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道长拉着乐天走了进去,只听得里面传来人语声,看来并非天师一人。
进到厅中,乐天只见首座上坐着一个白发老人,金冠博带,让人咂舌的是那络雪白的胡须竟然长至腰间,一对寿眉也是长及耳底,神情清爽,若不是坐在厅中,倒以为是山中神仙。
厅下两侧各坐着数名穿着灶金道袍的老道士,一个个也是年逾花甲,不过个个精神矍烁。
那枫叶道长作了一个揖,恭敬的说道:“弟子枫叶参见掌教天师!”
天师微微笑道:“这不是正殿,不必多礼。听说这位茅山小道友送信而来,不知是何要事?”
枫叶道人答道:“是本座弟子雷凌飞托这位道友送信,是关于上次黑虎山讨伐僵尸一事。”
此言一出,在座道人都面露惊异之色。
天师问道:“难道除了数日前脱身而归的弟子外,还有其他门人幸存?”
枫叶道人答道:“弟子思忖此事干系重大,所以这封信没有擅自拆阅,先请天师过目。”
天师点点头,枫叶上前几步,把信递了上去。
天师拆了信,细看下去,神情有异,然后说道:“你们看看!”
当下一名道长上前接过信,看了一遍,然后递给旁边的人,半晌后,信又传回枫叶道人手中,那道长也浏览了一遍。
天师问道:“此信可是雷凌飞所写?”
枫叶道人答道:“从这笔迹上看来,的确是他写的,这里还有他的佩剑为证。”
天师点点头,目视着乐天问道:“信上说,黑虎山一役,本派同仁与江湖同道上百人非死即俘,他本人也被僵尸控制,他提醒我们,僵尸不久后可能会对各门各派有所行动,望我们加强戒备,更希望趁僵尸羽翼未丰,联合各门派再次进剿,他为内应。不知小道友是否清楚其间的事?”
乐天心想,我要是如实相告,这话就长了,不仅牵涉到自己的身世,其间与兰花夫人的暧昧勾当也说不清楚,于是当下说道:“在下为报师仇,也参与了黑虎山一战,在自知不敌的情况下,使用了‘土遁’术脱身,具体何人殉道,何人被俘变节并不知情,后在百盛城中遇到雷凌飞,我们以前相识,他便托我送信。”
天师问道:“你的师父是——”
乐天答道:“家师乃茅山驱魔道长毛正一,已经被僵尸所伤,溘然仙逝。”
天师黯然道:“他也是茅山一位响当当的人物,令人惋惜。”
其中一位老道说道:“想不到此役如此惨烈,本派中清风子也算不弱,竟然不能全身而退,还是小道友机智,先走为上。”
乐天听出此话有讥讽之意,心下不悦,倒也不好发作,只是答道:“家师大仇未报,在下只是不想作无谓的牺牲。我听说,贵派也有弟子全身而退,看来机智之人并非我一个。”话说到这里,乐天思忖道,那个家伙是如何逃脱的?
天师笑道:“面对敌人,不仅斗勇还需斗智,才是全才。我观小道友骨格清秀,乃人中龙凤,茅山有此人材,真是可喜可贺。小道友,不妨上前来,让老道看看。”
乐天见他招手,只好走上前去,那天师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直往乐天身上瞧去,搞得乐天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天师松了手,笑道:“果然是修道的奇才。这红眼僵尸一事事关重大,我们要联络各门派好好商议才是,既然小道友目睹僵尸的行径,还希望你能详细的把当时的情况说说,不过今日天色一晚,小道友不妨暂住一日,明日我们再叙话如何?”
“这个——”乐天思忖道,此时下山难找落脚之处,不如住上一晚也好,于是说道:“那弟子就恭敬不如从命。”
天师遂向枫叶说道:“你带这位小道友去‘临风阁’厢房里住下。”
枫叶道长面难疑色,说道:“这——”
天师挥挥手,“去吧,我自有道理。”
于是二人告辞出来,时值天已黄昏,乐天觉得今天赶路很疲劳,也想早点休息。
枫叶道长带着乐天从后门出了天师府,走了没多久,又出现一座庭院,不过规则较小,进了院子,东西两边各有两排厢房,有几名道士正在那里忙着。
枫叶上去叫住一人,说了几句,然后对乐天说道:“这位小道长带你去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
于是乐天随小道士去了,乐天问他:“这里叫什么名字?”
那小道士说道:“此处叫‘临风阁’。”
乐天说道:“是安置客人的地方吗?”
小道士答道:“一般不安排在这里,既然枫叶道长交待了,我就给你整理一间厢房吧。”说着,小道士指着前方一块高处,说道:“那里有个亭子,临风而驻,高瞻远瞩,所以这里叫‘临风阁’。”
乐天望过去,只见绿叶掩映的一处高坡上,果然有一个古朴的亭子立在那里,想必从那里望下去,上清古镇的全貌尽收眼底。
乐天进了离亭子不远的一间厢房,稍后小道士送来饭菜,乐天吃罢,梳洗一番,就上床躺下了。
睡到半夜,在迷迷糊糊中,他却突然被一阵鬼哭狼嚎之声惊醒。
乐天睡到半夜,突然被诡异的嚎叫声惊醒,心里吃了一惊,这分明不是人的声音,但道教重地,怎么钻出似鬼似妖的声音?
惊异之中,乐天睡意全无,披了衣服,提了神剑就推门走了出去。
一弯新月悬在空中,已是仲秋时节,夜凉如水。那些怪叫声应该从院外传来,但院子里却静悄悄的。
乐天心中疑惑,这‘临风阁’似乎并不是自己一人住在这里,这声音如此清晰,难道其它人听不见?
乐天在院中走了数步,一抬头看见不远处那个亭子,于是就走了过去。
那亭子建在一个土坡之上,对院外之物一览无遗。
乐天窜进那亭子,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隐隐看见数十丈外的一处空旷地上矗立着一个黑黝黝的石塔,除此外,并无他物,那声音应该就是从石塔中传出。
好奇之下,乐天出了亭子,翻出院子,就往石塔处奔去。
那些声音持续不断的响着,似乎非常痛苦不堪。
莫非这石塔是用来镇妖邪用的?乐天思忖道,否则这么大的动静,其它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突然想起,那小道士说‘这临风阁是不安置客人的’,那为什么掌教天师会安排自己在这里住下呢?莫非这其中还有玄机?
心里想着,步伐却没有慢下来,片刻功夫,乐天已经距离石塔不远,这下确凿无疑的断定那些声音是从石塔中传出。
月光下,那石塔并不起眼,不过五层高,四丈左右,外形与一般石塔并无二致,只是那凄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才让人明白这石塔绝对不一般。
乐天环顾四周,月华如水,周围没有一个人影。
此时他距离石塔不过五丈,他心里想到,这是人家的地盘,不可莽撞,如果真是镇妖所用,应该是道教的禁地。可他放眼过去,除了石塔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之外,并无其它警示之类的界牌,标识之类,怎能如此随便呢,要是那里面的妖邪跑出来了,咋办?
乐天正打算回去,突然发现那石塔里面亮出光来,瞬间石塔已经周身通亮,每一层的窗格都变得清晰起来。
而这时候,那些鬼哭狼嚎之声嘎然而止。
乐天心下大奇,眼见那光起初是白色,转眼间又变成红色,然后又是绿色,各种色彩不断变幻,在寂静的夜空之下,甚是奇妙无比。
那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既然周围并无警示标志,也许这石塔应该很保险,我不妨瞧瞧里面倒底有什么古怪。
如此一想,乐天定下心来,就蹑手蹑脚的往石塔走去。
眼看离石塔不到三丈,那里面的光仍然在变幻无常,乐天的心莫名的紧张起来。他突然想到,当掌教天师吩咐枫叶道长安置自己在‘临风阁’时,枫叶道长脸上似乎露出疑色,那掌教天师似乎还说了一句话,想到这,乐天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当他把提起的一只脚放下去时,脚下的地似乎往下陷。
“糟了!”乐天一声惊呼,心知不妙,抽身急退,但见眼前浓烟四起,瞬间已经不辨周围景物。
“原来这石塔外布有阵法,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实在是太大意了!”惊心之余,乐天也顾不得浓烟就往外边窜去。
浓烟比想象中散得要快,可是浓烟散尽,乐天却傻眼了,眼前哪里还是先前的景象!
那远处的庭院消失无踪,眼尽处,一片空旷,只有无边的黑暗,惊愕中,回头一看,那石塔也没了踪迹。环顾一圈,周围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无尽的虚空,抬头一看,月亮也不见了,黑漆漆的空中一些诡异的东西闪着昏暗的光。
“他祖师爷爷的,这是什么阵法?”乐天自言自语道,一时间,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乐天拿不定主意往哪个方向奔去,呆在原地,一时心乱如麻。
“有阵必有阵眼,这阵眼在哪?”他思忖道。
猛然间,身后有响动传出,乐天一回头,一只丈高的妖邪之物出现在眼前,头若驼峰状,秃顶无发,眼若铜铃,身上肌肉横生,孔武有力,手握一柄黑漆漆的钢叉,青面獠牙,口里流涎,面目极其可狰。
“夜叉!”看着这副模样,乐天一个念头闪过。
这可是隶属于地府的半神半鬼之物,不过自己陷入了阵中,未必这玩意就是真家伙。
乐天站在它面前,高度还不及它的胸口。
那妖邪也不言语,提起钢叉就迎头插了下来。
乐天举起神剑一格,‘咣当’一声,火星四溅,这妖邪力道奇大,震得乐天半条膀子酸麻不已,虎口着实生疼。
那妖邪一招‘横扫千军’,钢叉又拦腰扫来,声势极其惊人。
乐天把剑一竖,‘咣当’一声,震得乐天后退数步。
那妖邪一声怒吼,大跨一步,钢叉直直的刺了过来。
乐天惧怕它的力道,不敢硬接,一个闪身避过,身影跃起,双手持剑,‘呀’的一声大叫,就往妖邪头上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