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韵枝发出一声刺耳的哭叫。欣宜紧紧搂住她,轻声安慰,满脸凄惶地望着我们。
我们此刻正好走到了阁楼的木梯口,而阁楼正好是我们下一个要搜查的目标。简自远断断续续地说:“这……阁楼……倒是……没看过。”
谷伊扬率先走上木梯,我对欣宜说:“你和韵枝不要上来。”又对简自远说:“你在楼梯正中,但不要进阁楼,给我们做个中介。”
简自远抗议道:“凭什么……”
谷伊扬回头,凌厉的目光在简自远的脸上驻留了一瞬。
我心里一颤,那目光,真的算得上是凶狠。
血从敞开的阁楼门流出来,有些流到楼梯上,有些直接从楼梯侧面流下来,滴到下面的地板上。
无窗的阁楼里仍是一片漆黑。谷伊扬的手电光照进去,我捂住嘴,忍住没有惊叫出声。
阁楼正中,吊着一个人。
罗立凡!
阁楼也就是一人多高,罗立凡的尸体几乎算是顶天立地。原本算得上英俊的脸扭曲着,双眼暴突着,嘴大张着,地上躺着一只被踢翻的油漆罐。
鲜血,来自于他的右脚,他的右腿。
那只右脚,已经几乎不在他的腿上了。
脚和腿,此刻只以关节和肌腱勉强相连,小腿的肉已经被撕下一大块,脚上本来就不多的皮肉被撕扯得稀烂,皮靴也横在血泊中。
谷伊扬立刻上前去解罗立凡脖颈上的皮带——罗立凡的裤子上已经不见了皮带,一定是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我帮着将罗立凡放倒在地板上,谷伊扬开始做人工呼吸。
罗立凡的尸体已经变冷,他再没有活转的希望。
或许是受到了强烈刺激,我的头再次剧痛,忍住痛,我还是努力地想:这说不过去,既然已经吊死,为何又断了腿脚?
也许是上吊在先,然后被虐尸?
谁会如此变态?
或者,他只是上吊身亡,然后有什么东西,撕咬了他的腿脚。
可是,罗立凡怎么会吊死在此?巧的是,就在刚才,我还在和谷伊扬谈论着另外两起上吊事件。
我心头一动,转头出了阁楼。楼梯上的简自远问:“怎么样?看见什么了?”
我没有理他,径自向木梯下高声问:“韵枝,你能不能再给大家讲讲,那个传说。”
到雪场的第二天,我跟踪谷伊扬去墓园,第一次和黎韵枝匆匆交谈了两句,心事重重地回到雪场后,欣宜正焦急地找我。雪场内手机的信号基本上为零,她联系不上我,正跟雪场客服商量,准备广播找人。我告诉她说滑得有点累了,刚才到外面转了转。她用圆圆的眼睛盯了我一阵,不知道是不是相信我的话。
这时走过来一个工作人员,看着面熟,后来才想起来,前一天从缆车上下来,正是他开雪地车送我们继续上山,还在木屋门口和欣宜调笑了两句。那小伙子径直走到欣宜面前,摇着手中的一串钥匙,说:“准备好了吗?”
欣宜朝我一笑,说:“他要教我开雪地车,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说:“我本年度当灯泡的指标已经用完了,你去吧。我休息一下。”
小伙子喜滋滋带着欣宜走了,我又要了杯茶,坐在餐厅里,望着银白色的雪场发呆。
日落西山之前,我们几个人在上山缆车前汇合,唯独缺了简自远。我们猜想他本来就不会滑雪,一定到什么地方去拍雪景去了。我们终于回到小屋的时候,突然从屋里飞奔出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女孩!
女孩身材高大丰满,留着短发,脸圆圆的红霞一片,从她神情可以看得出来,不是那种幸福快乐的红色,而是因愤怒羞恼的热血充盈。她跑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在谷伊扬面前停了一下,两人目光交错——绝不是初识。这或许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谷伊扬就是本地人,他的确说到过,雪场的不少工作人员他都认识。
两人擦身而过,虽然没有交谈,谷伊扬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大踏步跨上台阶,推门而入,叫道:“简自远,你给我滚出来!”我感觉不妙,紧跟了过去。
简自远从客房里冒出头来:“干什么?大呼小叫的?”
谷伊扬厉声问:“你刚才对那个服务员……你做什么了?”
简自远的脸上忽青忽白,嗫嚅道:“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一切太平。”
“你说实话,否则我把你踢出去,你信不信?”谷伊扬已经在简自远面前,危险的距离。
简自远说:“是说实话,看她帮我们打扫卫生很辛苦,聊两句,慰问一下,有什么不对的?”
谁都看得出来,女服务员那样仓皇失措地离开,可见刚才在木屋里发生的事,绝不是“聊两句”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