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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林徽因:你是人间四月天(2)

后来,这位哲学大师,不仅跟梁家夫妇俩成为了最亲密的邻居,而且还成为了林徽因最忠实的听众。无论外面的天气如何,他每天都风雨无阻,必然到场。有时候早上,当他的餐点师傅做好了糕点,他就会亲自给他们两个人送过去,而午餐和晚餐经常在梁家吃。这个老顽童,不仅跟大人有说有笑,而且还跟梁家的孩子打成一片。他一直把梁家的孩子视同自己的亲生骨肉,关爱有加,尤其是晚年的时候,他还和这些孩子们住在一起,他们也亲切地叫他“金爸”,其乐融融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金岳霖每一次去梁家都会带着最优雅的笑容,他爽朗豁达的性格深深地感染着林徽因。因为林徽因长年身体不适,体弱多病,有时候在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时候,这位哲学大师便会亲自给她诵读各种报刊读物。其中很多书籍都是英文书,内容非常广泛,有关于哲学、美学、城市规划、建筑理论等等。他在诵读这些文章的过程中,还不忘加入一些听众的评论,因为他知道林徽因是一个兴趣广泛的人,她喜欢听这些。

晚年的梁思成,在林徽因去世很久之后曾经这样说道:“最爱林徽因的人,其实是金岳霖。”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言说,作为林徽因唯一的丈夫,他竟然如此坦诚地表达说最爱自己妻子的是另外一个男人。也许婚姻不是爱情的唯一表达方式,两个人即使没有婚约在身,但如果有爱、有相知,便也足够了。婚姻只是一种外在的方式,它作为爱情的某一种辅助品,只是帮助两个人走得更加远一些,更加持久一些而已。

金岳霖是懂林徽因的,了解她的性情,知道她的脾气,明白她的内心,懂得她的心愿。他是如此用心地去爱着她,在乎她的一举一动。即使是很小的事情,也许都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但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念叨着,惦记着。

最具风光无限美的林徽因,无论是从气质上还是才华上都艳压群芳,但是她的身体很孱弱,经常生病,一病便倒下。每一次看见她生病的样子,金岳霖便会着急上火,每天都来叮嘱她,劝她到清净一些的山上稍微调理一下身体。即使林徽因去世之后,他还是整日整夜都沉浸在思念与担忧之中,但是依然希望她能够去一个清幽安静的地方休养生息。他还常常把自己养的鸡下的蛋拿来给她补身体。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位哲学大师宁愿放下自己的尊位,甘愿做一个在后方支援的助手甚至是奴仆。

像一个低微的家奴一样爱着,又像是跌落谷底永远看不到阳光一样,也许真的是犹如张爱玲所说的那样吧,“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正是因为心里明白、懂得,所以便充满了怜悯和爱惜。病痛折磨的不仅是林徽因,更是这个铁骨铮铮的哲学大师。

金岳霖是一位自由地畅游于理想空间之中而不被俗世俗念打扰甚至摆布的哲学大师,他明显地流露出对林徽因的爱慕之情,一点都不掩饰。然而他知道林徽因已经身为人妻,而且她的丈夫又是那么优秀难得,因此他对她的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就只是纯粹地爱着,没有掺杂任何欲望和其他念想。像这样的柏拉图式精神恋爱,哲学家们多为赞赏并且享受其中的甜美。而且大凡这种爱是不会受任何束缚的,即使是婚姻。他这种“发乎情,止乎礼”的高深沉静的爱,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的。

柏拉图曾经有一句名言是这样说的:理性是灵魂中最高贵的因素。

而这位哲学大师便是如此充满理性地去深爱一个人,并且选择用一辈子来追随她,陪伴她左右。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做她强有力的坚强后盾,努力地远远地不去打扰她。无论林徽因经历过多少沧桑,岁月里始终都有一个人的背影,那就是金岳霖。

从1932年一直到“七七卢沟桥事变”期间,金岳霖一直与梁思成一家比邻而居,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无数个轻松快乐的下午。即使是战乱爆发的时期,他也一直紧紧追随着梁家从北平离开,四处逃亡搬迁,先是从天津到长沙,然后又去了昆明。当时金岳霖任教于著名的西南联大,而梁思成、林徽因则住在四川南溪县的李庄。那里条件十分艰苦,环境又恶劣,林徽因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面对战乱时分的艰苦环境,她更加瘦弱不堪。虽然不与梁家夫妇住在一起,但是金岳霖还是十分牵挂担心他们。后来他常常利用寒暑假等一切机会,想尽办法从昆明一路跋山涉水冒着枪林弹雨到李庄去看望他们一家人。

当时国内四处扬起战争的硝烟,炮声轰鸣,即使是像李庄那么偏僻遥远的小村庄小角落,依然没有逃过日本炮火的轰炸。林徽因在那样的环境之下,病情恶化,身体非常虚弱。但是,当时的梁家又极为贫困,连医药费都支付不起,更别提给她补充什么营养了。生活如此艰难的情况之下,来了一个救星。当金岳霖抵达梁家之后,发现病弱不堪的林徽因,内心着实心酸疼痛,于是他二话不说,便立即到集市上去买来几十只小鸡,日夜喂养,就是盼望着它们能够快点长大,然后下蛋,拿来给林徽因滋补虚弱的身体。

金岳霖不仅是一位哲学大师,而且还是一个养鸡高手。以前在北平的时候,他便与鸡同食一桌菜。他喜欢鸡,而且待鸡就像待人一样和善。正是他之前积累的许多养鸡经验帮助了他。终于没过多久,那些刚买来不久的鸡便飞速地成长,还开始下蛋了。这下,林徽因终于有救了。他一看见那些鸡蛋,便非常开心,兴奋地手舞足蹈。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林徽因的身体恢复健康更加紧迫的事情了。只要能够帮得上的,他都会毫不吝啬地付出一切。

因为战乱等各种原因,当时梁家生活极其艰苦,甚至可以用“贫寒”来形容。那种落魄的情景让这位一直默默地站在他们身后的老朋友情不自禁地抹泪。于是他拿出自己的薪水来资助他们,并且还用他的那套哲学观来安慰他们,他说:“在这艰难的岁月里,最重要的是要想一想自己拥有的东西,它们是多么有价值,这时你就会觉得自己很富有。同时,人最好尽可能不要去想那些非买不可的东西。”

就这样,他不仅在经济上资助他们,帮他们走出困境,还用他的“金口玉言”来鼓励在挫折中艰难翻滚的他们,使正处于艰难困苦之中的他们在精神上得到了丝丝慰藉。

战乱年间,温饱尚且不能得到保障的情况之下,金岳霖却依然用他那套充满哲理的“安乐”思想深深地感染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即使是在困窘的李庄,他也常常会在某个午后时分,摆出一张桌子,泡上几壶淡淡的茶,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畅谈文学与理想。他的这些举动,不仅消去了战乱时期人们内心的恐慌,同时也让病榻上的林徽因内心愉悦而兴奋起来。

就这样,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流逝,金岳霖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于是他便告别了梁家,冒着枪林弹雨重新回到了昆明西南联大。

这之后不久,战争结束,全国解放。梁家一大家子跟金岳霖又一起搬回北平。从此他们三人一起在清华大学教书,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妙的日子。

因为金岳霖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这一生他注定是要遥遥守望着林徽因的,对她不离不弃,却也不会走进她的世界,去对她进行任何叨扰。睿智机灵的林徽因当然是默默接纳了金岳霖的爱恋,并且还时常给予理解。每天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在不远处,虽咫尺却又如同天涯一般遥远。然而,他毕竟是金岳霖啊,何等开朗的一个乐天派。即使深陷情思之中,他也总是想尽办法让自己的生活富有乐趣,充满欢愉。闲来没事的他,一边写作搞学问,一边养鸡斗蛐蛐,整个人就像一个又痴又傻的小孩一样。

有时候爱情会让人疯魔,会让人失去正确表达自己感情的能力。如同徐志摩为追求林徽因毅然放弃自己的婚姻,不惜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引起众人的大怒和不解。诗人向来是浪漫多情的,很多时候他只会把自己的感情放在首位,而无暇顾及其他。与天性烂漫的诗人相比,聪慧风趣的哲学大师却从来没有失去自我,即使他对林徽因有着灼热的爱恋和深厚的感情,但是他依然如此理智地控制着自己,多年来一直没有因为这份感情而影响任何人,或者扰乱任何人。能够做到这样理智并且坚持如此之久,这跟他的那股与生俱来的“傻气”和“痴呆”是紧紧相连在一起的。

随着岁月的变迁,他的爱便犹如一坛陈酿,经过岁月的洗礼,越发清醇香甜,一阵徐风吹来,便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馨香。但不可否认,梁思成与徐志摩的爱也是极其深沉的,只是大家身份不同,行事方式不同而已。

只是默默守候,即使爱她

梁思成与林徽因的成功结合很大程度上依赖了长辈的力量,但是他们之间的确也是一起共患难,共幸福的。且不说这个男人因为林徽因的一席话而找到了自己奋斗的目标,努力钻研,就是日后陪着林徽因四处探秘,无论大江南北、高山穷舍,都亲身历险的这股韧劲,就足以证明两人感情的笃定。

也许爱,都是不用说出口的。因为它一旦变成文字,化为语言,便显得那么俗不可耐,而且不那么真实了。最为深厚的感情,大概就是即使站在你身边,也不用告诉你我对你的爱。即使一直守候在你身后,却不需要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梁思成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爱,金岳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金岳霖从来没有亲口对林徽因说过爱,也没有像徐志摩那样轰轰烈烈地追求她,他只是悄悄地把这份感情藏在内心最深处,然后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她,望着她,感受她的一切。

在离梁家不远处的后院,是一个独门独户,有旁门出入,所以即使金岳霖住在这里,与梁家夫妇也是互不打扰的,但是他们两家却依然走动得十分频繁,俨然就像是一个大家庭。

那个时候,金岳霖常常是梁家的上座宾客,他们在一起讨论艺术,研究文学,什么都谈,什么都聊,就是不说感情的微妙之事。其实关于这个问题,倒是也曾经谈论过。

因为风华绝代的林徽因不仅把金岳霖当成是自己的蓝颜知己,更是把他尊为人生导师。她对他渐渐产生一种爱慕之心,却又控制于内心,从来不表露出来。直到1932年夏天,有一次,梁思成刚从外地回来,林徽因便一脸沮丧地跟他坦白道:“我苦恼极了,因为我同时爱上了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梁思成听到这番话之后异常吃惊震动,他当然知道林徽因爱上的那个人是谁,也知道那个人无论才情还是专业造诣都比自己深,而且为人和善稳重,如果林徽因选择他,这对她来说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决定。因为金岳霖无论是从思想上还是学识上,都能够引领林徽因,带着她到一个更高的水平上。

梁思成就这样一整夜胡思乱想,辗转反侧,无以为眠,经过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第二天起床他便真诚地告诉林徽因:“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选择了老金,我祝愿你们永远幸福。”

林徽因听到丈夫这样的回答之后,心里很愧疚。她是一个直爽开朗的人,但是那段时间,她却因为两情难舍,无法做出任何选择而苦恼憔悴不已。一个是与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丈夫,另外一个是深爱着她、对她影响颇深、给她无限启示和灵感的大师。这样的选择题,答案只能有一个。然而,内心纯净的林徽因想了很久,依然没有办法做出选择。她看着丈夫沉默的背影,心里十分怜悯,并且自责不应该这样跟他说,这样会让他有多难过啊。

试想,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亲口告诉自己说她同时爱上了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个男人?梁思成内心是痛苦的,但是他没有责怪林徽因,反而是理解宽容,并且理智地做了建议,给她自由选择的权力。在那个时代,人们的感情生活原本是很纯洁的,尤其是像林徽因这样一个才貌双全、天分颇高的传奇女子,喜欢她、欣赏她,乃至暗恋她的男人比比皆是,而且一个比一个优秀。梁思成是知道的,因为这个女人足够优秀卓绝,所以无法阻止别的男人爱上她,因此,即使爱她,那么也应该尊重她,并且给她自由。

梁思成为她所做的一切,林徽因十分感动。在年少的时候,林徽因就曾经对梁思成描述过自己心中的艺术梦想,她想要把建筑跟艺术融合到一起,让它成为最璀璨的明珠。梁思成当时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兴趣爱好的只知道听从父亲安排一切的毛头小伙子,他听了林徽因那番慷慨激昂的言论之后也很激动,就这样,为了这个心爱的女人,他愿意追随她去学建筑,为建筑献身。

这个男人后来不仅能够画得一手好画,在建筑学领域上也有优异的成绩,并且为人成熟稳重,顾全大局。1931年11月,徐志摩因为要乘飞机赶着去听林徽因的学术报告,在途中遇难身亡。作为曾经轰轰烈烈地狂追过林徽因的情敌,梁思成竟然十分大度从在他飞机失事的地点捡回一片飞机残骸,拿给林徽因以做纪念。林徽因一直把那片残骸挂在房里,她对徐志摩有一种相知相惜的情感,那不是爱情,却胜于爱情,或许它只适合存在于诗人纯净的世界。

一想到梁思成对自己做的这些,想到他如此大度并且宽容,林徽因除了自责之外,还做了一个决定,就是无论如何都不离开他,要一直守着他。最后林徽因在感动万分之余对梁思成说出了一句发自内心深处的话,她说:“你给了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我将用我一生来偿还。”梁思成听到这句话之后,内心也便安宁许多,而且他相信妻子是可以做到的,同时他也相信金岳霖是一个正人君子。他既然选择了去相信他们,真的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

就这样,林徽因把她跟梁思成的对话转述给金岳霖听,他听了之后沉静地回答说:“看来思成是真正爱你的,我不能伤害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我应该退出。”

金岳霖对林徽因的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爱。它深沉却又很宁静,它唯美而又绵延。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更加密切了。也许是因为心结已除,便没有什么可别扭的了,也就可以更加坦荡安然地相处。有时候,梁思成和林徽因有了一些小矛盾,斗嘴吵架,金岳霖还出面做“仲裁”,帮他们解决问题。他不是不动心,也不是心死了,他只是把自己的心藏了起来,并且决定从此以后默默地守着他深爱的这个女人。

他像一个隐忍的绅士,努力地去控制自己泉涌般的情感,只是为了让心爱的人不必为难,不希望看见心爱的女人面临一个难以抉择的难题,亦不想拆散别人幸福的家庭。从那个时候起,金岳霖便把自己的感情藏起来,再也不轻易表现出来。他们三个人谁都没有再提那件事情,依然像过去那样和平友善地相处,该做什么依然做什么,该交流便交流,没有扭捏做作,更不用回避躲藏。如此坦荡的情怀,在三位学者身上表现得竟如此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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