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情是沙,我曾经想紧紧抓住,此刻,我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宏正十八年四月,戎族公主与驸马逃离帝都,皇甫泽暴怒,指责图勒背信弃义,霸占南疆。图勒反击皇甫泽囚禁公主与驸马,是对戎族的蔑视。双方剑拔弩张,战事又起。皇甫泽派出十万天惧军,前往南疆。
图勒长驻南疆,粮草不缺,但戎族士兵从小在戎族腹地长大,难以适应南疆阴冷潮湿的天气,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开始在戎族的军营里悄悄传来。这种疾病并不能致死,受到感染的人会持续发热,最后影响神志。受到感染的士兵越来越多,前方天惧军即将到来。图勒衡量左右,选择了撤出南疆,回到戎族大本营。若是从前的图勒,是不会一仗都不打就撤退的。这一次,他得到消息妹妹已经回到戎族大本营,但身体很不好。他必须回去,元韪已经不在了,绝不能让妹妹出事。
图勒撤退不够快,留下了一小支部队,正好被赶来的天惧军发现,全部被俘。这支天惧军打胜仗的消息很快传回帝都,皇甫泽十分高兴,下令奖励所有将士,并要他们带着那些被俘虏的戎族士兵回帝都。而他似乎并不清楚华朝最得力的天惧军,他是不是还能控制得住。
除了与戎族的战事,皇宫里也出了一件不小的事——禁卫军统领秦厚失踪了。正当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时,皇甫泽以失职之罪,下令通缉秦厚。秦厚是华朝建立以来,第一个被通缉的禁卫军统领。与此同时,不少禁卫军将领都以失职之罪流放或死刑。戎族公主与驸马逃脱在宫里引起了不少风波,有一段时间,宫中人人自危,害怕被牵连。禁卫军的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人在意御医叶紫洛也消失了。御医馆众人像是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从未提过一个字。除了小单,他大概猜到叶紫洛消失与戎族公主有关,只是她生死不明,他每日都向上天祈求,叶紫洛平安无事。
帝都城外,白璟坐在院子里,端起茶杯,又放下茶杯,站起来,又坐下,目光时不时看向进门的方向。过了不久,秦厚走了进来。
白璟一见他,便开口问:“找到她了么?”
“没有。”秦厚摇摇头,“霍小姐没有跟荷娜公主回戎族,宫里也没有她的消息。”他眉头一皱,接着说:“如今我的旧部大部分都被皇甫泽抓出来了,宫中自己人不多了,皇甫泽又加强宫中的警备,消息也不好传出。”
白璟脸色微微一变,她真的出事了么?“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她!我要看到活着的她!”
白璟说完便转身离去,他需要冷静下来,绝不能失去理智。如今正是夺回皇位最关键的时候,任何事都不能影响他!可是自从没了她的消息,他满脑子都想着她会不会出事,越是不去想,她的脸就越是清晰。直到今天,白璟才发现,她在心里的位置竟是这么重!
白璟停了下来,挽起袖口,看着手臂上的牙印,默念道:“你不能有事!”
放下袖口之时,他又看见了那越来越淡的掌纹,一股怒火攻上心头,他咳了两声,赶快拿出一颗药服下。
秦厚站在原地,看着白璟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璟如此着急,即使白璟已经隐藏得很好,那眼底的关切与焦急早就出卖了他。霍若宁是霍家最后的血脉,秦厚也不会让她出事的。在宫中这么多年,秦厚也看到了皇甫泽对霍若宁的感情。若是叶紫洛还活着,只有一个办法能让她好好活着。
次日,陈源带着一个布衣百姓走进了修南殿。见过这个人之后,皇甫泽急匆匆地走向竹园,而那个布衣百姓再也没有走出宫门。
竹园,叶紫洛正在作画。再一次被囚禁在竹园,人生总是有太多巧合,每日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心里百般滋味。叶紫洛太担心哥哥,每晚夜不能寐,身体都快垮了。但她告诉自己,我是哥哥唯一的亲人,我绝不能死,我要等着哥哥。可是这样的日子总是难捱,叶紫洛便开始写字作画,以打发时间。
叶紫洛提笔,随着心意,画着画着,竟画出了一片云夕花。花朵撒满了整片山坡,跟药谷很像,看着画,似乎都能闻到云夕花的香气,清清淡淡,沁人心脾。叶紫洛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画出这么多云夕花,也许是哥哥的出现给了她希望,也许是她莫名想起了白璟,也许是她又住在了竹园。从前住在这里,总感觉日子晦暗无光,可这一次她却乐观了不少,她总有一种预感,有人会带她离开这里,这大约就是希望吧。
叶紫洛投入地画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正有一个人默默地看着她。
皇甫泽现在远处,手中拿着一张画纸。这是叶紫洛前几日所画,上面是一支开得正艳的梨花,画中还题了一句诗,“花开花落终须了,莫道回头情未消。”皇甫泽紧紧握着这幅画,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了画上,跟原来的泪渍融在一起。
他本来还对那人的话半信半疑,这句诗完全打消了他的所有疑虑。这是属于他们的诗,只有他们知道的诗!那就是她!皇甫泽不自觉地笑了笑,怪不得第一眼看见她,就有那样熟悉的感觉。她是真的回来了,可是为什么我竟然不敢往前走一步?皇甫泽现在原地,迈步的步子收了回来。他只能站在这里远远地看着她,就像当年一样。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夜晚,皇甫泽做了一个梦,他又一次梦见了霍丰,梦见了那个夜晚。
“你该知道,进了这里,就出不去了。”皇甫泽冷漠地看着霍丰。
“你在威胁我?”霍丰毫不畏惧,这一天,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说,这些年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或许朕可以给你一条生路。”皇甫泽说。
“我无话可说。”霍丰嘲讽地笑着,坐了下去,背对皇甫泽。
皇甫泽气急了,这个人从小就欺压他们母子,从小就不得不对他礼让三分。身为帝王,所有的决定竟要征得一个臣子的同意!真是可笑!就算你不说,朕也一样查得出来!
皇甫泽走出了牢房,轻轻向身旁的人点了点头。
“这皇位从来都不属于你!”霍丰大笑了三声,闭上眼,等着那瓶早就该来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