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线，短暂地落在他阴冷的脸上，说道。“王爷应该明白，这几个人，也许是死士。”
他那一双黑色双眸中的怒火更明显了，眼神阴鹜。“我不管他们是不是死士，就算是死人，我也要他们给我说出来！”
我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脸上的郁结，落在愤怒之中，无法化解。
“王爷，你的决定，不会轻易而改变。但是，今日，我想请你放过他们一天。”今日，我不想再看到，那般残酷的画面。
他眼神一沉，迎向我，毫无温度地说出来。“为何要我放过他们？”我很清楚，他不能等，一天都不愿意等下去。
我淡淡一笑，心中并无太多的情绪。“我不想看到你，身上背负太多人命，太多深重的罪孽。”
我再次看清楚，他脸上转瞬即逝的犹豫。但是，他望向那些刺客的表情，再次变得冰冷。
“王爷，我先走了。”我转过身，敛下心中的想法，安静的离开。不管，他如何做，那是他的事。至少，我已经说过了。
他的残忍，是流在他的血液之中的因子，也许，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改变的。而我，也没有奢望他可以彻底改变。
那一夜，我知道他会来。
我冷眼看着他关上门，坐在我的对面。
我淡淡问道：“王爷，天玉在你手中，已经引来虎视眈眈了？”
他阴沉的视线，匆匆扫过我的脸，没有多少情绪，说道。“这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王爷，天玉还在王府中？”
他沉默着，沉着脸，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那么，天玉应该已经被转移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话锋一转，浅笑着说道：“王爷，嫣然的溃症，已经得到了控制。”
他了然地吐出一句，毫无表情：“你帮了她。”
我弯起嘴角，视线留在他的脸上。“王爷不觉得，这件事未免太奇怪了吗？第一个受害的人，是我，接下来，便是嫣然。”
我的意思，相信他明白。但是，若是他跟上次得知玉露丸的事后，没有回应，那我也不会强求。
“她曾经救过我。”
我的心蓦地一紧，不敢置信地仰起脸，望着他神色一柔的脸，安静地听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原来向我敞开心扉，说出他与涟漪的往事。
他眉宇间的褶皱缓缓舒展开了，声音低沉而沉重。“五年前，在一次埋伏中，我身边的侍卫全军覆没，而我也身受重伤，撑到一个村落之后，就昏迷不醒，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她，是她救了我。”
“她无父无母，独自生活在那个村落，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子，跟我见过的那些女人不同，她脸上的微笑，像是阳光，可以驱散一切阴霾。在那个村落休养了整整一个月，之后，府中的侍卫找到我，我便把她带回了府，给她最好的生活。”
那么，因为这种邂逅，缘分，所以他喜欢上了这个救他的女子吗？因为她特殊的单纯，像是山谷一朵幽兰吗？
他望了我一眼，毫无迟疑，吐出一句话。“她和你，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两种人。”
我无力地微笑着，是啊，我自小就是重臣之女，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不为生计而烦心，有自己的双亲，有富足的生活，跟身世可怜，生活贫苦的涟漪的确不同。
“皇甫舜，你在我眼中，一直都是一个睿智的男人。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瞒得过你的双眼。”
我微微一笑，握住手中的茶杯，望向其中的清茶，没有抬头。“可是你却犯了一个常人都会犯的错，由此可见，你也不过是个平凡人而已。”
他泛着冷意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犯了错？”
我喝下一口热茶，没有转身，继续说道。“难道你不知道，若是感情太深，便会蒙蔽自己冷静的心，让自己的双眼，看不清真相吗？”
他的声音，虽然阴冷，却毫无起伏，像是敷衍。“那么，你看清了？”
“看清的代价，是深重的。”我牵动着嘴角，弯起一个微笑的弧度。“只要从感情的幻觉中抽离出来，那么，就可以恢复双眼的清明。”
“到时候，自然可以看清楚一切。”我握紧手中的茶杯，坐在床沿上，冷眼看他。“不过，看到的真相，往往是丑陋的。”
他的神色，却不太好看。“你想说什么？”
我微微一笑，直视着他的双眼。“我能够说的，就是这些而已。其他的，就顺从天意了。”
他眼神一沉，表情已经透露着些许不耐。“你知道什么？”我不会逼他，去怀疑涟漪的真面目。我给他的，只是最简单的警告而已。其他的，我不会多说一个字。
“我知道的，并不是王爷想知道的，与王爷没有任何关系。”我视线轻瞥，淡淡留下这一句话。
他神色一变，冷笑一声，逼近我的身子。“或者，你觉得，你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吧。”
他语气中的不善，我再次清楚地感受到了，我安静地看着他，却没有选择开口。
“你还要隐瞒我多久？”
他危险的气息，紧紧将我缠绕，他眼中的怒意，令我有种想要闪躲的感觉。
他冷眸一眯，按住我的肩头，眼神中的无力，一闪而过。“你说过，你不会再欺骗我，所以，这些时日，我一直在等，等你先开口。但是，你迟迟不愿说。”
我依旧沉默着，淡淡睇着他，没有说任何话。
“你有了身孕，腹中有了我的骨肉，是不是？”
最终，他终于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却令我心一紧。我没有想过，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冷静地看着他，心中叹息一声，葵水久久没有再来，已经引起了我的怀疑，所以，在十日前，我曾经暗中出府找到大夫诊断，结果就是……我再次怀孕了，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
这几日的不适，我却强装无事，要的便是，把这件事伪装的完好，不想太早令他知道。
我终于明白，为何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避而不见，即使相见了，也不想与我交谈太多，难道他是在担心，我首先说出口，说不要这个孩子吗？而他，也不知要如何回应吗？
他是在等我，等我作出一个决定。
而不愿相信，我是有意欺骗。
“若是我曾经服下玉露丸，那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我淡淡一笑，说道。
“皇甫舜，你并不急于要多个子嗣。”望着他愈发阴沉的脸，我平静地说道。如若不是，在我不在的半年之中，涟漪早就该有身孕。
我也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个孩子，变得更加复杂。但是，也许这种想法，也不对。其实，他是对的，我无法作出抉择。
就这么相处，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之前的那一幕，再次血淋淋地展现在我的面前，成了我的痛。“王爷，让我服下玉露丸，我不想再喝红衣花了……这样，太残忍……”当第二次机会在我手中时，我又会如何作选择？
“若我说，我改变主意了？”他眼神变得深不可测，蓦地抓起我的手，不禁扬声问道。
他改变主意了？难道……
我望向窗外，落月照射的悲伤映入眼帘。我努力在，倾听自己心内的声音。
“王爷，不要逼我，好吗？”我微微仰起脸，手覆上他的，声音中却没有透着一丝感情。
他眼神中，那份暗淡被怒火所代替，他低声咆哮道：“就因为是我的血脉，所以你不要？！”
我想要平息他的怒意，冷静地说着。“我留不留下这个孩子，都与王爷无关，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与我无关？”他冷笑一声，蓦地扼住我的下颚，逼我直视他阴鹜的双眼。“但是你腹中的孩子，姓皇甫！”
我在他的脸上，找到了微微痛苦的表情，我点点头，柔声说道。“我并没有想要否认，这是王爷的骨肉。但是，仅此而已。”
他的眸中闪动着一股莫名的火焰，隐藏着某种谜样的情绪。
他冷眼看着我的脸，试图在上面找到半点动摇的痕迹，但是，最终却作罢。
他袍袖一挥，带着一身浓重的怒意，走向门边。
“等等！”我吐出两个字，喊住他。感觉到他有些许的犹豫，背影停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来。
“王爷，还请你替我保住这个秘密。”
话音未落，我却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的那一份疲惫，还有失落的颜色。因为，我没有给他任何希望。
我渐渐看着他走远，心情平静，安静地合上门。
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还有腹中这个孩子。所以，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上天安排这个孩子来陪伴我，不让我一生孤单，那么，我也不再偏执。更不会，再一次伤害一个还未成形的生命，即使，权力在我手中。我只是想把它，当成是我人生的礼物，让我的人生，不再贫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