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林下楼的时候,小周早已等候在大堂里,迎上前对他说,市纪委的领导打你的电话,说是关机。韩江林昨晚有意关了机,此时边打开手机,边问,他们说了什么?
要你回一个电话过去。小周把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递给韩江林。
他正要拨号,手机显示了三条短讯息,一条是小玉昨晚发来的:江林哥,我在等你。两条是她今天早上发的,一条是:我以为女人送给男人最好的礼物,就是把自己送到男人的床上,哪想到这个男人不领情,多情常被无情恼,我失败了,对不起。
另一条是:到上班时间了,我得给公司做说客,箱子里是二十万,这是杨老板托我交给你的,按建筑行业惯例,这是文体中心项目百分之七回扣的一部分,余款项目实施时再付。
韩江林的心骤然紧了一下,再拨市纪委领导电话时,手居然轻微地颤抖起来。接听电话的是一位副书记,他在电话里说,经过与相关部门领导研究协商,屠晋平的葬礼由白云县具体负责,葬礼的规格按副县级领导干部待遇安排。
陆游说,死去原知万世空,现实中死人却是不能忽略的,连死人的级别都交待得那么清楚,可见上级组织对待官员级别问题毫不含糊,态度是何等严谨认真了。
韩江林请求市纪委发一个函件给县委,以便于按照上级组织的安排操作。市纪委副书记没有答应韩江林的要求,而是说,这事领导这么定的,犯不着和死人较真,模糊处理吧。
一向有说法是,共产党员最怕认真二字,在这位副书记这里却是前谨后松,正如同策略是生命的说法一样,一切行为只是视情势而定,规则更多是服从人的需要,而不是人服从规则的需要。韩江林当然不敢和上级组织计较,爽快地答应坚决贯彻落实上级指示精神,并热情邀请这位领导到白云指导工作。
韩江林的决心和邀请表达得十分得体和到位,让这位副书记高兴地笑了,说有机会一定来白云向县里的同志学习。
两人在宾馆门前上了车,小刘说,小玉姑娘放了一只皮箱在车上,说是二郎神大老板到美国,晓诗姐姐托他从美国带回来的东西。
韩江林心想,这是什么事儿啊,绕了这么一大个弯。虽说百分之七是目前建筑行业承包商拉关系的活动费用,这是潜规则,但这件事他不敢挑明,一旦挑明,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别人只知道他接受皮箱的过程,却有可能忽略他对皮箱的处理结果,到时候谣言传得满天飞,他就是有十张嘴也分辨不清了。
他想了想,这事还不能交由小周处理,过去由小周处理的钱都是退不回去的,箱子里的钱他得原封不动地亲自交到小玉手里,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韩江林把这钱上交了,或者让小周退还给小玉,等于把那个云遮雾缭的潜规则给揭开了,露出血淋淋的伤痕,这样,带着血腥味的韩江林,也可以这么说,任何一个带有血腥味的官员,就像暴露在山野的受伤动物,散布在空气中的血腥随时有可能引来杀戮者,对伤者进行残酷的围剿和屠杀。因此,这就是为什么一般的官员必须要选择自己信任的人、或者者老实可靠的人当司机或者秘书,以便在自己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使自己最为脆弱也最容易遭遇攻击的时候,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生命保障地带。
韩江林的理想就是要建立明规则,按他眼下的实力,他只能采取渐进的方式改变现状,而不能对潜规则进行秋风扫落叶般的扫荡,以鸡蛋碰石头式的武断和莽撞,最终变成落叶的首先是他,而不是潜规则。或者他陷入潜规则的怪圈中,他的政治理想等于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飞翔的翅膀折断,个人的政治生命包括人生前程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韩江林笑道,现在连美国人穿的内衣、戴的乳罩都是中国制造,美国的导弹不让带进来,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小刘说,美国的汽车除了耗油外,性能还是不错的。
汽车不可能塞在皮箱里夹带。
小周说,晓诗姐能够给你带东西,说明心里还在念着你想着你,有人想着念着,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韩江林心想,这话说的还不差,但皮箱却不是晓诗带回来的,而是那个叫小玉的姑娘行贿的借口。想到晓诗出去这两年来,并没有带给他带回任何一件东西,心里居然有点酸溜溜的,为了不让伤感的情绪滋漫,赶紧转移了话题,问,早餐吃什么?
一切听领导的。小周说。
韩江林说,在工作上,领导指挥秘书,在生活上,秘书指挥领导。
这是韩氏理论吗?小周说。
小刘说,再理论一番,肚子饿瘪了,前面有一家羊肉粉店,我靠边了。
小周说,店门大大的,一个客也不见,肯定不好吃才没有生意。
什么鬼理论?
这不是鬼理论,而是李子理论,长在路边的树结满李子没有人打,说明李子不好吃,不然,哪里等得到后面路过的人看到果子满树?
韩江林心想,挑李不言,下自成蹊,看来这观点得改了,只是味道鲜美的桃李方能下自成蹊,从人生来说,具有良好名声的人才会受到众人仰慕。
这一番心思是说不出来的,刚才他想起箱子里红通通的二十万元人民币时,他一会儿坚持退回去,一会儿又旆心动摇,觉得既然是潜规则,接受也无所谓。这一番思考重新坚定了他退回去的想法。
他们挑了一家牛肉粉店坐下,小周问,过早以后到哪儿去?
韩江林正要说话,电话响了起来,见是刘诚的号码,说,刘主任来回答你。刘诚在电话里汇报说,尸检报告已经出炉,屠晋平死于肾衰竭,家属已经在报告上签了字,同意送火葬场,殡仪馆那边我已经接洽好了。
韩江林说,市有关部门同意按副县级干部待遇规格安排殡葬仪式。
这对刘诚来说是一个新问题,他为难地问,对一个死人来说,副县级干部待遇是什么形式?
殡仪馆的人见多识广,问问他们。
刘诚点头答应,说,苟书记出席追悼会,韩县你呢?
尸体要停放几天?
家属算了日子,要放七天。
老天,韩江林心想,家属对屠晋平的死如此冷漠,对葬礼仍然十分讲究,全是为了做给活人看吧。他说,我今天过去看一看,等追悼会再过来。
吃过早餐,韩江林估计殡仪馆那边还有一番忙活,正好趁此空隙先把小玉留下的麻烦处理了。叫小刘打开了车箱,把皮箱取了下来,说,我收到了晓诗的信息,说东西要我转给一个亲戚,你俩先等我一下,我把东西送过去。
小刘热情地要开车送韩江林过去。小周明白事理,给了小刘一个暗示,笑道,韩县去约会,你想当电灯泡?
上了出租车,韩江林再一次被脚边的箱子弄得热血沸腾,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眼睛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高楼,控制着自己注意力不在皮箱上停留。
电话接通,韩江林问,小玉吗,你在不在公司?
小玉说自己在公司。韩江林气急地说,我马上赶到公司,你到门口来见我。
小玉顿时明白了韩江林的意思,说,那是老板的意思,请你不要拒绝,不然老板要炒我的鱿鱼。
你就不怕老天炒我的鱿鱼?韩江林用了很重的语气。
下了出租车,韩江林没有见到小玉,他仰望着房产公司的牌子,再次给小玉打电话,说,如果你再不出现,我把东西上交纪委,以后你们公司别想到白云承接任何工程。
小玉边接电话,边笑盈盈地出现,嗔怪道,叫出来就出来,得有一个时间嘛,你以为叫一声芝麻开门,人和财宝就出来了?
韩江林收起手机,把皮箱递过去,小玉接在手里,沉了一下,差点砸在地上。小玉抱怨道,等我接好嘛,急么子?
韩江林歉意地笑笑,表示道歉。小玉侧过脸莞尔一笑。大概因为经过了昨晚一番事情,两人心里只隔了薄薄的一层纸,一下子感觉亲近了许多。只是揭穿这层纸,还需要一点小小的机缘。
再次坐到出租车上,韩江林心里有了一丝欠欠的意思,但轻松的感觉压过了那一点亏欠。回到自己的车旁,只说了一声,殡仪馆。
路上,韩江林仍然受到刚才事件的影响,思绪起伏不宁。一位贪官临死前说过,人经历过了监狱,再到火葬场去看一看,就会理解什么是幸福,什么贪欲都没有了。自己今天能够拒绝一大笔贿赂,是不是因为这两天行走在监狱与火葬场之间的缘故呢?
赶到火葬场时,白云的一些干部也陆续赶了过来。这些干部并不是看在死人的面子上,而是来做给活人看的。为了体现级别意识,殡仪馆方面给屠晋平安排了一个四等副类的灵堂。韩江林拿到了殡仪馆方面的一个宣传小册,才弄明白殡仪馆方面的级别待遇,有着比现实更严格的等级规定。灵堂按照现实中五级行政管理体制,设置了五等十类不同的等级标准,一等灵堂六百八十八平米,二等灵堂五百八十八平米,三等灵堂四百八十八平米,四等灵堂三百八十八平米,五等灵堂二百八十八个平米。同一等级内,按照行政级别的正和副分为两类,正类灵堂面朝东方,意思是魂归东方,可以快一点转世投生;副类灵堂大门朝西,意思是魂西归去,永得安宁。
灵堂的等级可以用钱买的,在公墓里买一块十万以上的墓地,死者就可以租用一等正类灵堂办丧事,八万以上的墓地,可以租用一等副类灵堂办丧事,购买六万以上的墓地,则可以租用二等正类的灵堂办丧事。
韩江林看着小册子,心情格外的沉重,心想,死一个人需要这么多的花费,只怕穷人家连人都死不起了。殡葬改革主要是为了改掉土葬陋习,按照殡仪馆的规定,这一目的不仅没有达到,反而被某些部门或某些人转化为赚钱的规则。好端端的一项惠民生工程成了为某些人谋利的工具。以后穷人死了,实在没钱送进殡葬场,就用一把稻草包裹起来,然后拖到乱石岗里像埋一只野狗一样埋掉。
殡仪馆的工人正在给屠晋平整容,因为要存放较长时间,需要在尸体抹上福耳马林。韩江林一闻到福尔马林的味道,就想起那块几天没有腐臭的猪肉。这会儿与屠晋平的尸体联系起来,感觉特别恶心,赶紧逃离灵堂出来透气。
出到院子,正巧碰上韩道宗从车上下来。两人寒喧几句,为屠晋平的死嘘吁不已。韩道宗向韩江林汇报屠宰场的事情,说,还是你提出的准入证制度高,把屠户们对政府的注意力引到了他们自己身上,松散的联盟顿时土崩瓦解,为争取准入证暗暗较上了劲,哪里还有心思欺行罢市?
韩江林说,对他们来说,这叫引火烧身,如果我们一味的辩解,变成了我们引火烧身了。
高见,韩道宗说,一百零五个人报名,我们只发六十个准入证,有四十五个不能入行就市。
查出抹福耳马林的是谁了吗?
看到我们动用了公安,查得紧,这位屠户主动自首了,说是初犯呢。
按相关条例处理一下吧,韩江林说,但不能让他再做这一行了,对于另外的屠户,动员屠宰场方面接收他们,他们没有别的手艺还干这一行的,没事干了,生活就会揭不开锅。
韩江林随即一声喟叹,解决百姓生产就业是政府的主要工作,这方面我们做得还很不够呀。
韩道宗说,主要是我们的经济总量太少,能够提供的就业岗位不多。
劳动力转移这一块需要加大力度,这是不冒烟的工厂啊。韩江林说。忽然,一阵凄厉的哭声传来,韩江林心下奇怪,这声音好熟,家属没有哭,这人怎么哭到这里呢?
在殡仪馆忧伤的气氛笼罩下,一个哭声引来一片呼应,韩江林寻声望去,看见几个女人哭哭啼啼地挽扶着朝灵堂走去。当他的目光停留在杨卉熟悉的背影上,一股无名之火腾以烧了起来,心里狠狠地骂道,贱女人,哭什么哭,死你的情人又不是死你的爹你的妈,好意思到这儿丢人现眼来了?
他火冒三丈却束手无策,在这种场合,如果他出面阻止杨卉,社会谴责的就是他,而不是杨卉了。
杨卉在灵堂前大哭一场,然后,她落落寞寞地走出院子,走到临河的栏杆前凭栏抹泪。韩江林走到她身后,叫了一声,小卉。杨卉缓缓地转过身来,警惕地用肿得像桃子般大的通红眼睛瞪着韩江林。
给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韩江林恶狠狠地说。
杨卉眼皮稍稍一扬,用一个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
还嫌自己丢人丢得不够?
我丢我的人,没有丢你的人,也没有替你丢人。杨卉冷冷地说。韩江林一怔,想动手拉她上车,又怕她挣扎起来被人看见,显得他很没风度。
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哭?
他是一条狗也好,比你活得真诚,韩江林。杨卉忽然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韩江林,你老骂人家道貌岸然,其实你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如果不是里面躺着的那个死人,会有你的今天?知恩不图报也罢,连我伤心你都阻止,你会遭老天报应的。
你!韩江林愤怒得说不出话来。
你终于生气了?好,说明你还是有感情,杨卉笑了起来,韩江林,你别以为当了县长就自以为是,就想来管我,我告诉你,我至少比你活得真诚,洒脱,我还要告诉你,别看你今天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总有一天你要跪在我脚下的,记住我的话吧。杨卉甩了一下头发,头也不回潇洒地走了,剩下韩江林站在栏杆前发楞。
一番好意居然让杨卉给糟蹋了,韩江林怒其不争,真恨不得有一阵狂风,把杨卉这个孽状妹妹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江林的愤怒是有理由的,在得知屠晋平的死讯后,苟政达分析了形势,认为上级不会掘墓鞭尸,屠晋平的案子将会不了了之,那么其它受此牵连的案子,也可以有一个了结,包括杨卉的案子。苟政达还特意点了杨卉的名字,说杨卉聪明能干,在理财方面,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假设杨卉可以免予起诉,就叫杨卉重新回到财政局的位子上,让她的作用得到充分发挥,减轻县里的财政压力。
从杨卉的素质方面来说,苟政达这一番话十分客观公正,体现了他的爱才之心。从另一方面来说,自从杨卉离位后,白云财政的压力非常大,刘涛似乎不堪重担。随着建设场面的全面铺开,苟政达急切地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帮助他支撑起眼前的困局。然而,没想到杨卉不争气,在屠晋平葬礼上这番表演,肯定会有人传进苟政达的耳朵里,先别说苟政达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就是韩江林也不好意思再提议杨卉担任财政局长的事了。
蠢猪,韩江林上了车,心里还恨恨的,嘴里不住地骂。
在殡仪馆路口,周明正在等车。韩江林叫车停下,摇下玻璃窗探出头叫,周明,上车。
周明诚惶诚恐地看了一眼车内,说,我坐班车走。
上车,韩江林再次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周明在后面和小周坐了。韩江林头也不回地问,党校就你一个人来?
还能有谁?波罗校长生病住院了,也只有我来了。
波罗是白云土语,表示神经的意思。周明以毫不掩饰的语气表达了对常务副校长江正良的厌恶。韩江林心想,周明还是那个性子,似乎还停留在他任副书记时的智慧上。人生的成长大概可以分为几个周期,有些人一辈子都在不断进步,以致于能够大器晚成,而有些人少年得志,他们的知识和思想却永远停留在志得意满的阶段,不再成长,以致于由少年奇才至中年而庸俗,至老年而痴呆。
什么病?
贪病。周明说,几百万的钱被他像流水一样花掉,纪委一查,他坐卧不宁,偏生纪委像是故意折腾他一般,查一查,停一停,让他神经紧张了一年,先是去年弄出糖尿病,这一年不但不见好转,这个月复查,病情进一步恶化,变成了尿毒症,离黄泉道上不远了,也算是罪有应得。
对党校的事情,韩江林也知道一些。纪委曾经提交到常委会讨论是不是要调查,最后苟政达拍板,既然党校是一块烂泥潭,由他烂好啦,不要再翻了。他也赞成苟政达的意见,纪委查出来的钱不会归入任何人腰包,就是说调查下来,对现任官员没有任何好处,相反,还要背上属地内部管理出了问题的黑锅。如此权衡利弊,除非是上级已经点名查处的经济案件和大案要案,县纪委会一查到底外,内部查出的问题能够捂着的就尽量捂着,实在捂不住的,才不痛不痒地查一查,轻描淡写地处理一下,尽量做到不惊动上级领导、不产生社会影响为原则。没想到纪委没有整出来的问题,他自己倒是背不住了。刚刚是屠晋平的死,现在又是一位科级干部的尿毒症,韩江林一向怀着悲天怜人的原则,这会儿又是一番嘘吁,说,有问题就交待,没问题就坦然对待,这样才能够对事业有利,对身体有利。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另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要是没有良好的心理素质,最好老老实实做人,不然,捞了几个不义之财进家,等于摘了一个灾星在家里挂着,随时能够听到索命鬼敲门的声音。想到自己刚刚把二十万元的皮箱退回去,这会儿终于为做对了一件事而欣喜起来。
韩江林不喜欢周明到处扬张这种怨恨的情绪,开导道,个人的问题要由组织做出结论,擅自下结论,一个会给外界班子不团结的印象,不利于工作,另一个,如果对方追究起来,闹到法院,索赔名誉损失费,又会陷入无休止的矛盾纠纷中,浪费大好时光,良好的政治修养不仅能够促进事业发展,还能够让人生变成更幸福美好。
周明得到韩江林的帮助,心里对韩江林怀着感激,听了韩江林的话,忙不迭地点头说,是,我以后一定加强这方面的修养。
心里有些话似乎不吐不快,周明说,波罗总是拿自己的长处比别人的短处,说我们不够格上课什么的,剥夺我的上课权,现在回过头来,老天连他的地球权也要剥夺,可见老天的一双慧眼不曾亏待过谁啊。
关于人生命运,韩江林曾经说过像水一样盈亏总是平衡的话,周明的话不过是对这种意思的复述。手机铃响,他见是办公室主任打来的,忙接听了电话。主任问韩江林在哪里,韩江林说在回来的路上。办公室主任说,建设局等几个部门已经招集了负责校场坝的开发商和老百姓的代表集中起来,准备谈判,是否要等你讲话了再开始?
韩江林说,谈判呢,又不是开业剪彩的大好事情,你们开始吧,有时间我再过来看看。
挂了电话,韩江林得意地对小周说,政府从拆迁的矛盾纠纷中摆脱出来,省了很多事情,一心一意搞规划效率就会提高很多,行政效率也会上来。
小周说,政府确实应当从大包大揽的传统思维中解放出来,构建小政府、大服务的格局。
受到电脑不断改进程序,从而提高性能启发,我想,服务型政府的建立,我看关键在于建立一套系统化的服务程序。
对,对,周明说,简化服务程序,实际上就等于节约了行政成本,提高了服务效率。
目前这只是一个思路,我倒是认为,在行政过程中,程序在某些方面,又与规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程序简化后用规则,也就是用法律固定下来,这方面也值得探讨。
小周说,不管怎么,把政府行为从具体的商业性开发中退出来,把属于开发商的归于开发商,属于老百姓的归于老百姓,大家在一个法律框架内谈判解决,这在目前是一个最为优先的行政范本。
韩江林想起校场坝开发闹出的种种矛盾,而今又把这个充满矛盾的地方作为头一只螃蟹来吃,究竟能不能吃下去,他还没有把握。任何事情都必须付出代价,何况是一种创新型事业呢?这样一想,韩江林心里释然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