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的作战失利,使南陵国终于失去了耐心,军中士气高涨,决心速战速决,战胜落月国之后凯旋而归。
两国士兵在城下相互对望着,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有必胜的信念和决心。
不知谁的一声令下,两国展开了最激烈的一战。很多年后,在历史的烟尘中,或许会有人将此时的记忆忘却,但被遗忘的记忆会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与现实重叠,开出最美的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夙莫在阵前指挥作战,那样清冷的表情挂在脸上,丝毫没有恐惧。
这一战,不知胜败,不能预料生死却也预示生死。
弋缈站在城墙上,紧紧看着交战的两军,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秋风过处,树林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与刀枪碰撞的声音相互融合,还有冲锋的号叫声,战旗在风中飘扬的声音……战场的天空中氤氲着灰暗与悲凉。许多年后,当人们再次站在早已破旧不堪的城墙上,还能想象出这场战争的些许片段。
一国将领,或许退缩从来不会在夙莫身上上演。当敌国占据整场战争的主场时,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九月的风咆哮着吹在弋缈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弋缈看着夙莫的身影一次次消失在人海中,又一次次出现在她眼前,这何尝不是一种煎熬。终于最后一次,弋缈再也没看见夙莫杀敌的身影。袖中的手缓缓伸开,弋缈飞身跃下城墙,飞到血雨剑林之中,在战场上穿行,身边的士兵还在相互厮杀,弋缈仿佛没听到也没看到,任鲜血溅到她的身上和脸上,将她素白的长裙染成血色。
不知道自己怎样到达夙莫身旁的,弋缈在人群中找到他时,他身中几箭,已经昏迷,弋缈将他带出战场,远离人世的是是非非。
这场落月国与南陵国的战争,以南陵国的胜利而告终。落月国九万士兵英勇捐躯,南陵国虽然取得了胜利,却也失去了十三万大军,占据延鲁城时仅剩四万。
落月国援军在得知延鲁城破时已到达不远的祁广城,当即驻扎在那里,防止敌军下一目标就是祁广城。
这一败,落月国失去了西南方向最坚实的城墙,落月国的大门从此敞开,南陵军队层层深入,直达落月国都城。
后来落月国的命运究竟如何,弋缈无心去理会,也无力去理会,但她在战场上的那一次现身,却成了南陵国打击神宫和落月国最好的工具。
桃林深处,两抹身影靠在一株桃树下,桃花纷繁落下,落在他们满是血渍的身上和脏乱的脸上,树下的两人沉沉睡着,模样安详而平静。如果能永远沉沦在这一刻的美好,那该有多好。
隔着远古的时空,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们,告诉他们,不要这样睡去。
一朵桃花缓缓飘来,散发的光芒照在两人身上,柔和了两人的面颊。当最后一片桃花瓣落下的时候,夙莫转醒,抬眼看向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身边的弋缈身上,原本清冷的目光中多了许多柔和。夙莫一动不动,害怕自己会破坏了这份美好。
不久前,姐姐曾告诉他,阿归是他的劫,无人可解。不知这次战败后,会将落月国带向何方,会将姐姐带向何方。
弋缈醒来的时候夙莫在她的身边,用一种她从来没看到过的目光看着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战场上,当她看到他再次倒下,终于不能再站起来时,她心中是害怕的,当她在人群中茫然无措找不到他时,她心中是慌乱的,还有,当她看到他安然无恙,深深地看着她时,竟然,她是有些欣喜的。明明,她是应该没有感情的啊。
无数的思绪在此刻混乱了,弋缈许久无言,又这样过去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夙莫,我是不是在做梦?”夙莫抬手梳梳她脏乱的头发,不答反问:“你说呢?”
弋缈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表情,“下次我才不会这样救你。”无比清醒,又无比无情。
一道火红的身影慢慢靠近两人,弋缈看向来人,开口道:“阿如,出了什么事吗?”
纤如远远的看着弋缈,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这次,怕是把神宫也牵扯进来了。昨日才收到消息,南陵国迅速出击,直入落月国都城,落月国,灭国了。”这一消息无疑是一场打击,对于落月国百姓而言而言,是失去了家啊。
夙莫的手紧紧攥起,眉头紧皱,虽不发一言,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愤怒情绪。
“阿归,南陵国国主得知神宫神女参与到了这场战争中,而且与落月国为伍,以此为借口集结各国势力准备对神宫力量进行打压,不过暂时没有国家响应。”
短短几句话,元虚大陆的格局就已经被确定下来,南陵国占据元虚大陆的三分之一,由从前的落月国、日星国和南陵国组成,位于元虚大陆东侧,中部庞大的弥月山脉由谜音神宫统辖,西部是由几个部落国组成的西部地区。
“如今天下混乱,怎样都不能挽救这样的局面。”风吹过,带着这句轻飘飘的话飞向远方,夙莫想起数月前出征在即,姐姐在家中向他轻轻嘱咐话语,如今物是人非,怕是不知已飘向何处。
纤如转向夙莫,“夙莫,你不用担心乔儿姐姐,她,一切安好。”
桃花静静落下,在所有季节都任意开放的桃林中安然开放,不管年华,悄然飘到人间的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