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浓密葱郁树林掩映的温泉池中,身着红色泳衣的性感的女人兰可儿就在对面,背倚着白色大理石,用温情的目光默默地注视洪文,神情抚媚,美丽可人。在波光鳞鳞的清澈池水之下,女人白丰韵如玉的长腿像鱼儿一般飘逸。女人把白析的双臂平放在水面上,轻轻搅动着池水,水中那两条耀眼的白腿在洪文眼里模糊了。在泛动的波光下面,模糊的还有一副中年男人的略显臃肿的身体,与女人洋溢着明朗青春气息的身体相比,他臃仲的体态几乎可用老态龙钟来形容了,这让洪文在年轻女人面前少了几许自信,举手投足间变得局促不安、小心谨慎。
兰可儿眉角稍稍一吊,眉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柔情,甜美的声音略带些儿嗲:“不是早就约好了洗日式温泉浴吗?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小姑娘,害什么羞哟?”
“没,没。”洪文做贼心虚,目光四下里看了看。
“不用看了,小芳和他的情人早就在温泉里鸳鸯成对了。”兰可儿笑着说,轻轻把水拊在手臂上,水珠儿从雪白如莹的手臂上滑落,手臂涂了一层凝脂一般,变得银光闪闪。女人又瞟了他一眼,笑着嗔怪道:“你为什么不能靠我近一点呢?”
“现在?”洪文惊问,
“怎么啦?不是现在,你还想什么时候。”兰可儿白了他一眼,拉长了声音取笑道:“你以为泡日式温泉浴都是在晚上?晚上好混水摸鱼?我们才接触多长时间,想浑水摸鱼?还不有到那种地步嘛。”
洪文脸一热,感觉喉头变得坚硬和干渴。女人的话确实击中了他虚弱的心思,洪文此时的心思是复杂的,心情是紧张的,就像一只猫面对着鱼儿的诱惑,既想偷腥,又怕被人发现。当兰可儿叫他来森林温泉泡日式温泉浴时,他对这种被男人们津津乐道的日式温泉充满了好奇,对邀请他的女人充满了幻想。此时,当他们俩真正同沐一池春水时,洪文发觉所有对于眼前这个神秘女人的幻想都像肥皂泡一样破灭。在敞亮的温泉池中,就像女人所说的,他即使有贼心,也没有贼胆。小芳和他的老板情人,没有社会地位,完全可以毫不顾及社会了的流言蜚语。他和兰可儿不同,兰可儿是玉器老板,又是省委组织部陈副部长的情人,任何关于他和兰可儿的流言蜚语都会给他的政治前程带来灭顶之灾,还有可能让兰可儿陷入不必要的泥潭之中。
看着兰可儿调皮而带几分顽劣的眼神,洪文恍然觉得自己陷入了兰可儿设置的某种套圈之中。明知是圈套,洪文却不能退缩。与陈副部长的情人能够拉上勾接上头,还能保持一种暧昧的关系,洪文觉得这是在玩钢丝绳上跳舞的游戏,既危险又有趣,同时也有可能潜藏着某种改变人生命运的机缘。从担任县长到现在,他已经有了十三年的正处级经历。刚上任时他自以为具有远大的前程,能够顺利地爬上副厅级、正厅级,甚至还看到副省级的光辉前途向他伸出了美丽的橄榄枝。残酷的现实一点一点地消磨掉他的意志、消融着他的理想和志向。随着年龄不断增长,他的理想像缺乏的禾苗一般,一点一点地萎缩。他就像一个好大喜功的人,刚开始占领了一大片阵地,却遭遇到年龄和岁月这个凶残的敌人不断进剿,他由开始时试图扩张阵地转而变成了费尽心机不让眼前的阵地失守。他接近五十岁边缘了,意味着他的仕途临近天顶板,再也不可能升迁了,于是他转变方向,由谋求政治上的成功,转而利用现有职位谋求更大的经济利益。这个时候,如同想睡觉遇上的枕头,邓建龙向他献上了一个取得经济利益的好主意,尽管这个主意存在着极大的政治风险,他毫不犹豫地铤身去抓。
在他感觉财运当头的时候,老天把一个天生丽质的女人送到他面前。他觉得这是命运开始惠顾于他,更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这个女人竟然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情人,使他本来已经熄灭的政治理想重新燃起了火花,不管这火花竟究能发生多大的光亮,他决定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准备好好去放手一搏。像他这样的正处级要登上副厅级,在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那里,不过是举手之劳,要那位菩萨大人开启慧眼,却需要兰可儿去不断地吹枕头风。他十分明白,要情人去给一个男人吹枕头风,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游戏,弄不好会适得其反,完全葬送还存几分希望的政治前途。官场中的洪文就像秋后的蚂蚱,没有退路了,哪里前面是万丈深渊,他也只能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孤注一掷去抓住最后的机会。
在洪文打尽如意算盘时,他并不知道,在兰可儿眼里,眼前矜持而孤傲的男人不过是她的掌中玩物。她就像一个高明的猎手,明知猎物已在掌中,却并不急于出手。她需要好好地享受用智慧套取的成果,当然,如果时机恰当而且感觉良好,她甚至不惜对眼前的男人玉体横陈,用猎获来的感情抚慰她空虚的心灵。
兰可儿见男人沉默不语,担心男人过多的思考会让男人冷静下来,理智起来,发现与她一起同行并非阳光大道,而是布满荆棘和陷阱的前程。她懂得让男人糊涂的唯一办法就是叫他们感觉这是一场有希望的爱情,不断地给他们灌迷魂汤。
“男女之间最恰当的距离是由感情来决定的,我们刚相识不久,你愿意呆在我的对面看着我,欣赏我,说明我们之间的感情,以及由感情来决定的心理距离适宜于这个尺度,所以你离我那么远,感觉舒适而惬意,如果我这时游到你身边,你或许感觉到紧张不安,会感觉到不舒服,是不是?”
兰可儿一边说时,一边用挑逗的目光看着洪文。洪文避开兰可儿赤裸裸的挑逗目光,心道:“她真是见多识广,犀利的目光像箭一样能够穿透男人的心呢,也要有这样的素质能够攀上省里的部长呢。”另一个念头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知道我当然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如此是在晚上,面对如此诱人的女人,又在两人独处的环境里,一个真正的男人哪里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包天色胆呢?”
“高高地吊起我的胃口,或许这正是她的阴谋呢。”他心里这样想,却认为这种想法感到羞愧,不相信这样漂亮而乖巧的女人会玩弄阴谋诡计,看着她如池水般清澈的眼睛,他认为刚才的想法是对她清纯心灵的亵渎。
“在生活中你那么优秀,一定有不少的女人喜欢你吧。”兰可儿在这里小小地拐了一个弯,让一个自尊心受到打击的男人慢慢恢复自尊。男人喜欢或者爱上一个女人,在于他在这个女人面前具备了足够的勇气,敢于俯视而不是仰视这个女人。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则需要仰视,就像男人不会爱上需要仰视的女人一样,女人也决不会爱上自己俯视的男人。
“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自从结婚以后,我几乎对身旁的女人目不斜视,忘掉了欣赏女人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啦。”
“真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男人,一个好同志。”兰可儿鼻子一哼,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没有七情六欲,我都不知道组织把你们教导成了什么样子,哲学家说,没有情欲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一个失去了情欲的社会将是一个失去生命气息的社会。”
洪文面带惊讶地问:“哪来这样的话?是你编的凡人名言吧。”
对,兰可儿仰起娇颜,得意地说:“兰氏语录,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一位真正的哲学家说过,伟人并不是比凡人少一点情欲,他们只是比凡人的志向高远。”
“嗯,这句话我在哪里看到过,是真正的哲人名家语录。”洪文说着,敬佩的目光中多了几许柔情。
在一般男人看来,腹有诗书的女人是高雅的,并非受到情欲的控制,这样的女人不仅值得崇拜、值得交往,拥有这样的女人也是人生的殊遇与幸福。而精于与上了年纪的男人交往的女人,知道他们经历过理想主义年代,思想和情感中带着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要俘获他们的心,一些带着理想岁月痕迹的名言警句是必备的工具。在男人们看来,女人懂得名言警句是素质,在女人看来,名言警句不过是俘获中年男人之心的绳索利器。
兰可儿得意地笑了笑,问道:“我业余时间喜欢读书,小时候我看了很多的小画书,我所知道的名言警句都是从那上面来的,现在做玉器生意,当然更需要读一些介绍古玩知识书籍,地质学方面的书籍,听你的老同学老情人讲,洪哥哥是个好学生,工作后是一个上进的好同志,只是我对这样的好同志心怀好奇,不知道他们的业余时间都拿来干什么?是不是一心都扑在了办公室的桌椅板凳上,失去了普通人的人情趣味?”
谈到工作,洪文恢复了自信,有几分得意起来:“我三十五岁就当了县长,是南原市改革开放以后最年轻的县长,这个纪录后来才被打破,那个时候一心扑在工作上,哪里还有什么业余时间?这种习惯保持到现在,可以说以办公室为家,离开办公室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得了办公室综合症了。”
“唉呀呀,洪哥是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兰可儿用夸张的语气赞叹道,一会儿假装随意地问:“人家说十年清知府,十万花花银,洪哥哥当了这么久领导,一定赚了个满钵满盆吧。”
“那是清知府呢,我是共产党的干部。”
“哟,哟,哟,骗谁呢,我是看过有关报道的,我跟你算一算,县里机关加事业单位,有三四十个,逢年过节,每个单位向县长送三五千,一年下来就是二三十万,你当了十年的县长,不就了二三百万了吗?”
洪文心虚地反驳道:“哪有你这样的算法啊,要是这样,每一个当县长的不就都成了贪官吗?”
兰可儿眼睛一圆:“这不是明摆着的官场潜规则吗?时下流行一句话,把全国的县长县委书记全部拉来枪毙,肯定会有怨假错案,隔一个枪毙一个,绝对有漏网之鱼。”
洪文说:“我当县长的地方是一个穷县,工资发不起。”
“洪哥不看报纸吗?最近有一个穷县的交通局长,还弄了两千多万呢,更何况县长呢?”
洪文说:“你吹枕头风的时候,可不能向陈部长吹这个哟。”
“县长管天管地,难道不要管人家枕头上吹什么风?”兰可儿白了洪文一眼,翘起嘴样装恼怒:“再说啦,如果不说真实情况,岂不是欺上瞒下吗?”
洪文脸一红,目光落到水平面上。兰可儿胸脯被水面划为两半,紧窄的泳衣湿透了,滑了下去,雪白的胸脯半露半掩。洪文胸口紧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兰可儿明知洪文在打量自己,假装并不知晓,双手在丰隆的胸前轻抹着,随后又把一只玉腿高高抬起来,伸出双手轻轻地搓揉着。洪文看得眼花缭乱,温婉的玉足仿佛一面旗帜在他眼前高高飘扬。
“看什么呢?”兰可儿放下腿,朝他猛地拊了几把水,温水把他的头浇透了,在他的眼前吊起一道水帘。洪文抹了一把脸,扬起宽大的手掌朝兰可儿猛地推了几推。水浪把兰可儿整个地淹没。兰可儿从水里钻出来,侧着身子向洪文进攻。平静的池水顿时像翻滚着两条蛟龙。两人近距离地对攻,兰可儿脚下一滑,身子整个地倒向了洪文。洪文见兰可儿倒在水里,赶紧钻进水里抱起兰可儿。当他的手搂住了兰可儿柔软的丰胸,兰可儿好像一时不知道怎么办,默默地依着他站着,之后,默默地板开他的手,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站着,两人都闻到了从对方鼻子里呼出的粗重喘息。当洪文再次把手搂向兰可儿肉感的腰,兰可儿光滑的身子像鱼儿一样溜走了,游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洪文站在水里,像一个初恋的男孩一般不知所措。兰可儿绞着发辫上的水珠儿,眼帘儿抬起瞟了他一眼,说:“刚才我们越界了,请各自退回自己的防区。”
“为什么不可以改变一种方式?”
“你想结成战略伙伴关系?”兰可儿笑着问:“得到也意味着失去,但不知哪一种更多,你为此准备好了吗?”
洪文认真地打量着兰可儿,不知道眼前的女人为何如此清醒,他无法回避她质询的目光,默然地摇了摇头。
兰可儿凄然一笑,说:“在男女不正常的关系中,女人会承受更大的社会压力,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为一个女人承担责任,请你谨守自己的疆界和责任,不要轻易越雷池一步。”
女人的话是似而非,好像向男人敞开心灵,又好像把自己封闭起来。洪文面对着女人发出的不确定信号,不知道该是向女人走过去呢,还是应当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女人的话其实是一个圈套,是一个陷阱,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话引诱男人一步一步地朝陷阱走近去。如果女人这时候急于求成,男人多半会因为恐惧而瞻前顾后,慢慢地认识到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而恢复理智。如果女人太柔弱胆怯,男人多半产生同情与怜悯之心,而失去了征服的快感。这两者都会让男人弃之而去,使女人的计谋化为一场竹篮打水的把戏。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丛林小道传来,打破了眼前的宁静环境。两人朝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身着淡蓝色泳衣的小芳从树林里钻出,纵身跳进温泉池中间,溅起满池的水花,她转了一个身,高举的手上拿着一只酒杯,盛满红色葡萄酒的高脚玻璃宛然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她用放荡的声音大声说:“美女帅哥,原谅我来搅乱一池春水。”
见分列温泉池两边的男女瞪大眼睛莫名地看着她,小芳趟水走近兰可儿,伸出玉臂揽着她玉润的脖子,手轻轻在兰可儿背上掐了一下,眼睛却瞟着洪文,悄声问:“池里的鱼油水厚吗?”
兰可儿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那你得赶紧下放钩。”小芳附在兰可儿耳边悄声说,兰可儿伸手在她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小芳痛得跳开:“唉呀呀,你是属狗的呀,把我的腿都咬红了,等会儿过去,我的情哥哥会误会我,以为我让你的情哥哥揩了油水,还不得揍我一顿,是不是,洪哥哥?”
洪文不好意思面对两位女人暧昧的目光,把身子淹进水里,只露一个头在上面。小芳见洪文害羞,朝他飞了一个媚眼,大声笑着说:“孤男寡女同浴一池温水,居然水波不惊,我看你这位哥哥不解风情呀。”
兰可儿与洪文对视一眼,在这一刹那间的对视中,似乎心有灵犀,两人隔膜的心忽然沟通了,结成了统一战线。兰可儿温温地责问同伴:“什么叫不解风情?莫非要灯红酒绿,莫非要醉生梦死?”
“非也非也。”小芳扭着身子表现出醉态,把酒杯送到兰可儿嘴边:“你看看,我那个情哥哥,不过是一个老板,同浴日式温泉浴,又是玫瑰花,又是葡萄美酒,简直把泡温泉当成了一次浪漫的约会,你这个情哥哥呢,一个平静的水池里水波不兴,没有美酒也没有玫瑰,爱情不借助一点道具,怎么能够哄托出热烈而完美的爱情气氛?”
小芳一番话说得洪文脸一阵红一阵白。
兰可儿替他解围,道:“洪哥哥心里另有情人,我和洪哥哥只是普通朋友,友谊不需要葡萄美酒也不需要玫瑰,只需要平静地交流思想。”
小芳仰天大笑:“友谊?我赞美纯洁的友谊,但你想让我相信物欲横流的时代,居然在男女之间还存在友谊?男女之间最纯真的友谊不就是最后上床么?这不是人类的本性么?”
兰可儿拉下脸道:“小芳,你醉了。”
“我没醉。”小芳挣脱兰可儿的手,向洪文趟过来:“洪哥,我的傻哥哥呀,面对秀色可餐的美人儿,难道你真可以坐怀不乱么?没有玫瑰鲜花和葡萄美酒,难道你没有学会风物长宜放眼量,请来蓝天为媒,白云为帐,和我们的可可公主演绎一场美好的爱情么?”
小芳把杯子放下,展开双手掬起一把手:“即使没有所有的道具,你也可以利用这一池温水,湿润我漂亮而性感妹妹的心啊,让她的心弄得湿漉漉的,失身在你怀里啊,我的傻哥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啊,是不是要我这个妹妹拉个皮条,帮助你们宽衣解带?”
兰可儿悄悄地白了洪文一眼,碰到洪文火热的目光时,为了共同的秘密,两人脸上同时浮起不可言传的欢快笑容。
小芳闹腾了一阵,爬上池边站着,湿漉的身上不断掉下晶莹的水珠,在地上砸出细碎的水花。她弯下腰看着洪文,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好啦,我走啦,我暂时把好妹妹交给你,看你会不会把握机会了。”说完一边大笑,一边赤着脚钻进树林。她把住一棵树枝,回头说:“我的老板哥哥在温泉餐厅订好了包房,等一会请二位赏光。”
“去,去。”兰可儿朝小芳挥着手:“刚认识三分钟,就情哥长情哥短的,真不知羞。”
小芳走后,兰可儿的目光柔宛了几分,洪文宛然沐浴在一池春水里,感觉温暖了许多,心情爽朗通透。
兰可儿说:“森林温泉推出的日式温泉浴这个项目,其实是借用了男女同浴的名义,在温泉村传统里,也是男女同浴,而且赤身裸体,俗称的洗农民澡,从这一点上看,日本和中国民间的温泉洗浴,并没有什么差异。”
说到这里,兰可儿拉了拉身上的泳衣:“现在身着泳衣泡温泉,云山雾罩的,是变了味的日本温泉浴吧。”
兰可儿是社交人士,各种人物各种生活都有所接触,学历虽然不高,但社会生活给她弥补了阅历这一课。像洪文这样的机关人士,年纪轻轻就升了官,走路有人抬着,做事有人捧着,说话有人哄着,便飘飘然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得,其实他们除了公共管理和机关事务方面的知识外,对于社会生活他们没有任何切身感受。他们长期被隔膜在真正的社会生活之外,或者说被包围在一座高墙之内,成为心灵的囚徒。心灵囚徒一旦失去了权力和地位,除了一些有个人爱好的人还能够拥有独立的精神空间而外,很多人待到门前冷落车马稀之后,由于失去精神支撑而很快衰老和死亡。
在洪文的道德价值观评判里,认为森林温泉开设的日式温泉浴项目违反世俗道德,内心里却对这种违反道德的项目充满了好奇和向往。正是受制于好奇的本能控制,自从兰可儿向他发出泡日本式温泉浴的邀请后,他内心一直对与美女同浴充满了期待。甚至在内心深处,他希望在赤裸裸的洗浴中,能够和美女有一场浪漫的情爱故事。正因为有此期待,虽然两人一同出浴,而且四周树木掩映,眼下却没有任何发生故事的环境和条件,眼巴巴地盼着的一场温泉浴以没有故事收场,洪文内心深处感到相当失望。
兰可儿有意无意地扯拉胸前的泳衣,弄得洪文心惊肉跳。兰可儿青春健朗的胴体丰隆饱满,小小的泳衣遮掩不住,丰胸如调皮的小兔一般呼之欲出。在洪文看来,隔着泳衣欣赏兰可儿的曼妙胴体,仍像远隔万重山一般,恨不得兰可儿一纱不沾,赤裸裸地站在他前面。从出任县长时候起,洪文面对过不少的诱惑,有不少女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向他大献殷勤,不断释放暧昧信息,只要他接受,她们就愿意对他投怀送抱、宽衣解带。那时候的洪文怀着远大的志向和抱负,洁身自好,决计不接受任何影响他前程的包袱。当光明的前程渐渐地变得暗淡无光,洪文内心的道德底线悄然发生了位移。站在新的道德栅栏面前时,回头再审视过去的行为,洪文第一次觉得自己曾经那么傻冒,傻得透了顶。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现在他需要利用手里的权力,好好地享受美好的生活。
兰可儿的出现可谓正当其时,他认为是上天有意送到面前的一个尤物,唯一的遗憾就是她已经是省里部长的情人。这有什么关系呢?饭店的碗还可以公共呢,兰可儿作为公共社交人物,除了陈部长,难保说和别的人没有一点关系吗?同一条单行线,只需要错开通行时间,一般不会撞车。通过兰可儿与部长搭上桥、连上线,政治命运出现某种转机,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大好事?
洪文脑海里呈现复杂思想的时候,眼睛定定地看着兰可儿。兰可儿以为自己的挑逗对男人取了效果,嗔笑道:“眼睛瞪得那么大干什么嘛,你一个大领导,欣赏过的美女还会少呢?或许与她们相比,我唯一的优势就是年轻、皮肤比她们好,更有弹性嘛。”
这就是女人勾引男人的高明之处,她的体型属于偏胖的类型。男人对于女人的欣赏,场合不同欣赏的角度也不一样,欣赏T台上的女人,男人喜欢她们清瘦飘逸的样子,当模特儿们迈动着跳动的猫步,衣袂飘飘会给人一种飘飘如仙的美妙感受。男人以肉欲的目光欣赏女人的时候,丰腴富态、充满了生命的肉欲和张力,洋溢着青春与生命气息的女人,会对男人产生极大诱惑力。但丰腴之美并非肥胖之美,肥胖会给男人臃肿、呆拙甚至压抑的感觉。女人巧妙地避开了说自己肥胖,强调了青春健朗阳光的特点,自然而然会在男人脑海里产生无限的遐想。
“美是有诱惑力的,如果我不知道欣赏美,证明我可能失去了某种功能。”兰可儿的暧昧让了洪文了胆,他的目光变成放肆起来,有了几分蠢蠢欲动的意思。
兰可儿避开他的目光,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反问:“你又不是瞎子,不会欣赏美,你会失去什么功能啊?”
“不是说欣赏美,而是说欣赏美女,能够面对美女坐怀不乱,除了有高远的目标,视女色为祸害的男人以外,一般来说就是丧失了男人功能的人。”
洪文直露的话让兰可儿显得很不好意思,脸儿一红,羞涩地说:“我不是医生,不体检怎么能够知道你丧不丧失功能呀。”
洪文知道兰可儿装痴,正想说一句什么。兰可儿抢着说:“我刚才不是说过吗,伟人并不是比一般人的情欲少,而是他们心怀高远的志向,皇帝、政治家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或者有几个情人呢,怎么会视红颜为祸?”
“那是他们嘴上说的红颜为祸,行的则是享受红颜艳福呢。”
“哪只老虎不吃肉,哪条猫儿偷腥?你们这些当官的为了叫老虎不吃肉,猫儿不偷腥,不是用铁链儿拴,只是给他们办培训班,叫他们改变饮食习惯、改变本性,真是比傻儿师长还傻的傻冒。”说完,她自觉有趣,格格格地大笑起来。
洪文也笑了起来,夸奖道:“你指桑骂槐呢,但说透了问题的实质,非常经典。”
“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兰可儿有几分得意。
洪文心想:“当局者高瞻远瞩,把握全局,并不迷,而是受到各种利益集团的牵制,在各种利益集团的搏弈之下,最靠近决策层的利益集团对利益分配拥有了话语权,最需要保护的弱者利益在这种搏弈中被牺牲掉了。”
“笑得那么甜美,真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呀。”小芳披着浴巾走了过来,夕阳把余辉洒在她身上,闪动着眩目的光辉。她的情哥哥马老板很是知趣,离着池子远远地站着。小芳见两人没有动,调侃道,还窝着不动啊,是不是恋恋不舍啊,要是还有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情,晚上还可以开一间房,在房里洗鸳鸯澡,天不知地不晓,你们可以亲个够爱个够。”
“亲个狗,爱个狗哈。”兰可儿笑着摆出威胁的姿式,要她身上拊水。小芳跳跃着跑到马老板身边,挽着马老板的手臂边走边高声唱道:“让我一次,爱个够,没有别的追求。”
洪文知道今天没有戏了,坐在池沿上,说:“走吧,别让他们以为我们有什么故事,整出一段桃色新闻。”
“你那么害怕桃色新闻,为什么还敢和我温泉同浴?”
洪文看着美丽的兰可儿,心想:“你就是问题的答案,还要我说什么?”
兰可儿说:“等等,我还没有泡够,还想再呆一会。”
说完把身子溺进池水里,像鱼儿一样在水底游着。透过折射的水波看着兰可儿的身影,在红色泳衣的衬托下,她裸露的身子显得雪白而灵动,像一条往来自由的鱼,洪文的心底忽地窜起一团火,整个身子都被这团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