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地继续说道:“是的,看到这张脸,你还要怀疑吗?”
她露出那张经过化妆后跟敏儿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的脸。
她的头发随着风的鼓动,扬的老高。身上还是她年轻时候的穿着。
他撑起手连连后退,把被子裹在身上,蜷缩成一团,被子不断的抖动着。
“既然你是敏儿,那就不、不、不要吓我!”他哀求道。
“我本来不想显身!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显身,这些年我一直徘徊在人间,因为我一直不放心不下他们爷俩,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懂,我懂,我以后再、再、再也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了!”他沙哑地说着。
“枝儿是我的宝贝孙女,你以后要好好待她,她有什么要求要尽量满足她。这样,我才能含笑九泉,我也好早些去我该去的地方,不然,我会一直徘徊在你身边!”
“好、好、好!”他嘴唇苍白,下巴处的胡须也在轻轻跟着身体颤抖着。
“不要再惦记以前的往事,以前我是自愿跟他好,怪不得他,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浪费了大好的享受时光!”
“好、好、好!敏儿,我记住了!你放心吧,你可以去你该去的地方了!”他脸上挂着两行热泪颤巍巍地说着。
“嗯!你可要记好了!”话音刚落,突然起了一阵蒙蒙的雾气,那个影子倏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窗前的风也顿时停止了。
留下吓得一脸苍白不断发抖的蓝老爷。
“我再也不找她麻烦了,我再也不找她麻烦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叨着。
胡枝儿回到杂物房,换掉奶奶曾经穿过的旧衣服,重新扎好头发,洗掉了妆容,步伐轻巧地朝她的房间走去。
上次回家见胡爷爷手捧奶奶的相框,她就想到了,有朝一日可以利用奶奶的模样提醒提醒一下蓝爷爷,没想过要真吓他。
刚才看见他那副吓破胆的模样,她好几次差点笑出声来。小脸憋的现在还是烫的。计划之前她还担心他看见自己的心上人,会一头扑过去死死抱住不放哩,现在好了,就等着看他第二天的表现了。不愁他再不批准离婚。
如果他乖乖地不再干涉她和胡爷爷,那么她也乖乖地不再去干涉蓝脩的生活。
不!就算蓝爷爷继续干涉她家,她也不想干涉蓝脩的生活了。那家伙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鉴于他矢口否认这点,她也需要放弃这个计划,她可不想继续在他身上耗费时间和精力。
这两个月以来,她的最终目的虽然是为了让蓝脩爱上她,再甩掉他,但这个过程中,她做的都是善事,没有做过亏心事。所以即使离开这个蓝家,她也问心无愧。
第二天胡枝儿晚上下班回来,步履轻盈地走进蓝家,脸上写满了“我必胜,我必胜”。
她瞟一眼客厅。
爷孙俩都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我下班了!”
胡枝儿响亮的招呼声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
她走近座椅旁。
两人收回目光,各自沉默不语。
胡枝儿瞅瞅爷爷,再瞅瞅爷爷的孙子。
蓝老爷拿起桌前的那杯不知是茶,还是水,抑或是酒,反正不知什么,他一骨碌全部灌了下去,擦擦嘴角,才抬起头道:“孙媳妇,你真的想和孙子离婚了?”
“嗯!”胡枝儿坐下来,狐疑地看他一眼。她从来不会出尔反尔——当然要除去放弃“甩人计划”这事。
“真的不再考虑了?”蓝老爷用异常亲切的目光盯着她。
蓝脩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爷爷。刚才他进门的时候,爷爷就喊住了他,两人一直默不作声直到刚才。虽然爷爷不开口,但他也能想到是什么事。整整一天,这件事也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我已经考虑好了!”胡枝儿笑眯眯地道。
“但是,这个?”蓝老爷抬起两只灰色无光的老眼,“刚结婚两个多月,似乎不容易申请离婚!”
“哈——”胡枝儿刚想捧腹大笑一顿,发现有些失淑女风范,又捂住了嘴,整张脸憋的通红,她理了理气,正色道,“我想这个问题对您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题才对,就跟当初我不满二十岁照样领取结婚证是一个道理。”
“对,对,对,您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这个不是难题!”蓝老爷低眉顺眼地说着。
您?!
太明显了!
蓝脩两眼眯成了缝,不可置信地紧紧地盯着胡枝儿。前一天爷爷还坚决反对,此刻……她是不是抓住了爷爷什么把柄啊?他长了二十二年没见过这样的爷爷,放佛一夜之间他的刺全部被胡枝儿拔光了一样。
“孙子!”蓝老爷转过脸声音拔高,“选个时间和她去办离婚手续吧!”
蓝脩满脸黑线。
可不可以不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就明天吧!”胡枝儿急忙说道。
他似乎在想什么,犹豫片刻才说:“胡枝儿,明天我估计没有空,改天吧!”
胡枝儿眨一眨恍若暗夜星辰的大眼睛,爽快地答应道:“没事啊,改天就改天呗,难得最后几天在蓝家,咱们好好相处吧!”
说完,她抓起桌上一瓶可乐一饮而尽。
蓝老爷皱皱眉。他以前可听说了她是个自幼身体就欠佳的女孩,现在他怎么都看不出她身体哪里欠佳,不仅不欠佳,还开了个医馆给身体欠佳的人看病。那些是不是都是谣传啊?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楼休息了。”
蓝脩正欲转身离开,管家急匆匆地进门来。
“什么事那么慌慌张张?”蓝老爷问管家。
“汪先生求见!”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
“汪先生来你有什么好慌张的,他不是经常来吗?上次他还特地给我送来了好酒呢!赶紧让他进来!”蓝爷爷厉声吩咐管家。
蓝脩听说汪伯伯要来,马上停止了脚步。重新回到座位上。
从衬衫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吧嗒叭嗒闷闷地抽着。
胡枝儿捂住鼻子,犹如看猴子抽烟一般愣愣地看了半晌。
因为来蓝家这么久,从未见他抽过烟。
一位老人踱着步子,背着手,缓缓走了进来。
老人胡子头发都已全白,但精神却很抖擞,特别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一股子商人的精明之气。
胡枝儿微笑着看一眼来人,起身给他端了一杯她独制的茶。
老人接过来,吹了吹,尝了一口。
“噢!?”严肃的老脸顿时舒展开来,“这茶的味道很独特,以前没有喝过,可是你自己调制的?”
胡枝儿礼貌有加地轻声答道:“是啊,被您尝出来了!”
汪伯伯赞许地打量了胡枝儿几眼。蓝家的孙媳妇,也就是胡家的孙女,很不错。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也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不愧是开医馆的。他今天没有来错。
几个人都定定地注视着他们。
“哈哈哈,你上次带来的酒真是好酒啊!”蓝老爷笑容满面地打破他们的对话。
汪先生却一反常态,没有和他讨论酒的问题,严肃地说:“这次我来此是有事要跟你们商量,此事不宜迟,所以我便匆匆忙忙赶来了。”
胡枝儿听到他们要谈论公事,正要转身离开。汪伯伯在后面叫住了她。
她疑惑地看一眼汪伯伯,开口道:“你们讨论的是公事,我还是先回避一下。”
“你先坐下,不用回避!”汪伯伯语气和婉。
胡枝儿回头看一眼蓝脩。意思是问他:我该不该走?还是听汪伯伯的?
蓝脩把烟头掐灭在灰缸里,示意她坐下。
亏他真能明白她的意思。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培养了这样的默契。
“蓝老爷!”汪伯伯瞬时又变得严肃,“我这次前来有要事相求。我公司近来的一个项目,需要一位叫方为的局长的点头才能开展。可是这位局长却不是一位好伺候的主,这个项目已经熬了近两个月了,依然未批下来。而最近我了解到这位方局长是个大孝子,家有一位躺在床上患病多年母亲,经多方治疗依旧未能取得良好的疗效。我想,你孙媳妇是不是可以帮的上忙?”
汪伯伯说完,慈祥的目光落在胡枝儿身上。
蓝老爷也很期待地看一眼胡枝儿。自从昨天晚上看到敏儿后,他再也不敢对胡枝儿造次。至于她是否愿意赏脸帮这个忙,得看她自己决定。
胡枝儿抬头看一眼两位前辈,思考片刻。
蓝爷爷被她前一天晚上吓了之后,对她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改观。至于这位蓝爷爷的至交汪伯伯的请求,她还需要再斟酌斟酌。
她很清楚这险峻的豪门官贵之地不是她这个来自古代的外行人该涉足的。她只希望以后她能够和胡爷爷开着医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她笑一笑说:“汪伯伯,您是不是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小小医馆的管理员,哪有什么本事帮忙。”
汪伯伯似乎笃定了她能行一样,他笑眯眯地带着期许的目光道:“我可不是无凭无据随便找一个人帮忙,哈哈哈……”
汪伯伯转过头又对蓝脩说:“说服说服你老婆,让她一定帮这个忙,我可不是抬举她。”
胡枝儿愣了愣。“老婆”这个词她是第二次听到。以前蓝脩跟杰森说,她是他夫人,当时她还没觉得怎样。第一次是医院的女医生,那时肚子难受,笑也笑不出来。这一次听着,她有种异样的感觉。
蓝脩望一望她。他确实希望她能够帮忙。或许他存有私心……
“既然汪伯伯希望你去,那你的能力肯定已经得到认可,你还是去吧!”蓝脩说的很婉转。
胡枝儿考虑再三,才问:“汪伯伯,您是让我亲自去?还是让我找认识的专业医生去?”
“哈哈哈……当然是你亲自去。”汪伯伯精神奕奕地说。
蓝老爷有些惊讶。她才开医馆个把月,就有人专门找她寻医来了。他真的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