狂地笑了起来。

景皓果然不顾一切。脚刚挪动,就听到后面的板机扭动声加吼声:“不怕死是吧!”欧阳风吼着“砰”一枪打在了景皓的后腿上!景皓一个不防半蹲在地上。然后疯狂地又一枪打在了景皓的另一只腿上!

这毫无防备的两枪让景皓感到又意外又巨痛。他来不及多想,几乎是蹒跚爬行,完全无视着身后的欧阳风。

在那边生死垂危的俩人是他的兄弟,他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看到景皓这个举动,欧阳风微徽一怔,手也在颤抖。居然有些不忍心向他开出下一枪。

此刻因对战而伤痕累累的肖靖和陆锦程,躲在箱子后面吃痛无力地喘息着,两人各有关注。

陆锦程的目光全聚视在周围的黄金上,却始终没有力气拿出一块。

而肖靖惊心吊胆地看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阿次那边,可他却动身艰难,一时站不起来。同时也很担心景皓,阿风已经到了发狂的地步,必须阻止他!

欧阳风转视着他俩。看样子,肖靖和陆锦程都伤得不轻。

同一口洞井的边缘,岌岌可危地悬着两个人。他俩对阿次来说,是亲人和爱人。阿次的左手已经拉向了老哥,右手仍然拉着楚楚。

脚下那名手下还在挣扎地抓着自己的脚,整个重量都沉聚在阿初的脚下。上撑下拉,随时都可能掉下去,极度难受。

“阿次,放手!”阿初感到手上湿粘粘渗来的血液越来越多了。抬头盯看着,弟弟的血还在顺流,手上的力气却丝毫不肯减去,依然满头大汗地想要拉起自己和楚楚,这让阿初更加心疼不已。同时他突然像来了一股劲儿,双脚猛然一踹!随即听到“啊”的一声惨叫,下面的手下伴随着恐惧的回音掉了下去,消失在隐约极轻的落水声中……

“放手啊阿次!省点血!你血型特殊,你哥我没那多么血留你输!”阿初用戏谑的语气劝着他,最好能把他气精神点,希望他能撑住,不要倒下去。

果然,阿次气笑了一声,苍白的脸色有了几分精神。正想说什么,身后的手下又握起了刀子,正向自己凶狠刺来!

当阿初和楚楚睁大眼睛将叫时,突然“砰”地一声枪响!随而倒下去的,是那个即将刺击的手下。而开枪者,居然是欧阳风!这让所有人浑然一惊。

欧阳风呆呆地看着那一脸惊讶死去的手下说:“不要杀掉我的猎物,我想让游戏玩得持久一点。”说完,他就像一个害怕的孩子一样傻笑起来,满目期待地看着众人,神情举动显得有些不正常。

两人没心思去疑惑欧阳风的目的。眼看阿次快支撑不住,双目无神地闭上了眼,好像快已感触不到周围的一切。

“阿次,你快放手,我求你了。”楚楚连哭带喊地劝着他,还拼命地挣脱阿次的手。

“楚楚!”阿初一吼,转视着楚楚说:“你不能死,你要好好活着!一会我跳下去时,你一定要撑住,知道么?”

楚楚连连摇头地说:“不,不,不可以!你.”

“你听我说!”阿初喘气地打断楚楚,看着脚下黑洞说:“在洞底水下离东壁的墙岸,有一条绳子。只要能抓到那条绳子往前游,就能爬上一块固定的木板。木板上,有一个救生衣,穿上它,顺着河流游出去!”

阿初说出了自己之前跟韩成交易的秘密,水下是韩为以防意外设定的出路。然而,韩成就是因为没有料到陆锦程的变节,才命葬至此。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事情果然还是演变到这一步。阿初之前没有说出来,就是认为没有这个万一。可洞下比想象中要危险得多,不到关键时刻他不能说出决定。事也至此,他也只能斗胆一试了。

想着,阿初立即抬起手,试图掰掉阿次的手。

接着,三个人挣谈了起来。

“大哥,别……”阿次艰声地哀求道。

阿初有点恼了:“阿次,再不放手我管教你。”

“那也得等你上来再说。”

“行,你等着。”

“来世吧。”楚楚突然含情脉脉地对阿次说:“如果今世无缘相守,那么来世再继前缘。”

“小混蛋……”阿初温笑着道:“你听好了,我前世是你哥,今世也是你哥。如果倒霉点。那么第三世,我还是你哥!你得好好活着,不然我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能管教你!”

话音一落,阿次的双手同时被二人一脱!他两都想自己掉下去冒险。生与死,全听天命。

阿次彻底慌乱了:“荣华……大哥……不要……”

这时,欧阳风笑着走过来说:“亲情和爱情,你会选哪一个?”同样的话,却是两种不同的声音。

半昏半醒听到这话的阿次,仿佛如梦般地回忆着另一个人的声音,是尚瑞念的声音。

原来,那个在三生石上看到未来而死去的女孩,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一幕。怪不得,怪不得她当初那样奇怪地让自己说出选择。

这一刻,阿次已经悄然无力,脸上荡着笑容说:“亲情,爱情,我都不会放弃……”

然而,他现在已是两手空空。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抓不住了,失去了……

洞下突然出现一缕刺眼的红光,温热的红光照干了阿次的泪。渐渐睁眼一看,惊奇发现老哥还在原处,而拉着他的人,正是景皓。

“明台……”阿次有些神志不清地看着景皓,甚至分不清前世今生。他对景皓笑道:“一定要救下我大哥……拜托了……”说完他看了一眼楚楚掉下去的位置,彻底昏迷过去。

此时的阿初也已是不醒人事。景皓啥也没想,一股力地把阿初拉了上来。

人刚拉上来就看到欧阳风举起枪,表情复杂又是得意道:“游戏结束了,你们都去死吧!”话毕,手指就慢慢按动了枪的板机……

砰!这急时的一枪打中的并不是阿初,也不是景皓,竟是欧阳风他自己!

而开枪的人,正是站立艰难、表情痛苦、站在一边的肖靖。

然而,欧阳风的脸上不是震惊,不是怨恨,而是充满着期待、欣悦、和解脱的笑容。

看到欧阳风这副表情,景皓和肖靖终于懂了。原来,他是想死在自己亲生父亲的手上。

“你到底有多恨我?非选择让我亲手杀你。”肖靖有气无力地说道,脸上尽是痛苦不堪。

欧阳风没有作话,捂着中枪的胸口大笑两声,两脚瘫软地跪坐在地上。

肖靖极不情愿地摇着头,蹒跚走去。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沉默无声。

原本快奄奄一息的欧阳风,艰难吃力地握枪对向了景皓。肖靖心下一震,想都没想就猛然抬举手枪——砰!

哪怕是半秒钟时间,他都来不及考虑。第二发子弹,究竟还是打进了欧阳风胸前。同时,又一次打中他自己的心脏,开始巨痛无比。肖靖彻底地懵了。他被自己的行为和反应吓懵了。

这一枪,打得欧阳风两手颤抖松掉了手枪。他双目困倦,黯然的脸颊神伤又无力,他笑着说:“枪里没子弹了…我只是想试试…在我和景皓之间…你会选择谁……”轻小缓慢的声语消逝落无。此刻他的心,居然痛了。肖靖的选择,让他悲喜交加,同时又像得到了最好的解脱,更是期待中的结局。

其实,能够死在自己的生父手里,也挺好的。他是给了我生命的人,让他亲手结束我,再合适不过的了。

欧阳风满脸欣然地笑了笑,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很好……”最终,他向后倒了去,倒在了黑暗无尽的血泊中。他面容安详,永远地睡了去……

肖靖猛地跪在了地上,双睦快速挪过去抱起了欧阳风,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掉落下来。

在最后紧要的关头,他选择了景皓,选择了为正义而大义灭亲。

景皓一边拼命地弄醒阿初,一边用手和布帮阿次止着血。而陆锦程却在一旁贪婪地数弄黄金。

这时,山洞又出现崩坍!比起之前那阵轰炸声,凯里威尔斯这才满意。

在暗处安定炸弹的,正是跟韩成合伙的英国人,凯里威尔斯。在强烈的洞坍石落的同时,外面悄然传来轻微的警笛声。景皓终于松了口气。因为对景皓而言,那正是他期待中等待的声音。

本地的民警、武警、包括医务人员,都飞奔地向山上跑了去……

这时,肖靖在混乱的环境中释然地闭上了双眼。他抬高着手中的枪,轻轻对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砰!

这一声,让景皓脸色一惊。

景皓怔得神情发愣,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眼前随时可能坍塌的现象。

死了,就这样死了?肖靖死了,欧阳风死了,一切的恩怨就这样了结了?你们……你们就这样弥补自己犯下的罪恶?

景皓可笑又可悲地想道:很好,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就这样结束好了。

可是,当他看着他们父子俩以依偎姿势死在一起的样子,他心情复杂地大笑起来,最终的笑声转成了哭声,在笑声和哭声的夹杂中,他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洞口外一块石头突然被一阵响雷如电击裂,那一缕红光再次从阿初身上猛亮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洞室。

阿初失神地半睁着毫无光泽的眼,食指稍微地动了动。

他没有看到景皓和陆锦程那惊愕的脸是怎样显露在红色的光芒中,更没有看到趴在自己旁边的弟弟,甚至一切的景象他都感知不到,只有那几秒灵魂分离肉体的胀痛感。

直到下一秒红光讯速消散,阿初就感到浑身麻木得酸软无力,彻彻底底地昏迷了过去……

山洞瞬间倒塌,陷埋了逝者的尸骨。那洞里的一切。和那些被称为“思幻天堂”的宝藏,从此化作尘土,埋葬在山石坯土的洞岩中,再伴随着洞内满处爆炸燃出的火焰,熊熊地燃烧起来……

在千钧一发的五分钟前,当地的武警冲进洞里救下了四名男子。其中两名男子相貌一致,昏迷不醒,还有两名已身受重伤。很快,阿初和阿次就被抬进了救护车。

一辆警车的门被拉开,陆程锦立即被当地的民警拷上了手铐,塞进了警车。

而然,双腿中枪的景皓在民警的扶持下也上了救护车。

同时,躲在不远处按炸的凯里威尔斯,也不慎落网。他的双手戴上了冰冷的手拷,满不温柔地被两名武警架了过来。

所有人都进入了车中,接下来的就是车辆发动的声音。

突然的,天,一下子黑乌乌地压下来了。整个天空,都是炸雷的响声,震得入耳朵发麻。

锯齿形的电光,不时地冲撞天空,击打山峰。转眼之间,雨点,敲打着三潭山,敲打着整个山林峻岭……

车开往三潭山离去,因山路不平,车开得有些歪歪斜斜。

武警队长从后视镜中看了看那辆救护车,一声长叹地摇了摇头,抬望着车窗外的那处山林。

沉寂的云层吐出一片耀眼的火光,雷声不断地轰响,在群山中久久回荡。待雷声稍歇,又一道细长的锯齿形的电光在山顶更低处如利剑般直插而下。它的前端并没有隐没在浓黑的云层中,而是变成恐怖闪灼的电火花迅速朝地面的方向直射。

那个在一日之间夺去了数十余人生命的三潭洞,就这样在炸声坍塌的火光中,把一切都深深埋葬。

因此,无论是里面的赃物、古物、黄金,或者“思幻天堂”的毒品,还有死在洞里的那些人,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再见天日了。

雨,越下越大地肆虐起来。雨水像无数条线似的刷刷落下,冲洗着这里的一排排树木。

大雨欲将冲刷掉所有的污垢,愿明日的三潭山如同重生一般,结出另一番新绿。

永别了,三潭。

2013年,12月3日。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

“思幻天堂”一案总算终结了。主犯欧阳风已死,陆锦程和凯里威尔斯落网。警方将现有的人证和物证对他二人进行完审讯后,要求在一周内公开法律处置。

在知情人看来,以他们的触犯的罪行,不是判决无期刑就是死刑。

庞大的X组织彻底击垮,百名手下速速被警方抓捕,只有李如眉仍然不知所踪。

然而,全城的警方对李如眉下达了通缉,要求尽快缉捕她归案。

在时而紧张时而沉默的气氛中,一名医生正汗流满面细心地忙活着,旁边的护士也不停地帮他擦着额前的汗水。

看着托盘里放满着血湿的棉花,医生的眉头不由得皱紧了。眼看血越来越少了,必须得抓紧时间快速处理。

在当地某家医院的手术室里,躺着两张面容相致的男子。同样的脸庞,同样的血型,毫无生气地摆现在医生和护士面前。在血液的交替中,更能让人懂得什么叫“血浓于水”和“亲情可贵”。

这时医生疲倦地放下了手术刀,摘下了手套和口罩,释放负重般地长舒一口气。所有的护士也跟着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很快消失在喜悦中。

灯熄人出,漫长而有惊无险的手术终于结束了。

一家医院,二楼隔间,三间病房。各自病房里躺在床上的三个人,是命中注定的兄弟。

欧阳初,欧阳次。还有那位被妹妹和两位母亲唠叨唠叨地要改掉姓名的景皓——欧阳皓。

欧阳雨带着母亲连赶飞机来医院看望哥哥,同时肖靖的妻子张氏也来了。

三个女人凑在一起,一个伤心内疚地低头道歉,母女二人又气又闹,说什么都不肯原谅她。

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景皓,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欧阳风欧阳皓的,老子通通都不要!

他又怨恨又心烦地暗想着,后一头倒在床上,把头闷在被子里,不再顾得这三个女人的吵闹和拉扯。

别说这莫名其妙蹦出的个欧阳皓,就她们这样没脑没头地吐出欧阳风的名字时,他就忽然感到懊恼、心塞、可笑。更多的,是深深的凄凉……

窗外寒风呼啸,白色的建筑在暴雨中似乎飘忽不定,恍若天降之物。走进院内,一股消毒水味直扑口鼻。

在SH刚出院不久的欧阳老爷,意外得知自己的仨孙子出事后,他不顾一切地带上两名保镖,连日夜赶程地从机场来到此地。

欧阳老爷因为心急而步履蹒跚,发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身上还渗着少许的雨水。尽管有俩保镖撑着两把大伞,身上也没做到一尘不染。

到达医院后,他行着拐杖和俩保镖急匆匆地踱进了电梯。老人的脸上充满了担心和焦急,更希望电梯能升快一点。

终于,电梯停在了按向数灯的二楼,门也悄然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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