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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吟菲也笑了,道:“行啦,你就别糊弄我了!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否则,我就撇下你不管了!”她说着,装出一副很凶很无情的样子,但妙目中却含着温柔怜惜的笑意。

那人听罢,并不慌张,慢吞吞地道:“我当然是你的同道中人,我乃云霄宫的一名坛主,不幸被明月盟的妖徒打下山崖,以为性命不保,却不料遇到了我派独一无二的,大慈大悲的玉观音。不然,我怎会放心地让你救我!”

“怎么,你以为我是云霄宫的?”林吟菲竟是一脸惊讶。

“你不是?”那人更震惊,炯目中射出疑惑的锐利的光芒。

林吟菲浅浅一笑,道:“我除了今日见贵派在比武招亲会上大显神威之外,以前连贵派的大名都未听说过,又怎会是贵派弟子呢?”她的神情显得那样纯美动人,一点也不像在撒谎。

那人听她她如是说,竟有几分释然。林吟菲美目瞟了他一眼,悠然道:“其实,你怕我反悔,对你不利,你也不用冒充云霄宫的人呀!”

那人略微有些惊讶,但并不慌张,反而很兴趣地盯着她。林吟菲娇柔而清晰地道:“云霄宫与明月盟誓不两立,云霄宫的人,又怎会尊称明月盟的重要头领苦智大师为入定高僧呢?”林吟菲说罢,摇首笑了,一双妙目如水一般清澈明亮,仿佛能溶掉世间万物。

那人也望着她,似乎被她动人的眼神给迷住了。他微叹了一声,道:“看来,你确实不简单,我的确不是”蓦然,他一把拉过林吟菲。林吟菲一惊,差点叫出了声,那人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他那明亮的双目闪过一丝警惕,洞内的灯光忽然熄灭了,一切又陷入了黑暗。

“出了什么事?”林吟菲低声问道。“有人来了!”那人的声音更低。林吟菲运功聆听,确实有人朝他们走来。那脚步轻如猫行,几乎不可闻。林吟菲对那人的机警深为佩服,这么细微的声响,也能随时引起他的警觉,实为难得!

林吟菲唯恐弄疼了他,身子挪开一点,但那人身上似乎有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深深吸引,她的整个身子如泡在温暖的春水里,没了半分力量,她不由自主地靠紧了他,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传遍了她的娇躯,令她的心狂跳不已!她咬着牙,强行隐忍着,她的师父无梦夫人曾经夸赞她定力最好,没有任何东西能使她失控。但现在她才发觉,在这人怀中,她根本无法控制那种奇怪而强烈的感觉。

那人仿佛也觉察到了她的变化,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了她,低低地道:“而今性命最要紧,不要去管别的!”

林吟菲脸一热,顿然清醒了过来。那人又道:“等会我一亮灯,你就出招。”林吟菲如蚊蝇般应了一声。

那脚步仍飘若飞絮,但林吟菲感觉能它越逼越近,她的心也悬紧了。蓦地,一道亮光乍闪,弄花了来者的视线。林吟菲的剑便如疾风般刺出,凌厉无比,剑似乎刺中了来者,却未听到惨叫。林吟菲一惊,忙抽剑,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了过去。林吟菲只好弃剑,闪身疾退。一股强大的掌风又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只听得咚地一声,她似乎被重重地摔到了石壁上。

那人阴冷地笑了一声,沉沉地道:“公子,我家小姐很是想念你,你就不要再避了!”说着,他打亮了火折子。火光一闪之际,林吟菲抢身扑了过去,动作快极;那人始料未及,反应却快得惊人,忙抽身疾退。林吟菲的掌未伤到他,却听黑暗中一声惨叫。林吟菲抱起伤者便逃,却听他大叫道:“快放我下来!”

林吟菲又急又气,娇声低叱道:“你疯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言讫,便点了他的哑穴,抱着他,在黑暗中向前飞奔。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停了下来,解了他的哑穴,微喘了口气,道:“这下安全了点吧!”

那人也长长地舒了口气,笑道:“有你在,我想不安全也不行!”

“过讲!”林吟菲谦逊地道,“我不过是靠了点运气!”

“但你这点运气,却是常人没有的。”那人笑意更浓了,缓缓地道,“你开始出剑时,又快又准,不料那人功力实在深厚,竟能夹住你的剑,你若不舍剑,便无法抽身。因此,你忙舍剑急退,真他发掌之际,你早已避开,却故意撞到了石壁上,让他误以为把你打成了重伤。等他一亮光之际,你又迅速扑过去,似乎要用掌伤他,但你却趁机发了暗器,打伤了他。因为你知道,单凭硬功夫,你不是他的对手。你真是聪明,再强大的敌人,恐怕也难赢你!”那人赞赏地道。

林吟菲听罢,并未有丝毫得意,反而长叹道:“如果我是很聪明的话,你就是绝顶聪明了。黑暗中不能视一物,你却能凭感觉,将方才的情形丝毫不差地描述出来。除了你,只怕天下没人能做到!”

那人听了,也似她一般,并未露出多大喜色,慨然道:“或许是我太聪明了,像你这般聪明的人也难领会我的用意。”说着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黑暗的山洞顿时又明亮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林吟菲又惊又怒,“难道你非要等敌人找上门来才甘心?”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并不紧张。

林吟菲明眸一闪,清丽的脸上竟慢慢地浮起了一丝慧黠的笑意,道:“我知道了,这山洞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你设下重重机关,就等着敌人来自投罗网!”

“聪明,聪明,你的确很聪明。”那人戏笑着赞道。

林吟菲却一点轻松不起来,忧心忡忡地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去对付那么强大的敌人,这样做不是太冒险了么?”她的声音柔和,充满了关切与怜惜。

那人听罢,炯目中闪过一丝感动,转而却道:“我这个人不但贪心,而且喜欢冒险,没有危险的事决不做!”

林吟菲的心揪得更紧了,她忍不住扶过了他,让他靠在自己柔软的胸脯上,轻声怨道:“你呀,就像个孩子!”

她则说完,就听黑暗中咭地一声轻笑,那笑声是如此娇柔婉转,美妙动听,在这静寂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清晰。“你的林姑娘可真会比喻!但她并不聪明,反而傻得要命!你不是喜欢耍小孩子脾气么?我就应邀来陪你玩玩!”她的声音仍是那样轻柔甜美,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令人恐惧的力量,仿佛地狱中的女妖。

林吟菲芳心一惊,抬眼望去,一位彩巾蒙面女子如幽灵般立在了他们面前。饶是林吟菲再镇定,也开始恐惧起来。面前的女子天生就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力量。

林吟菲不由得紧紧抓住了那人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显出无比的自信与镇定。他看了那女子一眼,却伸出手去,温存地拂了一下林吟菲额前的秀发,柔声道:“不要怕,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

林吟菲怔怔地着他,他的目光是那样明亮深邃,充满了温柔与坚定,她的整个身心都被溶掉了。忽然她觉得能与面前这人死在一起,是她毕生最大的幸事。她不觉搂紧了他,柔顺地道:“我一切都听你的。”

那女子听她如此一说,乍然大笑了起来,笑得整个山洞快要崩裂。她边笑边道:“傻妹妹,你可知否他是谁”她话还未说完,忽然,几道寒光向她飞射而来,快得惊人,却毫无声息。那女子简直始料未及,根本无法躲闪,暗器全打到了她身上。

她的眼中微微露出一丝痛苦,就像被蚂蚁蜇了几下,她竟一点也不在乎,反倒很轻松地道:“柔丝针,我也会啊!原来林妹妹是我的同门。嗯哈哈……”她说罢,狂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讽刺与讥诮。

林吟菲俏脸惨白,震惊地望着那女子,她怎么也会这门功夫?师父不是说,柔丝针乃本门绝技,只传了她一人么?

那女子很感兴趣地盯着她,轻柔地笑道:“啊哟,林妹妹,姐姐倒是小看了你。你不但美貌绝伦,连智慧也超凡,想的主意更是与众不同。像公子这般聪明绝世的人物,也被你骗得团团转。你真是了不起啊!公子,你这回可是赔惨了,不但赔了自己的身体,连心也赔了进去。哈哈……”她又狂笑了起来,笑得林吟菲芳心颤栗,神思茫然。她根本不知道那女子所言何意。

她正疑惧之际,忽然一记重重的耳光搧在了她娇美柔嫩的脸上,痛得她都快晕了过去。她艰难地抬起头来,凝神望去,不由得全身都紧了起来。她从未看到这种眼光,满含仇恨,怨毒,散发着无尽的恐怖与威慑力。这眼光竟来自那位伤者,他原本明亮多情的眼晴早已消逝;那一巴掌也是他打的。林吟菲整个人都蒙了,欲问他,但他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鄙夷地愤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贱人”林吟菲的心猝然被击碎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伤痛与羞辱啃噬着她。她惊惧地凄哀地望着他。他的眼神却一片冷漠,若千年的雪霜,还未等林吟菲清醒过来,他又是一掌,夹着强大的气势,猛地将她打到了对面的石壁上。咚的一声闷想,厚壁竟被她撞开了,林吟菲重重地摔了进去,她还没弄明白,厚壁唰地一声,又飞快地阖上了。这一开一阖之际,她只听到那女子柔媚地笑声:“唉呀!公子,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之后,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盛夏的黃昏,太阳虽然没有白日那般猛烈、炙热,但仍散发着无穷的威力。大地仍是热气腾腾,偶有一丝晚风吹过,却让更多的热气旋转起来,令人越加烦闷、抑郁。

明月城郊的万人练武场上,情形一片惨不忍睹:“无数的尸体横七坚八地摆在地上,血已染红了大地,混着热气,发出一股干燥腥臭的味道,显得恐怖而惨烈。”

这场血战丝毫不逊于五年前的那场殊死决战。武林各派损失惨重,卷土重来的云霄宫也大受挫折。江湖上的纷争就是如此,无论谁卷入其中,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方君行望着眼前的惨象,深深地喟叹了一声。这一仗不知又死了多少人,地狱中又凭添了多少冤魂。而最令他心痛的是,他最敬爱的结义大哥武林盟主纪名扬都未幸免于难。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往日他们多次冲锋陷阵,惊险万分,他们都侥幸逃生;而今日,他大哥却意外地平凡地去了,真令人憋气,愤懑。是英雄,就应该轰轰烈烈地战死沙场,而不应该死于平凡小人的奸计中。

方君行怀着满腔的愁绪与愤怒,独行于荒野上。他本应与各位武林名宿一道去处理盟主的后事,主持明月盟的大局,但他不愿意去,他不想很快面对那悲恸的情景。他只想一个人先静一静,独自去品味那份哀思,缅怀故人。

他缓缓前行,不觉天色已晚,便欲找个地方歇息。经过半天的血战,他已身心疲惫。正好前面有家客栈,昏黄的灯光在夜幕中却很显眼。

方君行漫步走了过去,却发现这里很热闹。天气闷热,人们都不愿早睡,三五成群地在客栈前的凉棚下饮酒聊天。方君行走到凉棚底下,店小二忙热情地招呼他。他却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慢慢地饮了起来。他竭力使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件悲痛的事,不去想纪名扬,但周遭的人都在议论,令他怎样也回避不了。

人们说着今日明月盟与云霄宫的血战,无不群情激愤,慷慨高昂。众人对纪名扬的英年早逝,无不唏嘘咋叹,悲痛惋惜;对他的英勇无畏,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方君行听着这些,心里越发苦涩了。他真希望自己快些醉,永远也不要清醒。但他越喝,心就越痛,那些阵年的往事就如烙印般刻在了心底,令他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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