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收回佛珠，诧异道：“这妖孽还真是了得，受了我这佛珠一击竟能这样快地逃走。”
凌云也跟着松了口气，看着无尘，他的僧衣少了一只衣袖，前襟也成了一块破布。心道：要不是他及时为自己挡下那股毒液，自己只怕是不死也得丢半条命。凌云当下感激地向无尘躬身一礼。
“多谢大师相救。”
“凌大人言重了。降妖除魔是出家人的职责。”无尘看看天色，心下寻思若是到了晚上那妖孽再来，自己要护两什么都不会的人只怕不好应付，便对凌云道：“凌大人，贫僧送您下山吧。”
“也好。”凌云点点头，看向身后一脸震惊的夜风，道：“夜风，你之前不是说没有妖孽么，怎么，吓倒了？”
“没……没……”夜风呐呐不成语，埋下头不敢看他们。
“走吧。”
凌云不再看他，转对无尘道：“师父请。”
“凌大人请。”
无尘与凌云并肩上路。夜风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快步跟上去。
溪水潺潺，古木荫翳。往来不绝的香客，袅袅升起的青烟。
凌云皱了下眉头，看着接踵摩肩的烟客都往一个方向去，心下有些不解。什么样的寺庙能让这么多人都去朝拜？他随手拦下一位提着沉甸甸的纸火的妇人。
“大娘，前面是什么地方，这么多人这是做什么去？”
“小哥是外在人吧？前面是清风寺。这些人都是去庙里许愿，求护身符的。”
“许愿？这么多人……不是办佛会么？”无尘也感到意外。起初他还以为是庙里办佛会呢。若是许愿，这么多人去，确实不寻常。
“不是。咱们这地儿最近不泰平，死了好些个人，那死状……真是惨不忍睹。县太爷也查不出什么来，说是上奏请朝庭，让上面派人下来。谁知道上面派来个什么样的官，几时才能到。前些日子，这清风寺来了一位奇人，他说那些死了的人都是被妖怪给害了的，只要佩上他给的护身灵符，那妖怪就不敢加害了。这几天，泰平县人都来求符，希望能保一家大小平安呢。”
“竟有这样的奇人？”
凌云讶异道。“无尘师父，我们去看看？”
无尘点点头。
“公子，您不是从不上庙的么，怎么今天……”夜风似有难言之隐，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
“哦，我差点儿忘了”凌云回头看向夜风，“夜风，你去找找那四名轿夫，然后带他们先去县衙准备。我和无尘师父去看看。”
他知道夜风不想去，索性就让他先去泰平县衙。无尘见夜风似是不满意主子的安排，却仍是领命去了，便忍不住问凌云：“夜护卫跟在凌大人身边多久了？”
“多久了……”凌云回忆了一下，“得有十二、三年了吧。”
无尘闻言，心中更加不解。十二、三年，那么久！他那时多在？五、六岁光景？那时夜风就在他身边了？一个妖潜藏在凡人身边十数年，有什么目的？
“他是怎么成为大人护卫的？”
“自荐。他自己跑到凌府，说他能让我成为文武全才，所以那老东西。”凌云意识到自己失言，顿了一下生硬地改口，“呃，凌老王爷就用了他，并让他一直跟在我身边。”
“那时的夜风有多大，凌老王爷能信他？”无尘能听说凌云对凌父的感情并不好，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凡尘中人，各有各的魔障，各有各的孽缘，他也不便多过问。夜风现在的样子也不过三十来岁，他不可能让自己这十几年来样子一成不变，让世人起疑，那他那时是以什么身份让凌老王爷信任他的？
“他这十几年来，样貌从不曾变过。”凌云倒是无所谓，边迈山门，边为无尘解惑。“我知道他不是常人，那老东西也知道。”他还是习惯叫“老东西”，改不了口了，索性也不掩饰，反正他也不准备隐瞒，但也不会解释。
是这样。无尘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凌云为何称自己的父亲为“老东西”了。他们父子之间怕是根本没什么真正的父子感情吧，即使有，那恐怕也少得可怜。
清风寺不是很大，入了山门，纵向排列着三大殿，分别供奉着罗汉、佛主和观音。两旁是僧侣们的禅房、厨房、食堂及经堂。在这样一个小县能有这样规模的寺院也算是不易了。凌云和无尘没花多少时间就将寺院前前后后转了个遍，并没有见到那位奇人。寺里的主持告诉他们，那奇人把护身符交给寺里的僧人发给每一位来求符的人，自己上山采药去了，怕是要晚上才能回来。
凌云从分发护身符的僧人手中取了一个护身符来，仔细看了看便交给一旁的无尘。无尘看了看又交还给一旁的僧人。两人默契地走出大殿。凌云问无尘：“看出什么了么？”
“应该是邪术，不过对人无害。”无尘回忆着那符拿在手中时，心中奇异的感觉。有些清凉，有些阴毒，却并不伤人。
“呵呵……”凌云轻笑，斜眼睨视着无尘，“我们在这里住下吧，我想见见这位奇人。”
凌云告诉主持要借宿，主持也没多问，便让人安排了禅房让他们住下。不过，由于寺里空着的禅房本就只有两间，那奇人先前已经住了一间，剩下一间，只有让凌云与无尘合住了。主持问他们可以不，凌云不语，只是看着无尘笑得有些奇怪。禅房对无尘来说，本就可有可无，所以他没有反对。
用过晚饭，僧人们都到佛堂诵经。无尘也跟着去了。他坐在蒲团上，随着其他僧人一起诵唱那些熟悉的经文，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梵诺寺，回到了往日平静而简单的生活。
凌云在殿外，静静地看着无尘。他那件被毒液腐蚀的僧衣早已换下，他现在穿的是寺中僧衣的僧衣，可是他坐在一众僧人群中仍是那样醒目，那样出类拔萃。摇曳的火烛烘托出他那出尘脱俗的容颜，他那样纯净，那样虔诚，是好？异或……不好？想到他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挡下那计毒液，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凌云知道，从今往后，不管怎样，自己都不会放开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