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便到了九月底,黄中带绿的树叶一片一片的随风飘落下来。
如清站在窗前,看着红鸾扶着大腹翩翩的紫菱坐在院中的藤椅上休息,心里满是感慨。
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掉进了白晟风挖的陷马坑里,然后又被白晟风救了上来,阴差阳错的认了师父,然后是中毒,随军南征,初吻定情,白晟风替自己解了蔓藤花的毒,再然后是自己被唐益中掳走,白晟风来救自己,在绝峰山的山神庙里共度良宵......
这些情景历历在目,仿佛如昨日一般,似乎白晟风昨日还在朝自己微笑着轻唤清儿。
如清回头看看依旧沉睡着的白晟风,眼泪不由自主的又掉了下来。白晟风昏迷已经半年了,自己做荷包也已经做了五十个了,可是白晟风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如清满怀希望的心一点点的沉寂。
如清正在惆怅着,就听院中红鸾高声叫道:“快来人呀,紫菱夫人要生产了。”
如清赶紧朝窗外看去,只见紫菱刚才还悠闲的坐在藤椅上,现在已经脸部扭曲,身子卷在了一起,双手扶着腹部,很是痛苦的样子。
如清曾经小产过,知道那种腹痛的滋味,虽然自己与紫菱似乎是两条永不会交织的平行线,但是同为女人,同为母亲,如清还是替紫菱捏着一把汗的。
如清在窗边紧张的看着她们。不一会儿,就见赶来了几个丫鬟婆子,大家一起将紫菱搀扶进了西厢房------紫菱的寝室。
然后又来了两个中年女子,匆匆忙忙的进去了,然后就听见紫菱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如清在正房里听得非常清楚,为了怕白晟风听见而心急,如清索性将门窗全都关上了。
如清走到床边,坐下来,拉过白晟风的手,一边捏着,一边说道:“师父,你听见了么?紫菱姐姐可能要生产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当爹爹了。”
如清这话虽然说得轻松,但是心里的滋味恐怕只有自己才能知道。
如清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又说道:“师父,若是没有那此次意外,我们的孩子再过几个月也要出生了,你说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是更喜欢紫菱姐姐的孩子,还是更喜欢我们的孩子呢?”
如清说完叹口气,又说道:“只可惜......也许我们的缘分还未到吧!师父,你快些醒来吧!”如清说着眼泪已经湿了脸。
如清只顾着自己的伤感,却没感觉到门外正站着来等消息的蓝嘉慧和白芝兰。
蓝嘉慧和白芝兰听了如清对白晟风的话,皆是一惊,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白芝兰便推开了如清的房门。
如清擦了擦眼泪,回身看去,只见蓝嘉慧和白芝兰站在门口。如清赶紧起身相迎,微微一福,说道:“如清见过师婆、芝兰姐姐。”
蓝嘉慧伸手把如清扶起来,问道:“如清丫头,你刚才对风儿说的可是真的?”
如清先是一愣,然后便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怎么回事?”蓝嘉慧追问道,然后坐了下来。
如清咬了咬嘴唇,想到自己未婚就与白晟风有了肌肤之亲,而且还怀了孕又堕胎,实在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不是一个好人家的女孩子能做出来的事情,于是低着头没说话。
蓝嘉慧拉过来如清的手说道:“如清丫头,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如清抬起头看向蓝嘉慧。蓝嘉慧对待如清一直是和颜悦色的,此时的蓝嘉慧更像自己的母亲一般温柔可亲,丝毫没有怪怨厌恶的态度。
“师婆!”如清小声的叫了一声,眼泪便掉了下来。
蓝嘉慧叹了口气,说道:“如清丫头,别哭。告诉我,你与风儿已经......”
如清点点头,便把自己中蔓藤花毒的事情和春宵一刻的事情对蓝嘉慧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自己无奈堕胎的时候,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如清哭着说道:“师婆,如清那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孕了,否则定会好好保护腹中孩儿的。”
蓝嘉慧听了拍了拍如清的肩膀,说道:“如清丫头,你别自责了,一切都是天意,这个孩子没有了,还会有下一个的,只等风儿醒来。”
如清听了点点头。
蓝嘉慧又问道:“如清丫头,照这么说来,你的情竹草毒已经解了?已经来葵水了?”
如清听着前半句,点了点头,听了后半句有些诧异的问道:“师婆,中情竹草的毒与来葵水有什么关系?我的葵水是师父替我解了蔓藤花毒之后来的。”
蓝嘉慧听了“哦,”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件事,风儿不让告诉你,怕你有负担,胡乱想。但是现在既然没事儿了,告诉你也无妨。”
如清听着这话,不明所以的看着蓝嘉慧。
蓝嘉慧说道:“是这样的,你当时中了情竹草的毒,虽然毒解了大半,但是仍有余毒存留体内,这余毒导致了你气血两亏,你爹爹诊断你可能不月,从而不孕。”
“不月?”如清不太了解这样的术语,于是问道。
蓝嘉慧点点头,解释道:“不月就是经血不通,不来葵水。”
如清低下头,回想着自己果然在中蔓藤花之前是没有来葵水的,而白晟风那时候已经许诺自己做他的世子妃了,并且还有意不要紫菱和她腹中的孩子,于是抬起头问道:“师婆,我师父也知道?”
蓝嘉慧点点头,说道:“风儿当然知道,他还严令这件事不能让你知道。”
如清听了,眼泪又唰唰的流了下来。
蓝嘉慧见了,赶紧问道:“如清丫头,你怎么了?”
如清摇摇头,跑到白晟风床边,拉过白晟风的手,一边哭,一边说道:“师父,你为清儿做的事情,清儿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清儿,清儿不能生育,你也不嫌弃,是不是?你快点醒来吧,清儿好想你!”
白芝兰在一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于是走过去,说道:“如清,你别伤心了,只要有你在,只要你不放弃,哥哥就会醒的。”
白芝兰说着看了看窗幔上挂着的五十个许愿荷包,又说道:“何况还有你的许愿荷包呢!”
如清抬头看了看已经缝得有些像样子的荷包,说道:“芝兰姐姐,我已经做了五十个了,师父还没有醒......”
白芝兰说道:“自古好事多磨,我相信你,也相信哥哥!”
如清听了这振奋的话,点点头,擦擦眼泪,说道:“我也相信!”
蓝嘉慧伸出手,说道:“如清丫头过来。”如清便走到蓝嘉慧身边。
蓝嘉慧拉过来如清的手,说道:“丫头,风儿有了你,是他的幸事。只是,风儿是世子,是皇族,皇室最讲究的就是开枝散叶,如今紫菱分娩在即,母凭子贵,势必要给她一个名份的,到时候便要委屈你了。”
如清咬咬嘴唇,然后点点头,说道:“师婆,这个道理如清懂,紫菱姐姐的孩子是师父的骨血,紫菱姐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十分的不易,是应当有个名份的。”
蓝嘉慧点点头,说道:“不光是紫菱,若是个男孩,而且风儿又没有别的孩子的话,也许还要世袭爵位的。”
如清想着自从白晟风昏迷以来,自己来了两次的葵水又拒绝来了。这便意味着自己有可能还是经血不通而不能怀孕,那白晟风就极有可能只有紫菱肚里的这一个孩子。
如清看着蓝嘉慧,说道:“师婆,如清现在的心愿只有一个,那便是让师父快些醒来,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蓝嘉慧欣赏的点点头,说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然后又看看紫菱的西厢房的方向,说道:“紫菱是头胎,估计没那么快,我跟芝兰先回去了,有消息赶快告诉我们。”
如清一听,蓝嘉慧真的就把自己当大房太太了,妻妾生产的事情都有交给自己的意思了,于是点点头,说道:“师婆放心吧,有消息,如清第一时间通知您。”
蓝嘉慧又点点头,然后便和白芝兰走了。
这一天一夜如清过得是及其痛苦的,西厢房的喊叫声一阵接着一阵,如清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还是能听见。
如清抱住白晟风的手臂,将头扎进白晟风的颈窝里,强忍着,终于挨到了天亮。如清觉得紫菱生产,自己也蜕了层皮。
清晨,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如清结束了痛苦的折磨。
巧心推门进来,说道:“郡主,紫菱刚刚生了,是个女孩儿。”
如清听了点点头,说道:“巧心姐姐,赶紧给师婆送个喜讯吧。”
巧心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如清回身看着白晟风说道:“师父,你当爹爹了,你有女儿了。”
这个小女孩的降生,为陈平王府增添了一点点的喜庆色彩。紫菱果然母凭子贵,被全府人尊称为了“紫菱夫人”。虽然这个夫人还没有得到白晟风的最后认可,但是那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这个小女孩被蓝嘉慧取名为“白盼苏”,取盼望白晟风早日苏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