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肯定会被他看穿,所以很大方地承认了:“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的目的一开始就是整个公司的继承权,从来没有变过。
我从来不觉得为自己谋得利益有什么不妥,更何况我还是正当竞争。
“你放心好了,”他说,唇角边有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我不知道他是在嘲笑我还是只是在单纯地微笑。“我的大学专业虽然是金融管理,但我在巴黎花在珠宝设计上的时间比花在金融学的时间多多了。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当总裁的,我不能肯定我将来不会和你竞争董事长的位子。但是现在——”他看着我,说道:“我只想专心设计我的珠宝,暂时还没有夺权的打算。”
“可是你以后还是会成为我的对手。”我摇摇头,对他说。
他好像对于我死咬着这点不放很无奈:“蕊蕊,你要知道,能者居上。如果你的实力比我好,你自然不用担心我。”
“我是很想这么说,我也很想这么告诉自己。”我微笑道,“但是事实不允许我这样想。”
名晨是个极大的威胁,这点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改变。
我相信他也知道。
“你在这里和我说有什么用呢。”他笑着叹气,“与其一直蹿缀着我和别的女人来场家庭不允许的绝世爱情,还不如提高自己在公司的公信力比较重要,把事物发展掌握在自己手中总比依靠外界的不确定因素来得好。”
我握紧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我当然知道他的话都是对的。就像他前一段时间和父亲关系很僵,但是人事部的经理还是靠向了他那边,不就是能力摆在了那里。但是这些话由名晨说出来,对于我更像一种嘲笑和侮辱,由竞争对手来告诉自己如何获得更大的胜算,真是万般讽刺。
名晨突然覆住我的手背,我吓了一跳,看向他。
“而且说实话,蕊蕊,女性不适合——”
“晨!”病房的门被推开,我下意识地把手收回,蒋晴晴一脸担忧地出现在门口。“我听说你出事了,你没事吧?”
“蒋小姐,”不知为何我看到她就莫名地心里不舒坦,我对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有人告诉你进房间之前要敲门吗?”
“名蕊?”她好像现在才意识到病房里不止名晨一人,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弟弟生病了,”我慢慢地说,“我当然会在这里。”
蒋晴晴冷冷一笑,嘲讽道:“你恐怕是来看看晨有没有死吧?晨死了不正好邃了你的心意,恐怕连晨的受伤也是你——”
“蒋小姐,”名晨打断了她的话,毫不客气地道:“你来这里就是来挑拨我们姐弟之间的关系吗?如果是这样,请回吧。”
蒋晴晴脸上的嘲笑又变成了担忧的神色:“晨,我只是来看看你的。”
“那你现在看到了,我很好,请走吧。”名晨的语调平坦。
她勉强笑了笑:“你不要这样……”
“蒋小姐,”我接过她的话,“我想我弟弟对你的感情,答案在很久之前已经很明显了。”
之前的订婚礼名晨跟苏烟跑了就是最好的答案,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忘记这种耻辱,她直到现在还能坚持对名晨的爱意连我都觉得惊讶了。
爱情难道真会使人盲目?
蒋晴晴的笑容渐渐淡下去了,但又很快重新有了微笑:“晨,苏烟早在几天前就离开上海了。我派人去查过,她买了去天津的火车票,租住的房子退掉了,画室的工作也被辞了,她不会再回来了,晨。”她说到这里不免带了愤慨嫉妒,“你为什么还要等着她,晨?”
“我想你搞错了一个事情,”名晨回答她,“我不在等她,但是我也不喜欢你。从来都不喜欢。”
“可、可是你那个时候……”蒋晴晴睁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你不是说……”
“蒋小姐,”名晨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很抱歉,我骗了你。”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蒋晴晴的双眼像是失去了焦距,她愣了好一会儿,缓缓后退了几步。
“原来如此。”她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样伤心,虽然是笑着,但是神色惨淡。“原来如此。”
蒋晴晴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病房,在离开前一秒留下了一句话:“名晨,既然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当初又何必招惹我。”
话语幽怨绯然。
蒋晴晴离开了,我白白看了一场分手大戏,心情舒畅。
她离开时失魂落魄,连门都忘记了合上,我走过去把病房的门关上,回身问名晨:“名先生,当初你既然不喜欢蒋小姐,你为什么又去招惹她?”
“那个时候安氏和蒋来签订了今后两年的广告合作,”他靠在床背上望着我说,“最省事地拿到那份价格方案的办法就是这样。”他淡笑着,就像在谈论天气一样轻松。
他的回答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沉默了会儿,说道:“你给我的威胁感更大了啊……小晨。”
“哦,”他看起来很惊讶,“我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我缓缓摇头,没有说话。
为了获得利益不惜一切手段,这原本就是我给自己定的位,但是现在完整地再现在别人身上,我却发现我很难接受这种价值观。
他做得没错,但是我却感到不是滋味。
这场车祸似乎是某个信号一般,安墨轩远离安氏权力中心,安西顾拿到安氏继承权,苏烟离开上海,蒋晴晴也算是终于有了结局,名晨的车祸一下子就解决了很多人和麻烦。也许这是一场阴谋和计算,也许这一切都是巧合,但不管怎么说,苏烟蒋晴晴的去向与我无关,安墨轩的去向却是对我有了很大的影响。
安墨轩离开上海,就意味着他不再是我的生意对手,这一点也不好,因为我接下来的对手变成了安西顾。安西顾,法国斯特拉丝堡一大毕业,在法国时就已在安氏的分公司威名远扬,回国后虽然屈居安墨轩之下,但是安氏上下显然更看好这位安家二公子。如今安墨轩远调,安西顾在名义和实权上实现了一致,更是在业内混得风生水起。以前的安氏即使有安老坐镇,但是有安墨轩那个帮倒忙的存在好歹还能中和一下,而现在安老与安西顾并进的安氏,其前进态势似乎势不可挡。
父亲就安氏对于名晨车祸的回应发来了邮件。他表示安氏的那些赔偿金“勉强可以接受”,让我好好劝劝名晨不要再花心思在风花雪月的事情上,并且在我意料之中地把外滩的那些产权分了一部分给名晨,说是给他的一些个安慰。
我看着邮件上父亲对名晨担忧不满均有的语气,握着茶杯直到茶水微凉。
他从来就是优先考虑名晨,我永远都是排在名晨之后。就像这一次,他只是让我劝劝他那为爱情而迷茫的儿子,让我把一些产权给他的儿子,安慰他的儿子,一句话都没有提到我。
就好像我作为他的女儿不存在一样。
我闭了闭眼,自嘲地无声笑了。
有什么办法呢,我天生就是女儿身,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事实。那么不能得到偏爱男孩的父亲的关心,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一直尽力不让自己在竞争中失败,可是在起跑线上的失败,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只是……很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凭什么名晨可以得到他这么多喜爱,凭什么我名蕊就不能在他眼中重要一点?凭什么我就要听他的话把我得来的东西拱手送人!
我不服!
我的手捏紧了茶杯,看着电脑屏幕恨不得泼它一杯。就在这时,有人来了电话。
是国外的号码。
我接起:“Hello.”
“Miss Ming I am the assistant of The Nation Bank of Switzerland.The result of the credit rating has been out.(名小姐?我是瑞士国家银行的评估长,您的信誉评价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我一下来了精神:“How is it?(结果怎么样?)”
“Congratulations!……(恭喜!信誉三A+,我们允许您进行资金投入。)”
“Greet.”我喜不自禁,“Thank you.”
我把产权转移好的产权证带过去给名晨时,名晨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他正在进行创意设计。
“小晨,”我对他说,“医生说过你一个月内最好不要动笔。”看着他抬头一脸茫然的表情,我进一步解释道:“你肩部受了伤,很容易再裂开血管。”
“血管?”
“你不是伤到了动脉吗?”我问他。
“动脉?”他看起来更不可思议了,但立刻就像突然想起来一般说道:“啊对对,”他捂住额头,语气恍然,“我伤到了肩部动脉。”
他的这副无奈样子把我逗笑了,我走过去也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将手中的材料袋放到圆桌上笑道:“你做出这副样子来干什么?显得好像连你受了什么伤都忘记了一样。”
“那是因为——”
“不过也说不定,”我莞尔一笑,“你的记忆力一向没我好比较差,忘记也是有可能的,对吧?”
“……”他把铅笔啪地一声放在桌上,看着我。
我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忍不住要笑,又怕他发毛,硬是止住了笑意。
“算了,不逗你了。”我把桌上的材料袋推给他,点了点上面的产权证书四个大字,“安家给你的另外一份赔偿礼物。”
他拿过打开,抽出产权证转移合同随意翻看了几眼:“指名给我的?”
“安太太给的是一份空白证书,”我说,“爸爸把其中的一份转到了你的名下。”
我竭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做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唉,生病了就是好,什么好处都让你得了。”
出乎我意料的,名晨对于这份产权证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喜悦,他把产权证重新放回材料袋中,封好了外口。
我对于他这种无所谓的反应很是好奇,一般人知道自己突然多了这么多地皮应该欣喜若狂才对,他怎么反应这么平淡?难不成是心理高兴外表故作平静?
“怎么了,”我问他,“拿到这么一大笔产权还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