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尾非同小可,他当即喷出一口血来,只觉眼冒金星,五脏六腑好似被挤压在肋骨之间。
冰云蝮蛇乘胜追击,江释接连幻出三道土墙挡在身前。他压住气血,在巨尾破开土墙,当头砸下的刹那纵身避开,同时在冰云蝮蛇下颚猛击了数十拳。蝮蛇吃痛,又是一阵冰雨,逼得他四下逃窜。那畜生突然张口吐出四根冰箭,他避之不及,被其中一根刺穿了大腿,直将他钉在地上。
江释躺在地上,几乎成了板上鱼肉。心头暗自苦笑,说什么来北域轰轰烈烈大干一场,这可好,却是连这头畜生也收拾不了,端的是丢人现眼。老秃驴若是泉下有知,指不定也要气到吐血。
那冰云蝮蛇扭动腰身,缓缓来到他面前。喷着冰冷的鼻息,伸出一根血红的蛇信,在他脸上舔来舔去。随即猛然抬头,一口咬下。
危急关头,二狗拉开弓箭,射伤了冰云蝮蛇的眼睛。江释抓住空挡再度施展惊雷指,这一次距离太近,蝮蛇猝不及防,被惊雷炸成重伤。他趁机滚到一边,立刻幻化冰棺,将冰云蝮蛇困在其中。冰云蝮蛇痛呼哀号,巨尾砰然击碎了冰棺。
它对着两人血盆大张,吐出一股血腥之气。继而大声咆哮,硕大身躯盘成石磨。阴风阵阵,那冰云蝮蛇从石磨中央抬起头来,血盆大口再次张开,无边寒气迅速在它口中凝结成巨大的冰球。
不好,这畜生要出绝招了。江释大惊失色,冰墙土墙接连破土,准备迎接这天崩地裂的愤怒一击。
但闻嗤啦一声,狂风骤然停歇,却只听见冰云蝮蛇轰然倒地的巨响。他赶紧探出头来,就只见冰云蝮蛇歪倒在地上,硕大头颅被一分为二,腹腔中更是炸开无数冰锥。另有个白衣白袜的俊美少年,轻飘飘立在巨蛇的尸体上,伸手从冰云蝮蛇体内掏出一颗寒气氤氲的雪白内丹。
那少年看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却是银发飞扬,浑身散发着比冰云蝮蛇更为冷冽的寒霜。
银发少年拿到冰云丹后,准备纵身离去。江释怎能放了他走,大片落叶斩迎面打过去。谁料还没到那少年面前,就被冰霜浸染,变成一堆冰叶跌落下来,却是连近身也不能。
“拿了别人的东西,至少也应该说一声吧?”江释跳了出来,迎面挡住去路。
“你想要,来拿就是。”银发少年目光寒冷如冰,说话的语调也是一样的冰冷,不带一丝波澜。
这时天色渐晚,江释心急如焚,自知多说无益,到底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掌心凝出一根冰锥抛射出去,银发少年动也不动,冰锥到了他身前一丈处砰然碎裂。
江释明知是以卵击石,依旧不依不饶。他拔地而起,无数冰锥接连射出,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少年坚固的力场。他又改用落叶斩,漫天叶片撞上那看不见的屏障,也是纷纷跌落。惊雷指破空而出,只听轰隆一声,虚空微微波动,那少年衣袂清扬,却仍旧是毫发无损。
银发少年从始至终,未动分毫。他就像是个看戏的,而江释就是那个上蹿下跳的小丑。但江释百折不挠,忽而身如利剑,挥掌冲向银发少年。
既然魂术无法近身,小爷我便与你斗斗外功招式。
银发少年又怎会看不出他如意算盘,修长手指突然弯曲,江释只觉浑身一寒,身形为之一阻,继而直直跌落下来。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个双臂竟然不听使唤,丝毫动弹不得。忽而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双臂,将他整个人都拽起来。那感觉就像是他用自个手臂,把自己的身体缓缓提了起来。
银发少年五指翻动,江释便像是个提线木偶,随着他指尖传来的命令,在空中摆出各种诡异的姿态。银发少年又控制着他的双手,缓缓扼住他的喉咙。
江释努力抗拒,却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一寸一寸的靠近自己的脖颈。他惊骇莫名,脱口问道:“这是什么妖术?”
“妖术?”银发少年不屑一顾,他突然撤去魂力,将江释重重扔在地上,转身欲走,看样子并不打算下杀手。
江释却不领情,不依不饶的喊道:“站住,把冰云丹留下!”
“我说过,你想要的话,来拿就是。不过我觉得你没这个本事,就算我站在这里不动,你也碰不到我一片衣角。”
“我若是碰到了呢?”
“冰云丹,双手奉上!”他停下脚步,抬起右手,冰云丹就捏在指间,神情高傲的像个帝王。
看着他那张欠扁的脸,江释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直娘贼,你欺人太甚,小爷我就是魂力不济,不然断不会这般狼狈。你好,瞧不起小爷是吧,打不过你是真,却不信还沾不到你一片衣角。
他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冲了过去。
也不见那银发少年有任何动作,一根冰锥迎面飞来,未到身前,却突然一分为四。江释口吐冰雾,瞬间幻化冰墙。奈何彼此差距甚大,那冰锥穿透冰墙,来势几乎不减。
他展开身法,堪堪避过其中两根,被另外两根分别刺穿了双肩,再一次摔落在地。银发少年也不乘胜追击,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爬起来。
明明知道那银发少年猫玩老鼠,可他怎么肯老老实实趴在地上求饶。刚刚站稳,冰刺又破土而出,逼得他连连后退。冰刺如影随形,一着不慎被其中一根刺穿了左脚。
四周忽而大雾弥漫,四道冰墙合成冰棺。他拔地而起,刚刚逃出冰棺,只见无数冰凌化为利箭,贯穿了右脚脚腕。不等他落地,一只寒冰凝成的拳头又正中胸口。
“看到了么,这才是魂术应有的威力。”银发少年随时可以取他性命,反倒把他当猴耍,所用也尽是他之前拿来对付冰云蝮蛇的招数。虽说是同样的招式,不得不承认,那少年用出来明显更为精妙。
江释嗤之以鼻,抹掉嘴角血迹,扶着身边的树干,艰难的站了起来,沉声道:“你说只要碰到你,冰云丹就归我,此话当真?”
“决不食言!”
江释道一声好,倾刻间妖风大作,指甲暴涨,瞳孔也变成碧青色,浑身伤口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却是连压箱底的招数也使了出来。这冰芸丹他志在必得,就是留下半条命也得拼死一搏。
望着他突如其来的变化,银发少年目光闪烁,嘴角含笑:“半妖化身,枯木逢春,有意思!”
江释怒吼一声,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他带起一道旋风,在冰锥的缝隙中闪现,就算有冰锥穿透身体,他也浑然不顾,勇往直前。冰刺破土,他也不避不让,如履平地。他咬紧牙关,将枯木逢春提升至极限,任凭鲜血淋漓,在身后铺出一条血道。
到了银发少年三尺处,他挥爪直刺,猛然撞上力场,奋力砸开一道细微的裂缝。双爪趁势插入裂缝,向外掰扯。力场嘎吱作响,裂缝缓缓蔓延,眼看就要被他突破,银发少年依旧面不改色,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给我破!”他大喝一声,力场应声碎裂,妖爪瞬间击穿了银发少年胸膛,入手处却是冰凉一片虚无,毫无真实触感。
银发少年宛如冰雕,哗啦啦碎了一地。
万念俱灰,不等江释再做反应,一根寒气氤氲的冰剑贯胸而出,直将他死死盯在地上,再也无力爬起。
“区区一枚冰云丹,值得你如此拼命吗?”碎冰如覆水重收,转眼还原出银发少年冷漠的脸。他侧目看着脚下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蛆虫,眼中神色变幻。
江释抓紧泥土,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又再次倒了下去。血污掩盖了大半张脸,却掩盖不住愤怒的表情。
帝都那些王公贵族又何尝不是这般踩在他头顶,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他们总是那般高高在上,仿佛那些出身贫贱的人天生就该给他们舔鞋。但他从来都不曾屈服过,哪怕被人捏住脖子骂作是条狗,也要挣扎着告诉他们,没错,小爷我就是条疯狗,也得扯下你两块肉来。
“也许在你眼中,那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内丹。对我来说,却是拿来救命的仙丹。你们这些所谓的富家子弟,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华服,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珍贵!你弃之如敝履的,我却求之不得,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值得!”
他如野兽般愤怒的咆哮,突然反手握住钉在背后的冰剑,一寸一寸的向外拔了出来。银发少年站在数步之外,都能清晰的听到剑刃摩擦骨肉的沙沙声。
他怒吼着,忍住破体的痛楚,猛然拔出那冰剑。温热的血瞬间从拳头那么大的伤口处喷涌而出,宛如泉眼。他浑然不顾,将染满血丝的冰剑丢到一边,拖着烂泥一样的身躯,一步,又一步,向着银发少年脚下爬去。
二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银发少年冷冷凝视着那个蛆虫般蠕动的躯壳,脸上不住得抽搐,冷哼道:“这世间强者为尊,弱者就是多余的存在。你若是不甘心,就去地下责问你的父母吧!”
寒芒乍现,两根冰刺瞬间刺穿了江释双掌。他却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兀自抬头低吼:“既然多余,生我何用?既然生我,又怎会多余……”
他猛然抬头,嘴角带着挫骨扬灰的恨。他想起江离,若是拿不回冰芸丹,她一定会很伤心吧。所以他不能认输,所以他还要挣扎。
而后,他弓起身子,像准备捕食的猎豹,催动全身魂力,卷起飞砂走石。
银发少年脸色微变,这副支离破碎的躯壳,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野性的攻势。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几乎在同时发动。
江释怒吼一声,犹如饿虎扑食,把全部的力量和尊严,都押在这一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