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陆尘宇让窦可帮他调查辣舞女郎,不到半天,窦可就回话了:“姐们儿也算一京城名媛,叫罗卡,25岁,常出没于夜店,以攀岩和劲舞着称。她跟瑞典男友开过一家极限运动俱乐部。”
“她有男友?”尘宇问。
“Ex(前男友),那哥们儿三年前回国了,她一直单身,跟众多追求者若即若离。有传闻说她是lesbian(女同性恋)。哎,你干吗打听她?共舞一曲念念不忘?”
“昨天她突然跳上我的车。”
窦可笑得直打滚:“你丫想女人想疯了,癔症了。”
“你去打听她今晚在哪儿,只要我一现身,她保准跟口香糖似的黏上我。”
晚上,窦可把陆尘宇拉到蓝咒,说罗卡很可能十点秀舞。尘宇说:“不会吧,这儿可是咱的老据点,从没见过她的影儿。”
窦可说:“给你透点内部消息,蓝咒老板出重金邀请过罗卡N次,都被拒了。她脾气挺怪的,从不跟迪厅签约,跳舞只凭心情。今儿她破天荒答应过来。”
尘宇喝了口苏打水,环视四周:“很久没这么自在过了,漂亮姑娘真多。”
“可不,自从有了女人,我就戴上了枷锁。其萱不喜欢我自个儿出去跳舞、打牌、喝酒,一句话,我窝在家里她才踏实。这囚犯还得放风狗还得溜腿呢,想管住男人,纯属自寻烦恼。”
“小吟不怎么管我,可我压力更大,生怕她受了委屈憋在心里。她的法宝就是不理我。”
“这是看不见的手啊,不管比管还厉害。女人挺有趣的,她希望你老老实实在她身边待着。等你真的成了足不出户的宅男,她又瞧不起你,埋怨你:天天抱着电脑,也不知道带我去活动活动!殊不知,男人出去玩是为了看别的女人。与其带老婆出门,还不如在家窝着呢。”
“应该把苏枕叫来。”尘宇要拨电话。
“别提他!俗人一个,偏要装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要不是我捧他,谁吃饱了撑的会买他的书?你知道么,我设计了一个网页,专门推销他的设计,点击率噌噌的,这是开工作室的绝好时机呀!他竟然跟我说什么不准再发布跟他有关的信息,不准再碰他的照片侵犯他的隐私。那口气就像在教训小报的狗仔队,架子比好莱坞巨星还大呢。”
尘宇见窦可在气头上,没多解释,说了句“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有他了解,苏枕的外形和才气很招摇,但本性非常沉静,甚至有些压抑。他没有完整的家庭,过早失去双亲的呵护,外界对他来说是纷繁而冷漠的,他习惯把自己的心深深包藏起来。
伴着震耳欲聋的鼓点,十点钟的激情炫舞开始了,罗卡并没有出现。陆尘宇和窦可干等一个小时,连跳舞的心思都没了。窦可出去打了几通电话,回来拉起尘宇:“快转移阵地,不信逮不着那妞儿!”
尘宇在窦可的指挥下,把车子开到南五环的一条小街上,七绕八拐来到一家名为“bigtree”的地下小酒馆。客人很少,桌椅都是树墩,有个黑人坐在鲜花垒成的台子上吹着悠扬的萨克斯。
窦可点了茶,侍者端上来,茶壶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鸟,茶杯形如鸟蛋。尘宇说:“你比老鼠还厉害,连这种鬼地方也能找到。”
窦可说:“我的眼线布满京城,少安毋躁,守株待兔。”
尘宇说:“我一哥们儿住附近,叫他过来成么?”
窦可说:“叫呗,我请客!”
话音未落,苏枕从后面冒出来,坐到窦可身边。
窦可对尘宇说:“不带这么玩人的。”
苏枕给窦可加满茶水,说:“你是我的摇钱树啊,后半生就指着跟你卖衣服了。”
窦可说:“别介,您是名人,我不敢惹,损坏了名誉要招官司的。”
尘宇骂窦可:“别叽歪了,你怎么跟娘儿们似的。”
苏枕搂住窦可:“我又画了几件T恤小样,想不想看看?”
窦可说:“你真正的长项是女装,看你画本里那些图样,随便做出一件都能上时装杂志。”
苏枕说:“前天跟孟小吟聊了聊,我越发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广告,真想把工作辞了,专门做服装设计。我得在奔三之前找到方向。”
尘宇纳闷地问:“你啥时候跟小吟聊了?”
苏枕正不知如何圆场,窦可突然叫道:“那是不是罗卡?”
尘宇顺着窦可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心潮澎湃。她戴着蓝色蓬蓬短发套,穿金色短裙,整个后背一览无余。不过尘宇很快皱起眉头,因为她正抱着一个男人慢慢地跳舞,两手交叉在他颈后,蓝色指甲亮晶晶的。尘宇坐直身子,希望她能看到他。她旋转的时候,脸转向他,眼皮微微一抬,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苏枕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辣舞女郎?身材还行,脸部线条硬了点。另外,她的发型和裙子不搭。”
窦可说:“尘宇已经为她神魂颠倒了。看样子,她早就记不得尘宇了。”
“呸,我倒要让你们瞧瞧,谁为谁神魂颠倒。”尘宇腾地站起来,走进舞池,杵在罗卡身边,可她依然对他视而不见。尘宇攥住她的胳膊,用几近暴力的手法把她跟舞伴分开了。舞伴满目凶光,拳头攥得咯咯响。苏枕和窦可紧张地站起身。只见罗卡伏在舞伴耳边,轻语了几句,他就乖乖地走了。
罗卡攀住尘宇的脖子,若无其事地继续跟他跳舞。她仰起脸看他,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尘宇比她还要得意,打算跳完一曲就推开她,潇洒离去。不料罗卡猛地贴近他,吻住他的嘴唇。
窦可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还不忘拿出手机抓拍。
尘宇浑身一紧,知道自己玩过火了,但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失控地搂紧她,吸住她那狡猾的舌头。
2
这天下班后,张月影叫住秦伊诺:“还记得摄影师詹姆斯吧,他明天回美国,我要请他吃饭,还有几个影视圈的朋友,你去么?”
秦伊诺巴不得多认识几个人物,爽快地答应了。
张月影带伊诺打车直奔海鲜城,进了包间,人都齐了。詹姆斯是熟脸,张月影介绍伊诺认识了一位导演,还有两个电影学院的学生。
导演拍过三部电影和两部历史剧,伊诺都没听说过。两个学生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敬酒时身子弯得很低。
张月影挨着詹姆斯坐,搂住他的肩嗲声说:“你走得太急了,还没帮我拍写真呢。”
“身不由己。”詹姆斯点了支烟。
伊诺附和道:“我也想请大师拍照,我都没有一张像样的照片。”
张月影笑道:“伊诺,你知道詹姆斯的价位么,说出来吓死你!”
导演说:“价格是一回事,问题是詹姆斯的预约排得满满的,我想请他拍几张新片宣传照,拖了半年还没轮着呢。”
伊诺说:“我不知深浅,造次了。”
詹姆斯看着秦伊诺:“如果世上没有你这样的绝代佳丽,我的设备就是一堆废品。”
“哎哟,从没听詹姆斯这么夸过人!”张月影拍桌叫道,“服务生,给我端碗醋来!”两个学生也跟着起哄。
秦伊诺赶紧起身给詹姆斯敬酒。他掐掉烟,示意她坐下:“你应该有一张半身照,黑白的,左侧面,仰视25度,优雅的眼神隐含着希冀。你的左脸比右脸更美,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微妙的角度,惊世之作就会诞生。”
“就像梦露按压飞舞的裙子,丽塔·海华斯慵懒地举起烟斗,瞬间变作永恒。詹姆斯拍过的女人,能留下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导演说。
“秦小姐的气质接近格蕾丝·凯利,高贵纯净,对光线的要求太高了。我要把空气里所有的杂质都过滤,让所有的尘埃都静止。”詹姆斯说。
张月影撇嘴:“说得跟真的似的,你明儿就飞了,害我们伊诺做白日梦呀。”
詹姆斯说:“我说一不二,今晚就拍。”
导演说:“爽快,摄影棚是现成的,化妆师也在,我那儿有服装,随便挑。”
伊诺惊喜交加,又给詹姆斯敬了满满一杯酒。
张月影对她说:“詹姆斯的犟劲儿一上来,拍不出理想的效果不罢休,快跟你老公请假吧!”
伊诺说:“不用,他加班比我晚。”
酒足饭饱后,一帮人杀到摄影棚。导演拉张月影到工作室喝茶,詹姆斯选了几件衣服,让伊诺去更衣室换。伊诺对着镜子比了比,觉得过于袒露妖艳。她打开门刚要出去,詹姆斯猛然堵在门口,对她喷着酒气:“头发,要散开!”伊诺本能地往后一闪,用手挡住乳沟。詹姆斯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凑近她的脸颊:“你怕我?摄影师和模特合为一体才能拍出好照片!不要让美丽的眼睛满含恐惧……”伊诺大叫挣扎,他却越攥越紧。她在他手背上狠咬一口,逃命般奔出摄影棚,一直冲到大街上。
上了出租车,伊诺全身还在不住地打战。既然张月影跟詹姆斯交往多年,肯定了解他的品行,为什么还要介绍他们认识,让她跟他去拍照?
伊诺觉得自己太天真了,竟然百分之百地相信张月影,竟然忘记了至理名言,女人之间怀有天然的仇恨,特别是美女之间。她比张月影漂亮,学历高,音色好,站在身边就是个威胁!她抢了张月影的双语晚会主持机会,而且大获成功。那天张月影请她去金流苏会馆,却任她被拒之门外,也许就是想给她点教训。没想到她顺利闯关,想必张月影恨她恨得牙根痒呢。
3
苏枕深夜回到家,怕吵醒伊诺,便悄悄躺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广告图。Instant项目已进入第三阶段,就要揭开神秘大结局。胜利的曙光并未减轻他的压力,他觉得很累很累。自从揽下这个项目,他心头如同压上千斤巨石。客户变化多端的需求,恐怕一个团队都很难应付,而他自己生生地扛下来了。他知道江总监以及创意部的很多人都对项目持观望和审视的态度,甚至等着看他落败的下场。他想给吴副总监争口气,也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