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扬带着部下赶到的时候,东方的天边已露出鱼肚白。训练有素的辰伽骑兵以百人为一队,由不同方向出现在存骨圣地周围。
看到薛克的第一眼,利扬的眉头便扬了起来。
上一次初见薛克的时候,说句心里话,利扬是有些瞧不上这个顶着薛家姓氏的家伙的。虽然说以薛克的年纪能够达到地阶8级,放在任何一个豪门都可称得上杰出子弟,但是这家伙身上缺少大家之气,一看便知属于那种豪门巨族中没落偏支的角色。放在外人眼里也许很了不得,但是对于他这种出自豪门正朔的人来说,其实不值一提。
这一次再见,薛克的等级并未改变,但是气质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利扬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他眼中,薛克身上居然出现了一种真正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的沧桑感,虽然以前也有,但不及现在这般深沉,让他有一种难以看透、深如大海的感觉。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凡是具有这种特质的人,也许寻常时候看不出过人之处,可一旦出现机会,不鸣则已,鸣则一飞冲天。这些想法在利扬心头一闪即过,对待薛克的态度也相应出现变化。
薛克当然猜不到利扬心中在想什么,他只觉得这个原本有些傲气的辰伽将领比起上次和蔼了许多,同时也很感激利扬第一时间带队赶来,于是主动与利扬进行了战果移交。
至此,这一次围剿行动圆满结束。虽然没能活捉到图腾王座的重要成员,但是利扬所率部队此前追击歼灭数百兽人部队,本来就是一笔不小的功劳。而薛克移交的皮篱的尸体,更是让利扬的功劳薄再重重添上一笔,因为对应人类部队序列,一名暗影萨满相当于千夫长级别,再考虑到其图腾王座王家顾问的身份,分量又重上不少。
平白得了偌大一份功劳,让利扬对更是薛克大生好感。在承诺想办法替狄莽等寒山镇逃兵洗白身份,并向薛克传达出结交之意后,利扬带着部下一阵风般离去。
薛克则会合了老老实实守在附近的莱希姆-比石、胡库-血桘等半兽人,带着浑身没剩下几块完整骨头的狄莽和尉猛回到了寒山镇。
菲娅、山鲁、艾琳娜、迪姆等人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虽然分别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薛克在这过程中实在经历了太多,尤其是在远古战场上待了那么久,现在再看到这些熟悉、亲切的面容,让他有一种恍别如世的错觉。
“薛克,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身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要不要紧……”菲娅把平日的矜持丢到了九霄云外,一见面便紧张地问个不停,反倒是躺在担架上被抬回来亟待救治的狄莽和尉猛完全没有进入她的视线。
“只是一点小伤……”薛克看着菲娅清丽脱俗的脸上挂满担心,心底一阵感动,好不容易才插上话:“狄莽和尉猛伤得很重,你快替他们治疗。”
“呀……”菲娅这才注意到狄莽和尉猛的存在:“你们这是怎么了?”
尉猛半死不活地抬抬手:“我们这样子,好像用不着多说也能一目了然吧。不过咱兄弟命硬,能干掉我们的人只怕还没生出来。”
“唔,那就好。”菲娅一双美目回到薛克身上,咬着鲜艳的红唇自欺欺人道:“你虽然看起来伤得不重,可是精神却有些萎靡不振,我看……还是先给你治疗吧。”说完低下头不敢看别人的眼光,专心开始吟诵祷词,粉嫩的脸蛋飞起一片嫣红。
尉猛不识趣地抗议:“喂,菲娅小姐,你这是什么眼神,大人他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哪有半点萎靡不振的样子了?我们伤得跟狗一样,急需治疗的是我们好吧……哎哟,三哥你干嘛?”
狄莽把手从狄莽伤口处收回来,望着蓝天白云:“今天天气真好啊。”
山鲁、艾琳娜等人忍着笑,异口同声地附和道:“是啊,今天天气真好。”
尉猛挠挠脑袋:“一个两个全都奇奇怪怪的,天气好不好跟我们的伤有关系吗……哎哟,三哥你又来……疼,疼……”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薛克把这些伙伴召集到一起,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
“什么,你要闭关?年纪轻轻,学什么老人家那一套。闭关也就算了,还把所有事情甩手交给我们,你自己躲起来享清福?”艾琳娜第一个叫了起来。
“少爷,你说要把寒山镇交给我们治理?不行不行,镇上的半兽人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要是不主持局面的话,那还不全得乱了套。”迪姆则把头摇得跟风车一样。
“大人,现在我们兄弟以及手下那帮人身份未明,你这个时候闭关不问外事,恐怕将来还是会有隐患。”狄莽也说出了心中顾虑。
菲娅和山鲁都没有表态,前者是因为对薛克有足够的了解,相信他肯定会有妥善的安排,后者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反对,反正薛克认定的事从来没有动摇过。至于莱希姆-比石,从头至尾面无表情,让人怀疑他到底听懂薛克说的话没有。
“我知道你们的担心,但是我做出闭关的决定,也是经过全面考虑的。”薛克目光从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问了一个很少有人深思的问题:“有没有谁能告诉我,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他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薛克想要借这个问题表达什么。
薛克没有等人回答,指了指山鲁:“你应该还记得吧,我在攘北城外对你许下的承诺,要带你在北境建立功业,让你获得足够的功勋,将来有一天能理直气壮地回到攘北城,向马林伯爵提出迎娶艾琳娜的请求。”
“我哪……”山鲁脸上一热,刚想辩解几句,可是一看到艾琳娜两眼放光满脸期待的样子,很识相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薛克把这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笑了笑,又向狄莽问道:“你急于洗清自己的逃兵身份我可以理解,但你应该该不会只满足于此吧?我认识的狄莽,是一个铁骨铮铮气吞山河的好汉,应该有更远大的抱负才对。”
狄莽被说得胸中豪气一荡,腰杆又挺了一挺,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没错,咱就是这样一条汉子。
薛克又扫了一眼在座诸人,自问自答地道:“以大家的实力,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过上不错的日子,那么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个荒凉偏僻的寒山镇?因为这个世界很残酷,弱者只能依附于强者,才能得到生存的保障。可仅仅是有了生存保障就够了吗?不,在这个前提下,我们还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任由别人摆布。要做到这一点,就只能在强者们注意不到的地方,努力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强大起来。”
“所以我这次闭关,并不是要躲起来享清福,而是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必须要有更强的力量相匹配才能实现。也许你们会想,身为寒山镇的行政长官,仅仅个人强大起来是不够的,因为哪怕是神阶强者,也不可能独自打赢一场战争,更何况世界上能有几个神阶强者呢?我要说的是,其实让寒山镇变得强大的事,我早就已经在做了,相信很快就能开始见到效果。我接下来再参与到具体事务中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但是我如果能在这一年时间里冲上天阶,在寒山镇下一步的发展中就能拥有更多底气。”
冲上天阶?一年时间?这话让大家心头一震,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拥有一名天阶强者坐镇,这确实是很令人心动的未来,但是天阶强者又不是树上结的果子,哪是这么轻松就能达到的?
艾琳娜毫不客气地问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现在的魔力只有8级吧?就算你曾经拥有过地阶巅峰的实力,有把握在一年内通过冥想将魔力水平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但是法魄数量上的问题怎么解决?而且你还是魔武双修,可能要突破双倍的力量穹顶才能登上天阶,这个你考虑过吗?”
这个问题,在狄莽、山鲁等人心中同样存在。在他们看来,薛克决定闭关也就算了,他们殚精竭虑把寒山镇的事务打理好不成问题,但他们不愿看到薛克变得好高骛远,这种心态对于追求更高的力量是极为不利的。
薛克无意解释什么,脸上挂起招牌式懒洋洋的笑容:“我当然知道要实现这个目标不容易,可是一件事情如果太容易的话,做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