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不再像以前似的总到秀花家去了。
秀花不知道这是因为啥。她到祥子家去,祥子也只是打打招呼便躲开了。尤其是玉香,脸拉拉着,没有一点儿笑容,也不爱答理她。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了他们,使他们这样对待自己。按说因为啥,祥子是会告诉她的,可冷不丁地他却不再来了,到他家去他尽量躲避自己。还有那玉香冷冰冰的脸,实在让人受不了。是自己哪儿做错了呢?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想问问祥子,可又找不着和祥子说话的机会。有时在路上看见了,祥子也是远远的便绕道躲开了。她去问玉香,玉香不是说没啥,就是说自己身子不太舒服,再不就是说她太多心了。她受不了了,委屈地哭了。
她觉得最怪的是祥子,他不应该不来,不应该不把因为啥告诉她。几天来,她没心思再干别的,一心希望祥子能来,能把原因告诉她。她不是看这儿不顺眼,就是看那儿不随心,特别是反感二喜说话。二喜来了气,便说她跑了魂儿,没阳运。
她承认自己喜欢祥子。她爱和祥子来往,爱和祥子在一起,爱和祥子说东道西。可这些日子祥子没来,她的心就好像没处放似的,无着无落。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她没有再去精心饲养那些小鸡。
这天早上,她去给鸡喂食,发现有几只小鸡倒在地上死了。她忙过去捡起一只看了看,见小鸡的嗉子涨得老大,用手捏了捏,里面除了食物便是气。她又往地上看了看,见鸡拉的竟是一些稀而白的屎。她又往鸡群里看了看,见还有不少嗉子涨得老大,羽毛扎煞的小鸡。她开始有些发慌了,忙进了屋,跟二喜说。
二喜听了,好像心中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似的说:“咋样,一开始我就不让你养,可你不听,却偏爱听别人家说的话。现在知道慌了,告诉你吧,这才哪儿到哪儿,死的时候还在后头哪!”
秀花一听二喜说这话,不由得来了气,说:“一天要是叫你放屁一个顶两,有你这个败气鬼,想好也难!”
“对,我是败气鬼,可我这个败气鬼总比你这个败家鬼强啊!”
“你。。好了,你去把祥子哥找来,让他给看看,也许他能有办法治。”
“又是你祥子哥,我说你咋啥事儿都相信他呢?真是吃一百个豆也不嫌腥。一开始你要是不听他的话,也就不会养这些败家的鸡了。现在你还要去找他,他能看好,他是神仙哪?”
“他不是神仙也比你强。”
“他比我强,那你就自己去找呗。”
“你去不去?”
“没功夫,我该下地了。”
二喜说着,站起身,出了屋,拿起锄头,走了。
秀花气得没办法,坐在炕沿儿上,长吁了一口气。她不是自己不想去找祥子,是怕祥子再躲开她,再看到玉香那冷冰冰的脸,还有那不欢迎的话。她想了一会儿,还是下了决心,去找祥子。她把孩子绑好,关上门,便去了祥子家。
由于地离家近,祥子每天早上都要先到地里干上一会儿再回来吃早饭。玉香做好了饭,到小园儿里摘了一把青菜,刚从小园儿里出来,秀花来了。
玉香看了看秀花,没吱声。秀花说:“玉香嫂!祥子哥在家吗?”
“他下地了。找他有啥事儿呀?”
“我家的小鸡今天早上死了好几只,还有一些也不大欢实,我想找祥子哥帮我看看。”
玉香皱了皱眉,没吱声。秀花见玉香没有让自己进屋的意思,就又说:“玉香嫂!等祥子哥回来,你告诉他一声,让他帮我看看行吗?”
“等他回来再说吧。”
“那我回去了,就孩子在家哪。”秀花说完,转身回去了。
玉香望着秀花匆忙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哼了声,拿着菜进屋去了。
功夫不大,祥子扛着锄头回来了。玉香将饭菜端上来,祥子洗了把脸,两个人便吃起饭来。玉香一边吃着饭一边不住地皱着眉,祥子在那儿说啥,她也不答声。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她终于叹了口气,看着祥子说:“刚才秀花来过了,找你。”
祥子停住手里的筷子,看了一眼玉香,又继续吃起饭来。
“她说她家的小鸡病了不少,今天早上还死了几只,想让你过去给看看。”
祥子放下了碗筷,又看了看玉香,沉思了一下,说:“我不去。”
“告诉你,我可没拦着不叫你去。再说,当时要不是你瞎串连,人家也不一定能养鸡。”
“可是。。”
“我不是那儿不近人情的人,况且一事儿归一事儿,只要你不自己打自己的脸就行了。”
祥子的心里很是高兴。他感激地看了看玉香说:“那我这就去。”
“去是去,可别给脸就往鼻子上抓挠,看完就回来!”
祥子应了声,便去了秀花家。
秀花从祥子家回来,想到刚才玉香对自己的态度,不知道祥子回来她能不能告诉,更不知道她能不能叫祥子来。她懊丧地坐在凳子上,实在想不出自己是哪儿得罪了玉香,而且得罪的又这么深。如果她不告诉祥子,不叫祥子来,那自己可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鸡死吗?她一只手插在头发里,焦急地等待着。
秀花正心烦意乱地坐在那儿,祥子匆忙地进了屋。秀花见了,惊喜地站起来,叫了声:“祥子哥!”
“秀花!小鸡是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去给小鸡喂食,看见有几只小鸡死了,还有一些小鸡也不大欢实,样子跟死的小鸡差不多。”
“走,看看去。”
祥子跟秀花到了鸡房子里。祥子随手抓起一只不大欢实的小鸡,拿在手里看了看,见小鸡的嗉子涨得老大,用手捏了捏,里面有气,又看了看地上的鸡屎,说:“小鸡得的可能是白痢和消化不良。”
“祥子哥!那咋办?”秀花焦急地问。
“没多大事儿的。看样子,这几天你就没有精心喂养,要不头两天就应该发现的,那些小鸡也就不会死了。”
“我。。”秀花看了看祥子,将头低下了。
“我回去取些药来,你先把病小鸡和好小鸡分开。”祥子说完,便回家取药去了。
秀花看着挑出来的病小鸡,心里说:“祥子哥!你知道我这几天为啥没有精心喂养小鸡吗?就是因为你。你冷不丁地说不来就不来了,我去了你也不答拢,也不告诉我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的心里受得了吗?祥子哥!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这样,因为啥你就说啥。如果是我错了,哪怕你说,你骂,就是打也行啊!”
不大一会儿,祥子取药回来了。他先给那些张嗉子的小鸡将气顺出,又给几个严重的小鸡做了放气手术。之后,连同好的小鸡一起,都给灌服了药。
“先不要将这些病小鸡和好小鸡掺到一起。”祥子将一些药递给秀花,“这些药,下午再给小鸡都灌服一次。”
进了屋,祥子从兜里又拿出两包药来,对秀花说:“这药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个偏方,对鸡病很有效。这包里是马鞭草和鸡内金,隔三差五的给小鸡服些,对小鸡的一些常见病很管用。这包里是红木香,治鸡瘟的,服喂时要和这包里的药对半,记住了吗?”
秀花点了点头,将药都接了过去。
祥子看了看秀花,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却说不出来似的,只是说了一句:“秀花!那我就回去了。”
“祥子哥!你就不能做一会儿吗?”秀花看着祥子,眼睛里包含着祈望和请求。
“我。。”祥子不敢看秀花秀花的眼睛,他低着头,不知怎么说是好。
“祥子哥!告诉我,你为啥要对我这样?还有玉香嫂,她为啥这段总对我冷冰冰的?是我哪儿做错了吗?你说呀,祥子哥!”
“你哪儿也没错。”
“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祥子看了看秀花,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有人说咱们俩的关系不正常,有那种事儿。”
“哦。”秀花点了点头,明白了,“怪不得玉香嫂会对我那样儿。祥子哥!那你就因为这事儿便不再来了?还是玉香嫂她相信了,不叫你来?”
“她不太相信。她要是相信,今个儿也就不会让我来了。”
“不行,这事儿我一定要跟玉香嫂说清楚。”
“我看还是不要说的好。”
“为啥?”
“有些事儿越说就越不清楚,反倒会更深。”
“那你。。”
“有事儿我会来的。我走了。”祥子说完,向外便走。
“祥子哥。。”
祥子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又看了看秀花,便一转身走了。
秀花望着祥子离去的背影,好像有一种失落感似的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