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丁铁等人睡醒后,各自收拾一番,却见南若离还没有醒来,自是奇怪。鼻涕娃则是跑到南若离身旁,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戳着南若离的背部,觉得倒是挺好玩,也不担心南若离醒转过来后找他麻烦。
丁明和思思睡了一夜,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面带笑容,双双来到南若离这边,看他怎么还不起来。
江不易则是在河边洗了把脸,跟丁铁一起收拾包裹。
“明儿姐,他怎么还没醒啊?昨天是不是太累了?”思思站在南若离不远处,看着他熟睡的背影,轻声道。
丁明皱了皱眉,心中也有些奇怪,自从晚上江不易讲了在树林中遇到的诡异之事后,她心中就有些不安稳,原因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心中觉得有些忐忑不安。听了思思疑问,丁明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走到南若离身旁,用脚尖踢了踢南若离:“若离,起来了!”
南若离模模糊糊的翻了翻身,眼睛微眯,似睡非醒,没有反映。
鼻涕娃赶忙躲到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依旧熟睡的南若离。
丁明见南若离有些反应,即使他还没醒,心中也算安稳一些,又用脚尖踢了踢南若离的腰。
思思则是走到丁明身旁,眨着眼睛,静静的看着。
南若离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勉力半睁着双眼,见了丁明与思思都站在自己身前,便想起身。用了用力,却发现自己浑身沉重不堪,手脚全无知觉,顿时记起晚上睡梦中所遇到的景象,似是相同。不由得冷汗直冒,瞪着眼睛,看着丁明。
丁明笑了笑,又是一脚,道:“干嘛,地上睡着舒服,不舍得起来?”
思思捂嘴轻笑,眯着眼睛,柳眉如月,清纯动人。
南若离又是用力尝试动了动胳膊,这时手指渐渐恢复知觉,微微动了动,南若离这才长舒一口气,暗道:这应该不是梦境,可是为什么刚刚会出现跟梦境一样的情况?难道是在地上睡,身体受寒僵硬了?
“若离哥哥,你怎么还不起来啊!”鼻涕娃半伏着身子,探着头,好奇道。
南若离眨了眨眼,轻声道:“累,身体有点僵硬,等缓一阵再说。”
丁明想了想,道:“那好吧,你就继续躺着吧!”说完,头也不转的离开了。
思思看了看南若离,微微一笑,也就转身跟着丁明离开。鼻涕娃则是蹲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南若离。
南若离躺在地上,感受着大地的触感,心中平静,四脚拉叉,甚是不雅。过了好一阵,南若离四肢才恢复直觉,坐起身,有种劫后重生之感。
鼻涕娃家南若离坐起身,盘膝坐在他身旁,用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神情忐忑。
南若离看向鼻涕娃,满脸疑问,不知道为什么鼻涕娃会凑到他身边。
鼻涕娃偷偷朝思思那边望了望,低着头,轻声道:“若离哥哥,那什么,你和思思姐是不是吵架了啊?”
南若离满脑子都是那场离奇的梦,突然听到鼻涕娃这样疑问,顿时愣了:“啊?什么吵架?”
鼻涕娃皱着小脸,道:“昨天晚上你们都没有怎么说话,思思姐和明儿姐都哭了!”
南若离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鼻涕娃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便问:“哭?她们为啥哭?”
“明儿姐说是想她娘亲了,思思姐为啥哭我就不知道了,可是你们昨晚有没有怎么说话,所以我就想着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南若离笑了,摸了摸鼻涕娃的脑袋:“你昨天不是一直跟着你思思姐呢么,如果我们有吵架的话,你肯定就知道了!再加上,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也就没什么机会说话!你这小家伙,脑瓜里装了些什么啊!”南若离有些感触鼻涕娃这小家伙心思的敏感,可是他的确也没有做什么,更不知道思思她们哭到底是因为什么,所以只能先把自己撇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至少现在,能够醒过来,算是幸事了。
鼻涕娃听思思和南若离并没有吵架,虽然心里疑惑,也只能点了点头,道:“那若离哥,我过去那边了,你赶紧起来吧!”
“嗯,你去吧!”南若离看了看丁明那边,笑着道。
鼻涕娃闻言,嘿嘿一笑,站起身,拍拍屁股,快步跑向思思那边。
思思见鼻涕娃跑了过来,俏脸含笑,问:“鼻涕娃,你刚刚跟你若离哥说啥呢?”
正在收拾包裹的丁明也直起身子,看着鼻涕娃。
鼻涕娃眨了眨眼,笑嘻嘻的摇了摇头:“没说啥啊,就是问为啥到现在若离哥哈躺在地上不起来。”
“收拾东西吧!”思思自然知道这小家伙没有说实话,也不追问,只是看了眼依旧坐在原地的南若离,抿了抿唇。
丁明无奈的看了看思思,还是弯腰收拾地上的包裹。
丁铁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暗沉,估摸着应该还未过卯时,想了想,冲正在湖边洗脸的江不易道:“不易,你现在回去带些吃食回来,今天咱们还是在外面过夜!”
正在收拾的思思和丁明闻言,抬起头,看向丁铁。江不易则是抹了把脸,问:“丁叔,今天还要在外边过夜啊,可是你看着天色,好像不是太对诶,可能要下雨的!”
丁铁将灶坑填好,用脚踩实,道:“今天是在外边,但不是在岛上,而是在船上,一会我去租一艘船,你们收拾收拾,一会儿搬到船上去。”
“可这种情况,会有人肯租给我们吗?”丁明问道。
丁铁神秘一笑:“你就放心吧!”说完,扭头对江不易吼道:“不易,还不赶紧快点,再晚就没你的饭吃!”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江不易咧了咧嘴,抖擞精神,就要往回走。
“等等,我落下东西了,我回去好了!”南若离适时冒头,打断道。
“嗯,也行,不过还是让不易跟你一起回去,顺便带些炭火回来!”丁铁补充道。
“啊?还要拿木炭啊!不过,咱客栈有木炭么?不是一直用的柴禾么?”江不易好奇道。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赶紧去!速去速回!不知道的问你若离哥,他知道!”
“哦!”江不易撇撇嘴,轻声应道。
南若离晃晃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冲丁明几人摆了摆手,带着江不易回往客栈。
路上。
“若离哥,你昨晚怎么了?到底看到什么东西了?”江不易还是好奇南若离昨晚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那时候神色竟是那样难看。
南若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有些东西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毕竟你现在还没有踏入修道一行,知道这些会对你的心性造成影响!”
“有那么麻烦么?若离哥,你就告诉我呗!”江不易不依不饶道。
南若离还是摇头,停下身子,看着江不易,认真道:“不易,我觉得这世间可能要大乱,若是以后我不在了,希望你能跟着丁叔他们,直到你踏入修道,有了自保之力后,再说其他的事情!若是以后有了大难,希望你能一直陪着他们,不要像我一样!”
“啊?若离哥,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么?”江不易顿时有些慌了,这样认真叮嘱他的南若离让他觉得心中没底,忐忑不安。
南若离轻叹一声,轻声回道:“终究会离开的,但不是现在,至少,我要把你带上修道一途,只不过,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便是。”
“我为什么会后悔?”
“修道并不是那么简单,我有些事情不能说,说了怕有劫难,但至少希望我身边的你们能够平平安安。可是昨天那异象不是什么好兆头,天地将有大变,或许是因我而起。”
江不易干涩一笑,从他进了客栈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而已,可是,他已经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归处。南若离平时的照顾,丁铁平时的笑骂,丁明平日的爱护,再加上前不久来到客栈的思思和鼻涕娃,客栈越来越热闹,让自己原本充满仇恨的心变的温暖起来,不在迷茫于仇恨,而是希望能这样开开心心的继续走下去,终究,这些还是奢望》》》》》他不明白南若离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交待他,难道是跟昨晚的事情有关么?还是跟昨日的天地异象有关?他不知道,他只想能够像一个有父有母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不想背负什么血海深仇,只想简简单单的活下去,哪怕这生活并不丰富多彩,哪怕这生活平淡如水,他只想有一个家,有一个自己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或许这是胸无大志,或许这是不思上进,可他只想这样安安稳稳,他认为,这样就是幸福,这些就是他想要的。有时候,最简单的就是最珍贵的,最朴素的,就是最难忘的。
“哥,你真的是天上神仙么?”江不易抬起头,略去了‘若离哥’前面额的‘若离’两字。
南若离听到江不易称呼他‘哥’,而不是‘若离哥’的时候,笑容灿烂,爽朗道:“就凭你叫我这一声哥,我也得告诉你实话不是。准确来说,我曾经差一点成为天上的神仙,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修为没到!不易,我隐隐约约能够感到我自己之所以能够再次轮回,是因为我身上背负着一个责任,只是我现在还不清楚这责任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时机未到吧!所以,最终我肯定会离开这里,去找寻我存在的意义。”
江不易这次没有追究什么轮回,而是低下头,轻声道:“哥,或许我现在帮不上你忙,可是,我以后会努力的!”说着,抬起头,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南若离欣慰一笑:“你有这心思,我就很高兴了!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可肯定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至少在我还在这里的这些日子里,你就把我当作你的亲哥哥吧!若是有什么愿望,告诉我,在我离开之前,我会为你完成的!好了,赶紧回去吧,若不然回去晚了,丁叔他们又该发牢骚了!”说完,转过身,抬起脚步向前走去。
江不易看着南若离的背影,双拳紧握,心中暗道:若离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了。我会努力的,以后,一定会帮上你,一定会的!
两人回到客栈,江不易听了南若离的吩咐,去厨房用麻袋去装木炭。
南若离则是回到自己的屋子,看着挂在墙壁上的那个葫芦,神情微动,似是感触。伸手将其去下,拿在手中,看着葫芦上刻着的那个‘空’字,静默不语。
大师傅,我想起我的过去了。
二师傅,谢谢您教导我佛法。
三师傅,谢谢您将我带回寺院。
我知道这一切都因我而起,所以,我会在离开这里之前,完成三师傅您的临终之愿的,你们稍等,我一定,会让你们团聚的,一定。
将酒葫芦别在腰间,到厨房跟江不易一起装好木炭,又收拾一些干粮米麦,这才走出客栈。
“哥,你昨天带回来的东西不一起带上么?”江不易锁好后院大门,开口问。
“现在还没到时候呢,不着急,回来之后再说吧!”南若离提起地上的木炭袋子,扛在肩上,回道。
江不易仔仔细细打量南若离一番,这才看到南若离腰间别了个大葫芦,背上干粮袋子,道:“哥,你回来就是为了拿这个葫芦么?”
“嗯,是啊!”南若离边走边道。
江不易快速跟上:“哥,你拿这葫芦干嘛?”
“找个酒店,装些酒啊!”
“咱客栈不是有酒么?”
“可是没有烧刀子,男人要喝就喝烧刀子!”
“哥,你还喝酒啊!”
“是啊!”
两人一问一答,缓缓离开西京郡。期间,南若离买到了烧刀子,装满葫芦,付了酒钱,任由葫芦在腰间滴溜滴溜晃着。
人间有一情,谓之亲情;
人间有一情,谓之恩情;
人间有一情,谓之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