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到闭馆的时候才出了卢浮宫,等到走出大门之后,我才发现名晨不用付费就可以进去。
“你们这些专有人士的特权?”我对此深感不满,半是讽刺半是玩笑地问他。
“不,当然不是。”他深感意外,拿出一张类似学生证的证件给我看。“我属于‘艺术研究类’ 人员,而卢浮宫允许这些人进馆免费参观。”
“听上去很棒。”我凉凉道,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羡慕的。“很好的福利。”
“但是这些票价也不贵,今天是有临时展览才会比平时贵一些。”他说,“对于不是专业人士的游客来说也花不了几个钱。”
我一笑,没有接下去,而是问他:“妈知道你来巴黎吗?”
“我还没和她说,不过爸可能已经告诉她了。”对面的红绿灯亮起了绿灯,他率先走下去。“但是我来巴黎好几天了,也没接到她的电话,所以她可能还不知道吧。”
我想更有可能的是母亲连有关他的消息也懒得问。
我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外冷内热的最高境界,母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明明对名晨厌之入骨,但是却能够悉心教导他学习珠宝,还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 “有子如此,人生何求”的样子来。如此演技可以说是臻入化境了。
既然我和他碰上了,那么理所当然的,名晨和我一起回了母亲在巴黎的家。
母亲是职业珠宝设计师,她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在家中度过,所以当我们一起回家时,她也在客厅中看着晚间新闻。听见开门声,母亲的目光移向门口,在看到我身边的名晨时唇角的弧度似乎顿了顿,而后惊讶道:“小晨?你怎么来巴黎了?蕊蕊你说的有事是去机场接他?”
“哪有啊,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巴黎的。”见母亲这么说,我连忙撇清:“是我在卢浮宫的时候遇到小晨的。”母亲的眼中明显含着疑问,说明她对名晨来巴黎的事是真的完全不知情。我不想使她认为我也瞒着她,所以说出我和名晨相遇的经过来表明我是完全无辜的,遇到名晨纯属意外。
“我在这里有一些个人问题还没有解决,”名晨走进门,挨着我坐下,“所以就请假过来了。妈,您可别怪我旷工啊。”
“我就算怪你,你也会照样请假跑这边来,”母亲无奈道,“你的性格就是这样。不过既然巴黎有这么多事,当初就不应该回国,在巴黎你会有更好的发展空间。罗伯滋也说他很久都没有见到你了,问你还要不要回这里。”
“回国内也可以开阔一下视野嘛,而且爸都在国内这么多年了,没人陪他也不好。”
我听着这话有点不对,戳了一下他的胳膊:“喂,你什么意思?无视我?我可是香港毕业后直接回国内的,哪像你,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才回国。”
他回头看我,慢条斯理道:“我觉得爸爸更需要一个男性来和他有共同语言。”
我挑眉:“比如说火辣女郎?那确实是你们的共同语言。”
“我可没这么说。”他装出一副纯洁无辜的模样来。“我指的是体育运动。”
“好了好了。”母亲打断了我们之间越来越奇怪的对话,她侧过身对名晨说:“小晨,你既然都来巴黎了,那么这次的Circus The Four的单人赛你也参加,正好评估一下自己的实力。”
“啊?单人赛啊……”名晨看起来有些始料未及,他干笑道:“我没什么灵感诶,而且团体赛我也有参加,这样一来会有所失衡。何况公司对这次的比赛很重视,它代表着之后我们公司珠宝的一个水平所以——”
“公司的珠宝实力并不仅仅依靠你一个人,团体赛注重的是团队而不是单人。”母亲对名晨的各种解释和挽救不为所动,在涉及专业领域的时候她一向都很强硬。“这次的比赛很难得,你也处于最好奠定名誉的时期,要不要参加随便你。但是你想好了,这次比赛会对你今后的人生道路造成很大影响,你如果不要,我也不勉强。”
我听着母亲的一番话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哪里是 “自己决定”“绝不勉强”啊,明显就是 “你不参加有你好看”嘛。
“妈……”名晨像个小孩子一样试图以撒娇的手段来改变母亲的心意。
喂喂,撒娇可耻啊。
“我说了,你自己决定。你成年人了,妈也不勉强你。”母亲淡定地喝茶。
名晨又看了母亲许久,最终败下阵来:“好啦好啦,我参加。”
“你怎么一副被逼无奈的感觉啊?”我火上浇油,故作惊讶道:“妈不是让你自己选择吗?你怎么还一副被人强迫的样子?”
“名蕊,你闭嘴。”他阴渗渗道。
“我怎么啦?”我毫不退让,“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母亲又加上一句:“到时候别忘了上网填写表格报名。”
“知道啦,妈。”名晨站起身,懒洋洋道:“我现在就去楼上填表格,行了吧?”
让名晨吃瘪可是百年难见的情景,我自然是要观看全程,日后也好拿出来堵他,所以也跟着他一起上了二楼。
母亲的房中一直留有我们家人各种的房间,名晨的也不例外。在名晨拿出钥匙开门时他似乎终于注意到了我,有些无奈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当然是监督你有没有报名喽,名先生。”我理直气壮地笑到。
他翻了个白眼,转动钥匙推门而入。
名晨在房中开电脑上网报名时,我就在一边看他的房间布置。整个房间整整有条,但是却有些干净过头。
我咦了一声:“小晨,你房间怎么东西这么少?”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你在这里的房间也和你在国内的房间一样吗?”
“但是你和我不一样啊,你不是一直在巴黎——”我突然反应过来,惊讶道:“你一个人住?”
“不然呢?”名晨的声音伴随着电脑开启的音乐声一道响起:“你难道觉得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和妈妈住啊。”
我有些尴尬道:“我一直以为你和妈妈住在一起……”以前我都不怎么关心他的生活,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地自己认为他和母亲一起住了。现在想来也很荒谬,母亲是何其不喜欢名晨,怎么会让他天天在她眼前晃悠?说不定还是母亲首先提出 “生活独立”的建议的呢。
他听了我的话后轻哼了一声:“一直住?我在大学时就不和妈妈一起住了。说起来,你还没去过我家呢,要不要抽空去看看?”
“好啊。”我随口答应,坐在床沿看他打开网页。“那间房子还没有退掉?”
“我买下了它。”
“哇哦,”我扬起眉,“你真有钱。”
“少来。”他笑着看了我一眼,“巴黎的房价可没有国内那么贵。”
他看着我时侧脸正面对着百叶窗,百叶窗将分割成细碎光线的夕阳余晖在他脸庞边缓缓铺开,衬得他脸颊上的酒窝愈发的明显。
我看到这样一副情景时,心中惊艳了一瞬,等我回神,名晨早已重新将视线放回了网页上。
意识到我刚才竟然因为他而发呆后,我咬住下唇,手指甲嵌入床褥。
绝对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太危险了。
巴黎被誉为浪漫之都,整个城市中都弥漫着万千风情。也许我也被这里的环境感染了,整个人似乎就像回到了青春年少时,那种情愫萌动的感觉渐渐回到了我心中。
再这样下去不行,我应该早点回国。工作可以使我很快从这种状态中回归本性,但是母亲生日将近,我又不好就这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