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土如金沙,塬似田梯的宝鸡,阴霾的天空突然乌云散去,明媚从尘埃中挤出笑脸,天空变得蔚蓝澄清,顷刻间人心也能静止若水。曾经这个令人憎恶的地方反而变得那么的美好神往,就在这一夕之间。
——小镇。
这个小镇的名字叫虢镇。是宝鸡市管辖的下属区域,它里面有条很重要的要道叫陈仓。就是那条历史上很有名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那条小道。陈仓不繁华,也不沉静,行人车马川流不息,它已经成为虢镇最重要的交通要道,古往今来亘古不变。
我们的故事就藏在这里,埋葬在虢镇陈仓要道的尘埃里,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
我的名字叫仓擷,擷字有些难写,可我很喜欢这个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确是个热情善良的好姑娘,没有贪念,没有邪恶,可是我有一点胆小,还缺乏一些自信,不过我的学习成绩还是很好的,除了数学。我想做一个好学生,一个好孩子,真的,我对安拉起誓。
谁也不知道我有一个小小的秘密,它有时影响着我,有时又激励着我,有时又想让我走向邪恶的不归途,有时又让我觉得自己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它就像给我戴上的魔界指环,不受自己控制,时而发作,时而停息。
我想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但你千万要记得帮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我身边的人,不然我会不知道怎么办,它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让我粉身碎骨,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因为我不想大家轻看我。
我的一只小耳朵没有什么听力,而且它长的有些怪异,如果你看见了它一定认为是外星人。它长的不怎么像人的耳朵那么有轮廓,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它才能让你更清楚的知道它的形状。我称自己这只小耳朵为一片孤叶。如果你捂住我的另一只好耳朵,可能我真的什么也听不见,就会成为聋子。还好,我是个女孩子,我的短发乌黑齐耳,刚好能盖住它,把它藏的严严实实。我除了听力不太好之外,其他都很好,你看到的我还是地球村的女孩子。
我的发型由始自终从未改变过,班里的男孩子都喜欢叫我蘑菇头。我有双大大的眼睛,明亮透彻,还有厚厚的嘴唇,从不撒谎。有时,别人对我讲话声音小了点,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啊。或者用迷惑眼睛看着对方,希望他能重复一次。
我生的不是很靓丽,但还算清纯。我很想再重复一次,我真的不是个坏孩子。
七岁那年,我和云白的家庭共住在一个大杂院里。我比云白大七个月,他总是跟外面的小伙伴玩耍,很少和我一起。男孩子嘛,跟我有什么玩头啊。我总这样想。
上三年级的时候我和凌鸢关系一直很好。有天,她说:“我们做姐妹吧,你大我五个月,我喊你姐姐,我们穿一样的白衬衣,一样的白球鞋,你说好不好?”
为了这一声姐姐地称呼,我给妈妈撒了平生第一次谎话,如愿以偿地买了一双和她一样的白球鞋。我们成了好姐妹,在一个班读书,玩耍。云白则在另一个班,是我们的邻班。
放学后我去凌鸢家写家庭作业,她说她没写,有什么好写的,明天拿着别人的作业本抄一遍就行了。然后拉着我去她们家后面的木材公司翻墙,捉蝌蚪,摘野草莓,再被人家当贼一样地追赶,接着又是拼命的奔跑,翻墙,最后再回了凌鸢家后院。该吃饭的时候我回家,妈妈问起作业的事,我也就说在凌鸢家写完了。其实我根本就没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迎接第二天老师的检查,能蒙混过关就过关,不能就说忘带作业本。我学会了说谎,学会了自欺欺人。
后来我发现凌鸢的作业总是工工整整的,被老师表扬。她在骗我,她教会了我撒谎,教会我去做一个坏孩子。我的作业总是弄虚作假,不久,妈妈就被老师请到学堂做客。从那以后每次放学,妈妈都亲自接我回家,我的作业在妈妈的督促下又变成干干净净,工工整整。
老师教的东西我很认真的学习,我的成绩又开始往上升。数学一直也是不错的,自从换了王老师教我们数学后,我总是不会做应用题。这令我难以理解,我常常因为听不懂老师讲的题解而完不成作业。中午大家都放学吃饭,我则同那些不爱学习的坏孩子留在乒乓球台案上做应用题。其他的坏孩子搬旧兵地搬旧兵,找枪手地找枪手,很快完成回了家,也有的孩子和我一样老实,没人帮助,因不会做题而愁眉苦脸,直到王老师凶神恶煞地赶来,给我们剩下地人一耳刮子,甚至她还动手揪了我的头发,然后才下通关令,你们回家吧,下午把作业拿来检查。
我还没走,正瞧见妈妈找来说:“你头发怎么了,掉了一肩膀的。”我哭着说,“王老师揪地。”妈妈气急败坏地找她理论。从那以后我讨厌这个王八蛋老师,讨厌数学。除了数学,我什么科目都好。
凌鸢学习也是好的,后来我才明白她暗中和我比,生怕我比她学的好。即使这样,我们还是姐妹也是朋友。两个好朋友相互暗中下劲比赛学习是件好事啊。
凌鸢很招人喜爱,最主要她有瀑布一样地长头发。每天清晨我都会喊她上学,她妈妈光给她梳头都能梳10分钟。我也好想留长发,可是妈妈反对,她总说,“你忘记自己的耳朵啦,你没法子绑头发啊,短发挺好看嘛。”
妈妈时刻提醒着我是个有缺陷的人,我讨厌妈妈。我也害怕自己的小耳朵被别的同学发现,我从小就爱伪装自己,从来不让别人靠近我摸我的头,我怕他们发现我的秘密后嘲笑我。于是连走路都开始躲躲藏藏,我害怕别人看我的眼神,似乎在说我什么。我的头发就是圣物,可是那可恶的老师揪掉我那么多头发,如果有一天她连我的耳朵都揪该怎么办?她会不会发现我的秘密,然后告诉全班同学?当面让我出丑。
我鄙视起自己,我常常做梦,梦见自己长出长长的头发,梦见老师夸奖我,妈妈也夸奖我。现实生活中爸爸常常说我笨,我不如妹妹聪明,我不爱动脑筋,就连妈妈也很少夸奖我。我不但觉得自己很笨,还很懦弱。
排座位地时候,我被排在了第四排,妈妈怕我听不见老师讲课影响学习,还专门给老师买了一些苹果,让老师给我安排坐第一排。我边上这个同桌可不是善类,除了欺负我不许超过三八线之外,还常常想办法捉弄我,给我文具盒放一只蚂蚱,虫子,就连每次上课起立问好的时候还让我出丑,在我往下坐板凳的时候,他用脚轻轻一踢我的凳子腿,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摔倒,同学老师看尽了我的洋相。我真的好卑微,卑微到任何同学都可以随心随意的欺负我。我连还手,还嘴的勇气都没有。我懦弱胆小极了。我真希望有个大神能时刻帮我解围,或者有个阿拉丁神灯时刻保护我。
课间自由活动,我去玩跳绳,被班里一个女生抢了绳子还踢了我一脚,我当时委屈死了,呜呜地哭起来,草场上你来我往的人都是看我一眼就走。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云白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把抢走那女生的绳子放在我手里,拉了我就走,她呆呆地站在那,连个屁都没敢放。只要云白发现有人欺负我就会第一个上去帮我解围。我从心里很依赖也很感激云白。悄无声息间,他已经成为我心里的大神,生根发芽。我爱欺负他,因为他从不还手,是我唯一敢放心欺负的人。
凌鸢的座位在我的左后侧,隔了一行课桌的距离。她总比我聪明,也比我美丽,能歌善舞。可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她并不知道我的秘密,就连住一个院子的云白他也不知道。他们根本无法了解我的内心。就连全世界的人都无法深明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