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天色渐暗,昏黄的路灯与商家闪烁的霓虹灯渐次亮起。
告别了白天繁复的忙碌与琐碎的纠缠,夜晚的城市宁静中带着疯狂的神秘感,在某些地方依然喧嚣如白昼,人们需要发泄白天的压抑。我却不会过夜生活,心情好与不好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或关在家里、或小区里马路上走走,孤寂紧紧的包围着我,我像是只被抛弃了的流浪猫咪,躲在黑夜的某个角落舔抵伤口。
初春的夜晚,空气中有丝丝的凉意袭来,我紧紧的把双臂搂抱在胸前,孤独感也越来越紧的包裹着我。
姜杰醒了,我反而迷惘了。
回到小镇后巷的居民区,周围的一切都融入在了黑暗里,在黑暗里,一切是否还都是原来的样子呢。只有弄堂口的两盏昏黄的路灯,极尽所能的把光亮扩展的很远很远,仿佛要穿透黑暗,扭转乾坤,让万物遁入日光中似的,那么努力的给予光明。我走在弄堂里,听着高跟鞋跟与青石板路嘶磨的声音,长长的影子与孤寂的我,心怎么又惆怅了起来。
回到家里,匆匆的洗过澡之后,我就跑进房间,打开了电脑,我于世隔绝了大半年。自从出了车祸之后,我断了上网,甚至于因迟迟交不出搞,合作了几年的编辑不得不换了我。
打开邮箱的时候,居然有七百多封未读邮件,大部分都是广告,我一一过滤,猛然间看到了苏子风的邮件,他从来没有给我发过邮件,偶尔发个短信也不会超过十个字。
宝贝:
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和你相识的那一年儿子才五岁。如今,他已是个二年级的学生了。每天看着他背着书包去上学,走到门口的时候,总会回头跟我说再见,门开的那一刹那,朝阳流泻满他的全身,然后透过他小小的身体流进客厅,温柔的照拂在柔软的法兰绒地毯上那火黄的波斯菊,我看到他那么快乐,那么阳光,我的心就暖暖的,笑意忍不住浮现在脸上。是的,我和他妈妈貌似神合,可是为了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我选择了背叛你。
地毯边上还有张爬行毯,我的小女儿坐在毯子上,依依呀呀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目送走了儿子,我把眼神关注在她的小身体上,好笑的看着她粉多多的笑脸,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其实,在两年前,两年前那个春光明媚的季节里,我还想着要轰轰烈烈的爱你一回,那个时候的我还想着要给你我的全部。我为我的这个决定而感动落泪,想象着你也感动落泪的样子,我就觉得幸福。那个时候的我,心里根本就没了家庭、没了孩子,孩子妈天天跟我吵,她越是跟我闹我就越报复性的要离婚,我知道敏感如你看到“报复性”三个字又会难过了,可是我真的是这样的心态,我冷笑着告诉她,随你怎么闹吧,反正我也快解脱了,说到“解脱”这两个字,我的心突然的轻松了起来。尽管家庭生活如一堆乱麻,可那段时间的我心情非常的好,我憧憬着我们的未来,总想象着你温柔可人的样子,让我的心也柔软的滴出了水。冰冷了那么多年的心柔软了起来,我会发现身边的美了;看到身边的叫花子,我的同情心也会泛滥了……,有一次看到时光大道那里飞飞扬扬的海棠花,好想你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欣赏。
兴许是我太幸福了,遭天嫉妒了。儿子生病了,起初是没有任何外界条件下鼻子就会不自觉的流血,时常会有头晕,身体乏力。后来有一次突然晕倒了,医院查出来是白血病,我和他妈妈都傻眼了,这沉重的一棍把我打回了现实,我彻底清醒了,我终于知道了老天是不会厚爱我的。
于是我们带着孩子四处求医,所有的医生都跟我说他们只能暂时控制病情,最好的办法是趁现在孩子还小,用弟弟或妹妹的脐带血可以救他,这样还有50%的概率救活孩子。所以在王城的婚礼上你看到了怀孕的她。幸好,手续成功了,老天总不至于让我失去太多。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举家移民新西兰了。我放不下,你也放不下,我的离去才是最好的决断。
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得到你的原谅。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还有真爱。
加油!
苏子风
信看完了,我已泣不成声,鼻子塞住了,耳朵鸣鸣的响,手边用过的纸巾一堆。我的心酸涩的不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