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清听见更棒敲响三声后,便背起已经收拾好的小包袱,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也许府里的所有人都为明日的事情已经养精蓄锐去了,所以如清的出逃十分顺利。顺利的找到了事先踩好点的小狗洞,顺利的爬了出去。
如清回头看了看这个自己只住了五天、丝毫没有温暖的“家”,撇了撇嘴,然后便顺着自己认为的“正确的方向”而去。
如清来到了自己认为的南城门,看着紧闭的城门,傻眼了,千算万算,把晚上城门关闭这件事给漏算了。
固若金汤的城墙估计是没有狗洞可以钻的了,如清无奈顺着一处墙壁溜坐了下来,等待着清晨城门大开。
回想着这十几日的事情,真的比戏文里还要离奇。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个爹爹,而且还是个当官儿的爹爹,还有个当郡主的大娘和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这个貌似和谐的大家庭,却给如清带不来半点温暖,还不如自己以前住的尼姑庵------明镜庵。
虽然爹爹和兄长对自己还算和善,但是大娘和姐姐的嚣张跋扈实在是让自己受不了,于是一个头脑发热便离家出逃了。
最让如清搞不懂的是,自己在明镜庵里踏实的住了十二年,也踏实的叫了十二年的穆如清,可是这个爹爹来了以后,不仅将自己带出了明镜庵,住进了爹爹的“裴府”,而且还把自己的姓氏给改了。
这不禁让如清纳闷,到底是自己不姓穆,还是这个爹爹不是自己的亲爹爹。
如清清楚的记得,当年明镜庵里的静玄师太语曾重心长的对自己说:“如清,你也大了,有些事情虽然还不能与你说起,但是你应当知道你的姓氏宗族。你本姓穆,应叫穆如清。”
那时如清才七岁,懵懂的点点头。
要知道,庵堂里的师姑师姐师妹们,甚至连静玄师太都是没有姓氏的,但是自己却有姓氏。如清虽然不知道师太口中的“有些事情”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心里还是高兴的。
“你虽姓穆,但谨记即可,切记不可与外人道也。”静玄师太强调又强调的说。当时如清又是懵懂的点点头。
可是这个自称是自己爹爹的人来到明镜庵后,不仅将自己带了出来,而且也如静玄师太一样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如清,以后你就姓裴,你叫裴如清!切记!”
这话说的那么的坚决,那么的肯定,那么的不容置疑,年仅十二岁的如清依旧只能还是懵懂的点了点头。
入秋的夜晚是有凉意的,如清坐在地上有些凉,披上了包袱里仅有的一件衣裳还是凉,但是如清心里是暖的,也就是靠着这心里的一点点暖意,如清苦碍到了天亮。
如清见城门一开,就走了过去,守门的卫士见如清穿戴有些个讲究,不知是不是哪位大人物的家眷,随便问了几句,就放行了。
如清出了城门便一路向前走去。
如清背着包袱向前走着,可以说是漫无目的的走着,越走越荒凉,简直可以用人迹罕至来形容。
如清抬头看看天空,应该午时了吧,于是便坐在路旁的一处大石头上,啃起了馒头。如清啃得有点口渴,但是出门的时候却没有带水壶。
如清叹了口气,还是师太看人准,自己真是没长大的孩子,总觉得拿着那串爹爹赠给自己的珍珠项链,就有足够的盘缠了,就饿不着渴不着了,谁承想走到这么个破地方,有钱都花不出去。
如清有点后悔自己一冲动便跑了出来,只是受了姐姐裴琰秋几句奚落而已,也不会少块肉。留在裴府里,虽然不让参加裴琰秋的十四岁生辰酒宴,起码不会渴不会饿。
“哎!”如清叹了口气,但是又一转念,现在的囧境只是一时的,走过这条路,回到了明镜庵里,一切就都好了。
于是如清收起干馒头,站起身来,拍怕身上的土,继续向前走了起来。可是如清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荒凉,又有些心虚了,没有水喝还是次要,如果天黑下来都找不到人家投宿,那才是大事情。
如清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心里越来越着急,也产生了丝丝恐惧。
忽然,如清隐约看见前面有一点火光,于是顿时来了力气,加快脚步朝那一点光亮奔去。
就在如清认为今晚自己有着落的时候,脚下一陷,啪嚓一下,便掉到了一个黑坑里。
如清摔得哎呀叫了一下,然后就觉得小腿一阵剧痛,借着微弱的光亮,如清看见是一个亮光光的大铁夹子,夹在了自己的右小腿上。
铁夹子上是有锯齿的,锯齿深深的咬在了如清的腿里,鲜血已经染红了铁夹子。如清疼得眼泪都下来了。用力掰着铁夹子,试图将它打开,无奈那东西顽固得很,非常的坚守岗位,就是不肯松口。
如清除了吧嗒吧嗒掉眼泪,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如清抬头看看井口大小的坑口,两人高的坑深,彻底的失望了。
掉到这么一个坑里面,就算是没受伤的自己估计也爬不出去,何况腿还被夹伤了,而且周围连人都没有,难道只能等死了?如清想到这里,哇哇大哭起来!
如清伤心的哭着,为着自己疼痛的伤腿而哭,为着自己坎坷的命运而哭,为着自己失败的出逃而哭。
“什么人。”坑口外突然响起一声超有磁性的男声,至少此时的如清是这么认为的。
如清停止了哭泣,抬头看向坑口,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六七的俊美男子正俯身朝洞内观看,这男子的墨发轻垂而下,随着微风摆动着。
如清看见了救星,赶忙带有哭腔的大声喊道:“大哥哥,救救我,我上不去了!”
那男子看清如清的面容,吃惊的呆了一下,顺口就喊出了:“映雪?”还没等如清反应过来,便翻身跳下洞,来到了如清面前,扳着如清的双肩激动的说道:“映雪,真的是你么?”
如清见此人身手如此敏捷,又十分激动的扳着自己,有些呆滞了,又听得此人喊自己是映雪,与自己兄长裴秉文曾经口中的映雪不谋而合,更有些吃惊,口吃的说道:“我......我不是映雪!”
那男子回过神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如清,看着面前如此娇小的女孩子,顶多十二三岁的样子,然后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是了,怎会是映雪呢!”
“大哥哥,我不是映雪,你还能救我上去么?”如清可怜巴巴的说着。
那男子看着如清,居然久违的笑了,说道:“当然能!”说着拉过来如清的胳膊,试图将如清抱起来。
如清叫了一声,说道:“腿,我的腿被夹住了。”
男子停了下来,蹲下身子看了看那个满是血渍的铁夹子,皱了皱眉,这个铁夹今日夹在这个小姑娘腿上,显得分外狰狞。
男子看着便气不打一处来,平日觉得这个玩意儿多多少少可能还有点用处,没想到平日陷不出个什么东西来,今日却把这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给伤了。
于是一用力,把铁夹掰断,将如清的腿慢慢的拿出来,点了如清小腿的几处穴道,扯了下摆的一条布,将如清的腿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然后便抱起如清一跃身跳出了陷马坑。
如清乖乖的任由这个男子处理着伤口,然后被抱出大坑。自己的腿被这个男子点了几下,血好像止住了些,也没有刚才那么疼痛难忍了。
如清见这男子抱着自己就往前走,丝毫没有将自己放下的意思,于是便急急的说道:“大哥哥,你把我放下就好了,谢谢你救我!”
那男子又笑了,说道:“大哥哥?你才多大?”
“我十二岁了!”如清骄傲的说。
“呵呵!十二岁的小娃娃,我比你大十五岁,当你叔叔还差不多,叫叔叔!”
“叔叔?”如清的脑子迅速的转着,裴秉文二十二岁,是自己的哥哥,这个人比裴秉文只大五岁,自己就要称他为叔叔吗?那裴秉文岂不是也得叫他叔叔了?
“对,叫叔叔!”
“好......好吧!小叔叔!”如清弱弱的说,“小叔叔,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的腿得赶快处理一下,否则有可能致残!”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啊!”这一声致残可是吓坏了如清,“那......那怎么办?”
“呵呵,别怕,处理得当就不会有事!”男子说完话,有一瞬间的发愣,自己今日可是负气出来的,已经愁闷一天了,可是见到这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居然连笑了四回?
“谢谢大......小叔叔!”如清知道说错了,赶快改口道。
那男子第五次的笑了。
如清被抱着来到一处简单的院子里,屋里点着灯,自己坠坑前看到的光亮可能就是这里发出的。
男子将如清放到床铺上,因为如清是小女孩子,所以也没有避嫌便扯开如清的裤腿,如清小腿的里侧和外册分别有两个血窟窿,虽然被点血止血了,但是先前流的血已经把整条小腿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