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药谷,叶紫洛并没有得到以为的平静与轻松,离开不过是暂时的逃避,有些事放不下,纵使走到天涯海角,终究逃不掉。这些日子,她有时会去书房拿几本医书,偶尔出门去小溪边,一坐就是半日。
而白璟,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有一次三日未出。叶紫洛去问过他,他只是淡淡地回答,“想看看师傅留下的医书。”叶紫洛还笑他,“你不会想成为下一位神医吧?”直到那一天,她才知道,白璟想看的到底是什么。
叶紫洛还是住在原来的房间,这里有过痛苦的记忆,也有毕生难忘的温暖。叶紫洛看着那张床,虽然已经换上了新的帷帐,但那个浑身缠满白色纱布的人影却时不时出现在眼里,甚至她都能闻到那股烂肉的味道。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出去采一束云夕花,似乎那股淡淡的香味能冲散这里所有的味道,冲散她心里的不安与恐惧。那时,白璟拿着一朵云夕花坐在床边,告诉她,希望就在你心里。
叶紫洛看着桌上的云夕花,想起了那些被噩梦充斥的夜晚,是花香和那双紧握的手温暖着她。那时白璟话不多,却总是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出现,就像烛火,在黑暗里带来光亮与温暖。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叶紫洛的回忆,琢儿神情焦急地跑过来,拉着叶紫洛就跑。叶紫洛看到琢儿的表情,她担心是白璟出了事,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跑出去两步,便崴了脚。叶紫洛并未停下来,甚至都没让琢儿察觉到,忍着痛跑到了书房。
书房里,一向收拾得井井有条的书房此刻却是乱七八糟,各种医书满地都是。白璟坐在角落,痴狂地翻着一本陈旧的笔记。
“阿璟,你在做什么?”叶紫洛走近白璟,轻声问。
白璟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继续翻着手中的笔记。
叶紫洛凑过去,想伸手去拿白璟手中的书,还未触碰到,便看到了白璟布满红血丝的眼,吓得叶紫洛一下收回了手。
白璟看着叶紫洛,疯狂的眼神缓和了一些,转头狠狠地盯了一眼琢儿,便低下头,低声道:“出去!”
琢儿脸上表情复杂,眼神里担忧与害怕,她犹豫片刻,便走过去,拉起叶紫洛的手,示意她出去。
叶紫洛刚想说什么,还未开口,看到琢儿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便作罢。转身往门口走,此时,她才想起自己崴了脚,轻轻地“嗞”了一声,回头恨了一眼白璟,便走了出去。
出去后,琢儿关上了门,扶着叶紫洛往前走。
“他到底怎么了?”叶紫洛问。
琢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他不让你告诉我?”叶紫洛又问。
琢儿还是摇摇头。
白璟的人从来都是如此,只听命于他一人,叶紫洛是知道的,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但琢儿敢自作主张来找自己,说明白璟的问题真的很严重,那他到底怎么了?
叶紫洛回到房间,心里还是放不下,左思右想,坐立不安。想起白璟那双眼睛,她的担忧又多了几分。终于,她忍不住了,没有等到琢儿的药膏,便打开了门。
刚打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白璟拿着一盒药膏,正站在门口,手还悬在半空。他看到叶紫洛后,抱歉地笑笑,随后略带责备地说:“你的脚都伤了,还想去哪里?”
此刻的白璟已经恢复到往日的样子,只是眼里的红血丝还未消失,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疲惫。“我……”
并未等到叶紫洛的回答,白璟便扶着她坐下,脱掉她的鞋,为她上药。每一个动作轻柔而迅捷,看到红肿的脚踝,他心疼地说了一句,“都肿成这样了。”
很快,白璟上完了药,坐到叶紫洛旁边。他静静地看着叶紫洛,等着她的问题。
“你到底怎么了?”叶紫洛明白白璟的意思,直接了当地问出口。
白璟微微抽动了嘴角,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出了他的右手。叶紫洛永远都忘不了,那只修长的手,没有掌纹!就像涂了一层厚厚的石蜡,光滑而苍白。
“为何会这样?”叶紫洛带着哭腔问。没有掌纹的人,还能活多久?
“其实当年我所中之毒并未完全清除,一直靠着师父的药压制着。他最后一次去北方草原,就是想找到能够彻底清除这毒的药,没想到……”白璟叹了一口气,语气平静了不少,“这一年多,我发现师父的药已经很难压制毒性,而且我的掌纹在一点一点消失……”
“你别说了!”叶紫洛拉着白璟的手,往门外走,“我们去找,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师父留下的东西我都翻遍了,根本没有办法!”白璟拉住叶紫洛,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不会的!不会的……”叶紫洛嘴里叨念着,眼中的泪水却控制不住了,“你为何要瞒我?”
“对不起,对不起……”白璟轻抚着叶紫洛,眼角滑过一滴泪。
过了一会儿,叶紫洛擦掉泪水,看着白璟,语气里带着些惊喜,又有些犹豫,“还有一个办法……”
“我不会去的!”白璟断然拒绝。
“可是……”叶紫洛明白,他是不会向皇甫泽低头的,即使那人手里可能有解药。只是,那是白璟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你好好休息吧。”白璟留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