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市的门在十二个小时后,终于在大家惊疑不安中开了。医生疲惫的走出来。看着热切注视着他的一群人,叹口气说道,“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淤血压着脑里的神经。命算是救回来了,可是,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醒过来了。当然,说不定也会马上就醒,这个,就看她的运气了。”
“什么意思?”沈心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胡医生,你是脑科的权威,你不会没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在开玩笑的吧,我女儿怎么会成为植物人?你在开玩笑的对不对,对不对?”胡医生拉下沈心的手,有些歉然道,“很抱歉,沈夫人,我真的已经尽力了。节哀顺便。”说完,摇摇头走了。沈心跌倒在沈苍南的怀里,抓着他的袖子问,“苍南,苍南,医生一定是搞错了对不对?离不会有事情的对不对?他在开玩笑是不是?离一定是恨我,所以不愿意见到我,所以假装睡觉对不对?……”沈苍南一言不发,抱紧了沈心。他想跟她说,别怕,会没事的。他想说,一切都会好的。我会陪着你的。他还想说,……可是他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紧了她。
殇的双手握拳,指甲深深的嵌在肉里,可是他不觉的疼。他觉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起来。医生说什么呢?他想。刚才到底他说了什么?他楞了几秒钟终于想起来,医生说,他的离将会成为植物人。怎么可能呢?早上她还对他笑来着。她说,殇,我要跟墨约会咯,你孤家寡人不要太寂寞哦。羡慕我吧,嫉妒我吧……呵呵。她说,殇,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变的很可怕。你会不会有天不要我啊。她说,殇,永远别离开我哦。不然我一个人会害怕。她说,殇,我会死的,假如我还活着。她说……可是她怎么就会成植物人了呢?殇的思想已经混乱。可是,脸上却一脸平静。他伸出手,本能的扶住软倒在沈苍南怀里的沈心,他说,阿姨,离会没事的。可是,天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表面看上去,他倒像是没事人一样。谁也不知,他心里翻江倒海。
墨豁的站起来,跑出走廊,一间一间的病房找去。直到推开了一间病房,他一把抓起躺在病床上的殃,吼道,“起来,你起来。你满意啦,你现在满意啦,一切如你所愿啦,你他妈的你看看你到底干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推她,你,为什么要推她……为什么,为什么?”说着说着,他跪倒在地上。模模糊糊被拉醒的殃有点迷惑又有点害怕的看着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墨,他一向冷静而且自制。匆匆赶来的汤家成和沈苍南拉起了他。看着殃,家成叹了口气,那是他相中的媳妇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摸摸殃的头,说,离她成了植物人。什么?哄的一声,殃觉的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一起。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只是轻轻的推了下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苍南轻轻的抱了抱殃,“不是你的错,别太担心,这只是最坏的情况,也许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你先好好休息下。”殃依然没有理他,只是喃喃的反复念着这几句话。护士进来给她打了镇静剂她才躺下了。
离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转到了加护病房。墨推开门。看着躺在床上的离,苍白的被单下,是更加苍白的她。嘴角居然还挂着微微的笑。他走过去,抚摩她的脸颊,脸上的表情温柔而甜蜜,他说:“离,不要在赖床哦,要起来咯,你可真能睡啊。起来我们去游乐场玩吧。我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卤味哦。好不好。别调皮咯,装睡不是好习惯哦。”他看着不发一言的离,终于掉下泪来。他突然站起来,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他说,对了,这个不是离,离还在家里等我呢,恩,我要去找离,一定是你们,你们以为找个假的就能糊弄我吗?我就是不跟殃订婚。我要去找离,她一定在哪里等着我呢,恩,我一定要找到她。说完,就跑出去。汤家成离门口近,一把居然也没抓住他。宋雅一惊,紧跟着汤家成追了出去。
“然后呢,然后呢?”两个十八九岁样子的小姑娘,穿着护士服围在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那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却脸色苍白很是虚弱。她淡淡的笑,“什么然后啊?”眼里是掩饰不住的促狭。“哎呀,离姐姐,不带你这样玩人的,哪有故事讲一半的啊?。”“丫头们,聊什么呢?”两个小护士抬头看到来人,脸上就起了红晕,羞涩的看了一眼来人,道,“呀,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查房哦,离姐姐呆会要告诉我们后来的事情哦。”说完,就跑掉了。
我似笑非笑的望着来人,狭长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以前脸上经常带着的淡淡微笑已经不见了。脸上的淡淡清涩已经完全褪去。站在我面前的是个成熟英俊的年轻人了。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了。即使他还是同样的英俊,或者说比以前更加的英俊。“你看吧,一来就迷的人家护士妹妹七晕八素的。”他笑,并不接话题,只是问:“今天好点了吗?”“恩,”我点头,“在床上躺了十年,感觉骨头都硬了,一醒来就发现自己从十八岁的小姑娘变成了二十八岁的老姑娘,这反差还不一般的大,觉的自己的小心脏都有点受不了了,真想在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离,不要在任性。”殇握紧我的手,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疲惫的神情。“不要考验我的意志力,我不确定能不能在承受一个十年了。那样的等待,真的很辛苦。”
我望着他,良久,认真的点头,“殇,不会了,即使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活着。”他松了口气,在我旁边的草地上坐下来。抬头望着天空,满足的叹道,“你醒过来了,真好。”我笑了,我想说,殇有你才是真的好。可我问出口的确是“殇,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没有结婚?”他爽朗的大笑,“因为没人肯嫁我。”“堂堂大集团的总裁,英俊又多金,只怕是看花了眼不知道选哪个好吧。”殇很认真的看我,“我想娶的那个,一直都没有醒,现在我想问问她,愿意嫁给我吗?”我楞住,一时间觉的阳光灿烂,殇,不是只有你一直在等待。我抱住他,眼角眉梢是止不住的笑意。有风吹过,落了我跟殇一身的落叶,不知不觉已是夏末了呢。突然想起一首歌来,“记的当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跳,并肩坐在大树下,不知怎地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我在十年后的今天醒来已经三个月了,也许是死过一次,看开了很多。终于不在纠缠在那些过往里。放下了仇恨,也觉的开心了很多。汤家成知道了我是他的女儿,来看了我几次。开始很不自在,好象有话跟我说,又不知道怎么亲近一样。我对他友好的笑,他终于放松了很多。宋雅是个好女人,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偶尔却会给我带些汤汤水水。说起墨,言语间是满满的落寞,他去了美国。也许一开始是接受不了我成了植物人,也许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喜欢的人突然成了妹妹的无助。我很理解,并且觉的深深的抱歉。沈心一天就会来次医院。刚开始就什么话也不说的看着我流泪,沈苍南总陪着她。我想这一次,她总算是把幸福牢牢的握在了手心里。可是,我仍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索性就什么也不说。可是,我终于不在恨她。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真心的对她笑的。但不是现在。殃也出国了。已经去了5年,听说在那里也交了个男朋友。日子过的还是挺滋润的。我衷心的祝福她。而我,跟殇终于也有了一个结局。他现在接手了他爸的公司。做的有声有色。很多美女前赴后继的扑过来,无一例外的倒在了我手里。我忍不住笑起来。现在我成了扑蛾专家。这样的日子,也许只有等到我跟殇举办了婚礼才会结束。我现在成了家咖啡店的老板娘。对,就是以前的花离散。殇一直找人在打理着。十年,足够让一个默默无闻的店面成为一个标志。这里,有太多我们的回忆。
我想这样就好。日子会一天天的下去,我跟殇也会一天天的变老。可是,我们一直在一起。这样真的很好。我把头埋在殇的怀里,不可遏制的笑起来。
伸出手,我把阳光握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