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的一天,蓝嘉慧把白晟风叫到房中,嘱咐了大半日,然后抹着眼泪与白晟风用了晚膳,才依依不舍的把白晟风放回清风苑。
白晟风回到清风苑,已经入更了,如清在房间正收拾着自己的手使的物品,听见门外有动静,便放下东西,走了出来。
如清与正要进屋找如清的白晟风撞了个正面,如清一笑,说道:“师父,您可回来了,师婆终于肯放您回来啦?”
白晟风本来被蓝嘉慧的哭哭啼啼弄得心情不是很好,一听如清这样评论蓝嘉慧,便笑了一下,点头道:“终于回来了。”
如清一看白晟风的表情,更乐了,说道:“师父,是不是师婆跟您说了好些同样的话呀?师父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白晟风一挑眉毛,问道:“清儿如何得知的?”
“哈哈!”如清大笑一声,说道:“师父,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样的,明镜庵里有个妙云师姑,每天都是叨叨叨、叨叨叨的,我们大家都是敬而远之的。”
白晟风一笑,摸了摸如清的头顶,说道:“真是人小鬼大。”
如清笑着问:“师父,师婆这整整一个下午,都跟你说了什么了?”
白晟风听了,叹了口气说道:“我曾经离家十年,驻守在南疆,这次又是去南疆,我母亲只是想起从前了。”
“怕您又去十年不回来?”如清眨着眼睛问道。
白晟风点点头,说道:“有这个原因。”
“还有其他原因?”如清分析着白晟风的话,问道。
白晟风看看如清,笑了一下,说道:“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明白,等你长大点再告诉你吧。”
如清一听这明显是在嫌弃自己年纪小,于是不高兴的撅起嘴巴说道:“师父,你不要总把清儿当成小孩子,清儿已经十二岁了,下个月清儿就十三岁了!就是大人了!”
白晟风摸摸如清的头,说道:“年纪小不好么,小孩子才会无忧无虑的,才能每天高高兴兴的。若是长大了就该有烦心事了。”
白晟风想着自己十五岁之前真是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十五岁的那年,就像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结节,所有烦恼忧愁伤心痛苦,全都在十五岁那年来临了,而且整整伴随自己十二年,直至如清的出现。
“不会!有师父在,清儿每日都会高高兴兴的,不会有烦心事!”如清扬着下巴幸福的说道。
白晟风看着如清此举,会心的笑了。
白晟风越来越弄不懂了,每当自己烦闷的时候,只要看到如清的笑脸,自己那些所谓的烦恼就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与如清一起的轻松与快乐。
看着如清要随军而表的决心,自己心头也泛起了丝丝的甜蜜;听着如清说有自己在才会高兴时,白晟风顿时觉得为如清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清儿,不光师父在的时候,你要每日都高高兴兴的,即使是师父不在的时候,你也要高兴,知道么?”白晟风深知战场的莫测,虽然自己艺高人胆大,但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是要重视敌人的,白晟风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如清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味了,嘴角又上扬一下就耷拉下来,问道:“师父您这话什么意思?师父不愿意一直跟清儿在一起么?”
“又胡想了,怎么会呢,我只是打个比方。”白晟风不敢再把话题继续下去了。
如清这个丫头哪里都好,就是不禁逗。如果自己经意或者不经意的说了些让如清自己一个人怎么怎么样的话,如清可能前一秒钟还是喜笑颜开的,可能下一秒眼泪就掉了下来。
“打比方?”如清怀疑的问道,如清的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有些含不住了。
“怎么了,还说自己不是孩子,懂不懂就哭鼻子。”白晟风伸手替如清擦了一下眼睛。
“师父,这次去南疆,您是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昨天和今天您的脸色都不好的。”如清似乎发现了什么。
白晟风又替如清擦了一下另一只眼睛,笑着说道:“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能预知后事呢。”
“师父,”如清看着白晟风说道,“清儿跟您在一起才会高兴,如果不跟您在一起......”如清说着有点哽咽,顿了顿又说道:“那清儿势必不会高兴的,清儿估计自己能不能活都未可知。”如清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
白晟风一见,如清这回就算彻底的让自己给招哭了,于是拉着如清的胳膊,带入怀里,一只手轻拍着如清的后背,另一只手抚摸着如清的头,安慰道:“清儿不哭了,小小年纪怎地如此伤感,我刚才只是打了个比方。如果清儿不高兴,以后我就不打那样的比方了,可好?”
如清在白晟风胸口上上下下的蹭着头,表示同意,然后又追加了一句:“不仅不许打比方,而且不许不跟清儿在一起!”
白晟风听着这有些异样的话,这话的含义似乎已经超越了师徒的关系了。但是不可否认,自己很是受用。
白晟风自从得知如清有可能不月而导致不孕后,就一直在思量着如清的后半生。
哪个王孙贵胄愿意娶这样一个正室夫人呢,即使瞒天过海的嫁了过去,“无后”也是七出之首。
若让如清做个侧室,就是如清同意,自己也是不答应的。
嫁个平凡人家,自己又心疼如清受罪。
白晟风曾经有那么一闪念的想过,自己娶了如清也就是了,反正如清的家世也算显赫,虽然不是昭阳郡主所出,但毕竟昭阳郡主也是她的嫡母。
但是一想到自己拒绝裴琰秋的理由就是年龄相差悬殊,那么自己跟如清差了十五岁,如果自己娶了如清,那岂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老夫少妻的事情,自己似乎以前根本就没有想过。
白晟风把自己一闪念的想法压了下去,想着以如清的相貌和品行,找一个视她若珍宝的人应该不难,等两人情到深时,能否生育也许就不是什么大事了,自己不就是不在乎如清能否生育的人么。
可是当白晟风这样的安慰自己的时候,心里的感觉是非常异样的,一想到会有那么一个男人出现的时候,白晟风就心烦,心烦到寝食难安。
所以最近几天也就不再想了,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可是现在看着如清就想小娃娃依恋母亲一样的依恋着自己,白晟风心里是又激动又幸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无奈和对未卜前途的困惑。
白晟风不明白这是如清越来越依恋自己,还是自己越来越依恋如清了。
“师父,”如清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清儿以前住在明镜庵里,静玄师太是庵里面对清儿最好的人,那里的师姑师姐们虽然也对清儿很好,但是清儿总是找不到家的感觉。”
“如今,师太圆寂了,清儿除了师父就没有亲人了......如果连师父都离开清儿了,那......那......”如清说着有些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清儿不哭......”白晟风仍旧轻拍着如清后背。
拍了一会儿,白晟风见如清后背的起伏渐渐平息了,突然说出了一句没经大脑的话:“清儿,等你长大了,我娶你为妻可好?那样我们便谁也不用离开谁了。”
白晟风说完就后悔了,对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子说娶妻的事情,而且这个小女孩子还是自己收的徒儿,自己的脑袋里真是进水了,而且进得好像还不少。
如清听了,猛地抬起头,看着白晟风。
白晟风也尴尬的看着如清,“我......”也不知道要我什么。
如清看着白晟风半晌无言。
白晟风从如清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意思,也许是如清灵动的大眼睛太过机灵,也许是此时的自己太过愚钝。
“师父,您说的话可算数?”如清看了半天白晟风,终于说出一句话。
白晟风可算明白如清的意思了,忐忑的一颗心也趋于平静一些了,于是回道:“一言九鼎。”
如清听了白晟风说出这句话,含着眼泪的眼睛终于弯曲了起来,破涕为笑。
白晟风也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
白晟风把如清拉到床边,让她坐下,说道:“清儿,早点睡吧,明日卯时就得起身,辰时就得出发了。”
如清点点头,然后想起刚才的事情,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于是又问道:“师父,您刚才所言可算数?等清儿长大了,您真的会娶清儿为妻?”
白晟风笑了笑,说道:“怎么,不相信我?”
如清于是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相信!清儿当然相信师父,只是清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晟风也笑了,抚摸了一下如清的头,说道:“快睡吧。”
如清点点头,然后白晟风便出了卧房。
白晟风看了一眼在门厅站着的紫菱,然后便走进了书房。
紫菱端着盆,静静的跟着白晟风也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