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缝隙外看了一眼，那些炎尸三跪九叩之后，便排成一列，一个一个、慢慢消失在黑暗中，而洞穴中的红光也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再回过头，老外已经爬向了深处，我连忙跟了上去。
望着老外的背影，我愈发好奇这个人的来历。从刚才的对话里，我可以看得出来，他非常精通中国的历史文化，而且对这里的东西很熟悉。我不由得猜测，他是不是也和张雪城一样，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
我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外国哥们，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老外回头看了我一眼：“尼古拉·雷里西，你呢？”
“我叫吴邪，你是俄罗斯人？”
“我是苏俄人。”
“苏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
“不，我记得我进来的时候是1927年8月12日，星期五。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吴？”
“2014年，5月15日。”
尼古拉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出声，那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闷：“原来已经过去八十七年了，或者更久……”
再往上五十多米，就是鼠道的尽头。鼠道的尽头是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里被人摆着一袋东西，发出深蓝色的幽光。光芒边上的石壁旁堆着一堆布料似的东西，还有其他杂物，看上去经常有人居住。
“这里是我的家。”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老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就有点难受。快一百年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很难想象，这个老外是怎么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的。换做是我，估计早就自杀了。
“谢谢你救了我，尼古拉。”
“不必客气。”
看我行动不太方便，尼古拉主动帮我扶到了那堆布料上。看不出来，他在鼠洞里显得非常矮小，身形实际上十分魁梧。“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动，我去给你找点吃的，还有治伤的草药，你的腿伤得太严重了。”
“注意安全。”这个时候我也不矫情了，因为食物和药品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少其中一样，我肯定就活不成了。但是，如果说老外这两样东西都有，他为什么还会困在这里八十七年呢？张雪城是因为离不开，他……难道是找不到出口？
我不敢再想下去，如果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八十七年都找不到出口，那意味着什么谁都明白。但是，我又觉得这种情况不可能。至于为什么不可能，我不知道。这大概是人类的一种侥幸心理在作祟，也有可能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感觉。
老外一走，石室就冷清了起来。我看着头顶的岩石，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这里没有齐羽，也没有盐尸。我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像是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我身上的伤都已经被人处理好了。尼古拉就坐在我身边不远处的地方，用石头杵着什么东西。
“尼古拉。”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尼古拉一边杵东西一边道：“吴，你之前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隐去老九门和张雪城的事不提，我把自己进入鱼肠宫后的经历和尼古拉大致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尼古拉就问我：“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道：“我来找一个朋友。你呢？”
“我只是为了宝藏。”尼古拉道：“支那的古老与神秘，黄金和宝藏，每个探险家都会趋之若鹜的，我也是一样。不过吴，我想你恐怕是找不到你的那位朋友了。因为这个地方是出不去的，因为它没有通往外界的‘门’。”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道，“既然有入口，那就肯定有出口。如果它没有通往外界的通道，那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呢？”
“如果是那样，我也不会被困在这里八十七年了……”
我一时噎住。
“吴，你要知道，这是一个会吃人的迷宫，你一旦进来，它通向外界的通道就消失了。它就像是支那神话里的貔貅一样，只能进不能出。我们只不过是它肚子里的猎物，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永远埋葬在这里。”
“我不相信，这根本就不合理。”我忍不住反驳道。
“可它本来就是个不合理的存在。”尼古拉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黑格尔也说过，存在即合理。你所认为的不合理，其实是合理的。而且，你也接受了怪物变成人类、人类变成怪物的事实，不是吗？那么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这个迷宫是没有出口的事实，因为执着吗？或者说……是因为爱情？”
我摆摆手，示意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尼古拉，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尼古拉愣了一下，随后语气变得有些冰冷了起来，“因为一座庙宇，一座……藏在山洞里的庙宇。”
【火澍银埖不夜天】
七夕节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