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飞来的横祸,差点让子薇深陷泥淖。是黄岚将她一把拉出了深渊。子薇本想对黄岚说声谢谢,可始终开不了口。
大概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对于她是莫大的羞愧。子薇本想忘记了黄岚,至少不见她,便不曾意识到这件事。
独自蜗居的日子,子薇早已烦透,如今好不容易能遇到熟识的同伴。尽管出了那样羞于启齿的事,子薇还是慢慢的和黄岚走得近了。有了黄岚的陪伴,子薇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算难熬了。
从此以后,子薇就成了黄岚咖啡馆的常客。子薇总会在周末的时候,去咖啡馆坐坐。习惯了咖啡馆的温馨清净,也就习惯了与寂寞为伴的孤独时光。
对于黄岚来说,子薇是她的关于青年的一场噩梦。那是她想要努力忘却的一段不堪的回忆。对于这,子薇却一概不知。
子薇亲眼目睹了发生在黄岚身上的遭遇,不仅仅是她,还有好多其他的记不起来的人。黄岚从不愿去回忆起那羞耻的一幕,可每次看到子薇,她总会无端的想起。
有几次黄岚小心翼翼的试探过,结果却是子薇对于当年发生的事全然没有了印象。对于大学的回忆,子薇只有了模糊的记忆。也是她想努力忘却的时光。
子薇有时无法对黄岚明说,她从来都不曾记得她。可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太过伤人,一直都没有提起过。两人偶尔提起往事,也只是说上一两句,止住下文。渐渐地,关于大学,还有那遥远的地方,成了她们再也不会提及的话题。
黄岚每次都是一个人顾店,忙的时候脚不沾地。可她从来没说要请一个人来帮她。子薇有时空闲的时候也会过来帮忙,两个同样青春靓丽的女性,再加上格调不俗的风格,咖啡馆在附近也算是小有名气。
无形的命运,仿佛放风筝,又一次的将黄岚和子薇连到了一起。如今,黄岚看到子薇,已经不在抵触。子薇的再次出现,也算是打开了黄岚心中对年都无法释怀的心结。
她们之间的关系,单纯如一杯白开水。闺蜜,远没有到那种程度。子薇的心事没有与黄岚谈过,黄岚亦是如此。
她们之间相处很融洽,雨后的下午,两人也会结伴去广场,找几家小店,闲聊打发这段难得的休闲时日。有时也会结伴出去旅游,可是都走不远。因为子薇的假期短,不像黄岚,时间自由可以随意支配。
子薇也曾好奇过当时黄岚中途退学的原因,可是她早已忘记了当时发生过的那一幕。她也不善于窥探她人的隐私。即使是她最爱的人,她也只是静静的关注着他的一切。
尽管她想了解黄岚的过去,可是她还是希望等到有一天,黄岚能亲口对她说。
就像十年前的她,读初中那会喜欢上了顾朗。每晚都会悄悄的走在顾朗的身后,看着他游走在一群女生的身边。即使心里无比的难受,也不会走过去,对他说一句,我喜欢你。
她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她老实的父亲,还是她的母亲。如果是她认定的事,她就会一直坚持下去,即使明知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比如,她最好的年华,都用来暗恋了顾朗。默默的喜欢了他十年,了解他的喜好,知道他最常去的地方,最喜欢看的书,最喜欢吃的菜,最爱看的电影。
毫不夸张的说,子薇了解顾朗甚于了解她自己。只是某一天,顾朗突然离开了她的生活。她放学了再也不用一路快跑到隔壁的高中,假装不经意的等待着他的出现。也不会一遍又一遍的刷空间,为的只是看到他的最新动态,知道他在干什么?
子薇也曾经想过,这样爱一个人到底值不值得。或者那一切会不会只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顾朗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那一场一个人的爱恋,只是关于青春的幻想。
子薇就是这么一个人,即使很想要一件东西,也不会努力的去争取。如水,顺从的接受命运的安排,流向未知的路途。
从来不逾越命运的轨迹,如果是一条河,那么就让它流过广袤的原野,如果是一条小溪,那么就让它静静的划过山间,如果是一汪清泉,那么就与山间清风为伴,如果是一片汪洋,那么就让它碧波连天。
话不多的子薇每次来到黄岚的咖啡店,都会选择靠角落的地方,点一杯蓝山咖啡。靠着柔软的沙发垫,静静的渡过一下午的恬静时光。这样的日子对于子薇是无比享受的,清苦本就是生活的原色,而她从很早的日子就已然了解。
黄岚有时会陪着子薇聊上几句,但是她们也从不去聊过去的回忆。她们之间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过去,她们坐在一起,或许更多是觉得彼此不碍眼,都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去吸引男人眼球的女孩子。因此,才会相安无事的保持联系到现在。
处于极度绝望的子薇,很想找个人说会话,哪怕是闲聊也好。一个人的长久沉默,让子薇习惯了孤独。可是父母的离异,还是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她现在只想找个人,一个活生生的,还能散发着温度的躯体,去暂时的温暖一下藏于体内冷冰冰的心。
下午人很少,没有客人,黄岚坐在吧台后面在准备晚上的调料。灯光是暗色的,油漆刷成了咖啡色,让咖啡厅闲的有些昏暗。即使外面正是阳光刺眼,热气逼人,这里依然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一丝不属于盛夏的阴冷。
子薇走到吧台,敲了敲大理石台面。黄岚抬起头,看着眼睛哭得红肿的子薇,忍不住问道“子薇,你怎么了?”
子薇吸了一口气,露出难看的笑容,尝试着轻松的口气轻描淡写父母已经离婚的现实。她张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呜咽着说不下去。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的滴在黑色的大理石桌面上。如白色的水银,在黑色的瓷盘上飞溅出冷冽的冰花。夺目耀眼,却凄冷逼人。
黄岚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绕过了吧台。扶着子薇的肩膀,柔声问她“子薇,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和我说说吗?”
子薇闻声抬起头,望着黄岚,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漂浮在水面的求生圈。手指用的力气很大,指关节发青,从黄岚轻微皱起的眉头知道,子薇把她弄疼了。
坐在软厚的沙发上,子薇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将身子都缩在了沙发的角落。黄岚紧挨着子薇坐下,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子薇,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父母难道真的离婚了吗?”
“恩。”子薇声音很微弱,但很清晰的回复黄岚。
“哎”黄岚叹了一口气,将子薇抱得更紧了。认识子薇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子薇无助的躺在自己的怀里。黄岚的心好似被一把刀子刺痛,隐隐的拉扯着疼痛。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过了一会,黄岚问子薇。
“不知道。”
“子薇,你听我说。这件事迟早会发生,结局你早就知道了。分开,对你父母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子薇沉默着不说话,眼泪已经干了,脸色留下两道浅浅的泪痕。蜷缩着,双臂抱着肩膀,孤独而又无助。
“他们如果现在看到你这样子,他们又怎么能过的开心。子薇,就算是为了他们,你也要坚强一点。子薇,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黄岚耐心的陪着子薇,时不时说些安慰她的话。可是子薇还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双眼无神的盯着虚无的空间,如一件精美的雕塑,失去了灵魂的躯体。
时针滴答滴答的朝着前方一刻不停的迈去,从来不会因为某人而作短暂的停留。黄岚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六点一刻,咖啡厅到了营业时间。她不得不暂时离开子薇,转身去吧台,准备晚上的生意。
晚上的客人不多,可是黄岚无法抽身去陪子薇。每当黄岚试图去陪陪子薇的时候,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状况出现。从六点一直到凌晨十二点,子薇一动不动的蜷缩着身子,直到双脚发麻,头发晕然后栽倒在地板上,彻底的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