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为了帮助你拓展济南业务,公司决定给你派两个助手,同时把宝马车也一块给你开去。”
何其道有些激动地:“谢谢白总的支持。我也想借这次糖酒会,扩展一下新的业务领域。”
白守礼:“你是前线总指挥,就放开胆子干吧。”
济南火车站,一群执法人员正在驱赶着“拉客女”们,尽管她们苦苦哀求,但执法者并不为心动。因为他们已经受理了多起投诉,主要是“拉客女”的无序管理,导致了宰客、“黑客”的不断发生,有关部门急了,集中兵力进行治理。
李冬梅一个礼拜没有去火车站,眼看着没有了收入来源,正在发愁呢,许姐敲开了她家的门,要拉她一起去火车站。
李冬梅难为地:“哎呀,人家都在打击呢,这会儿去不合适呀。”
许姐白了她一眼:“啥时候合适啊?你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呢!再说了,这次是大家伙儿约好了都去,咱们也得去那里摆摆阵势,要不,吃啥喝啥呀!”
她一抬头,看见对面橱子里摆着李冬梅的劳模奖状,不屑地一撇嘴:“你那劳模能当饭吃呀?人家吃好喝好的,都不是劳模。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就再也不来叫你了。到时候,你再去火车站,可别怪我们都把你往外撵!”
说完,她扭头就走。李冬梅赶紧采住她:“许姐,看你急的。总得等我换换衣服吧。”
火车站内,李冬梅边拉顾客,边四处张望着:“天晶大酒店,三星级,房价适中,热水洗浴,早餐免费。现在是淡季,还能打八折呢。”
此时,何其道避开滚滚的车流,将宝马车缓缓泊进停车位,停下来,钻出了车门。
一列火车进站,一群旅客从地下通道涌了上来。李冬梅又拦下两个旅客做起了生意。忽然,李冬梅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脸色骤变,何其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群执法者汹汹地跑来。火车站内所有的“拉客女”,都四处逃窜。李冬梅也在飞速逃离,何其道赶紧上前接住她,拉她进入宝马车,发动起来。执法者跑过来,疑惑地看看,又去追赶其他“拉客女”去了。
汽车驶入了滚滚的车流中。
车内,李冬梅使劲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呜咽声流出来,可是,那痛苦的声音还是露了出来。
何其道递给她一包纸巾,安慰她道:“没事的,李姐,没事的。”
“何先生,说起来,我还是党员……丢人啊,真丢人啊!”李冬梅的呜咽变成了悲恸。
何其道没有吭声,只是任由她哭。待她声音小下去,他才说:“我家姐,在美国,也曾这样被人撵来撵去过。”
李冬梅擦擦眼泪,对何其道说:“何先生,你是大公司老板,你认识人多,能不能找个渠道,替我们下岗职工说个话啊!我们不是叫花子,就是叫花子,也得吃饭不是?”
何其道沉默了。他将汽车开到了郊外,沿着济南四周青翠苍莽的山道一个劲儿地转着。终于,李冬梅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瞧,何先生,真是麻烦你了。”
看她情绪稳定了,何其道的心情也平稳下来,笑道:“今天,我是特意来请你的。”
“请我?”李冬梅诧异道。
“忘了吗?今天可是周六呀。”何其道希望自己的邀请,能给李冬梅带来更好的心情。他目前能做的,似乎只有这样了。
李冬梅右手点了一下前额:“嗨,你看我呀!小何呀,这次我可真的不想去了,每次都是吃得少,拿得多,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呀。”
“李姐,一顿饭的问题,可不能仅仅从物质角度上考虑。我背井离乡,你这样一陪,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这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呀。再说,这也算是给你压压惊。”
李冬梅想了一下,笑道:“让你这么一说,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我去也行,但得我想吃什么,你就点什么。”
何其道:“可以呀。”
李冬梅:“别瞧大鱼大肉的,我还真不爱吃。我就爱吃个饺子、喝个面条什么的。”
何其道痛快地:“好啊,我们就去吃饺子。我来山东这些日子来,最大的收获就是习惯了吃饺子。”
说罢,何其道将车开进了城里。
不一会儿,汽车来到了黄台南路的西北饺子城,李冬梅从车窗往外一看,这里外装豪华,便坐在车里不安地问:“这家挺贵吧?”
何其道答道:“不就是饺子城吗,还能贵在哪里呀。”
进了酒店,何其道先找了一张空桌,让李冬梅坐下,然后去跟服务员悄声交代了几句,这才折了回来。
不一会儿,服务员便将两盘饺子端了过来。何其道向李冬梅伸了伸手:“大姐,你先请。”
李冬梅豪爽地:“这么客气干嘛?一块吃。”
李冬梅夹起一个饺子一咬:“真鲜呀!”
何其道淡淡地一笑,说:“喜欢就多吃点。”
就在两人边吃边聊的时候,何其道的电话响了,是上海总部的白守礼打来的。
何其道赶紧拿起电话,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去接电话。
“其道吗?你那里招了一个叫刘晓彤的吗?”
何其道答:“是的。出了什么事情吗?白总。”
白守礼:“你们的客房是不是出了点麻烦呀?”
何其道:“是的。已经让刘晓彤写好了报告,最后修订后就报给您。”
白守礼:“她已经报给我了。我告诉她,你们何总没有签字,我是会不受理的。我还告诉她,在我们公司,除非遇到特殊情况,越级上报,就等于打小报告,打小报告在我们公司是不受欢迎的。这个人你得注意呀,功利思想太重了。”
何其道却自责道:“房子的事我是有失误的,她那样做可能也是为公司着想吧。”
白守礼叹息道:“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必这样自责呢?你呀,总是这样迁就人啊!我记得你父亲就是这样迁就人的。唉,当心吃亏啊!”
刘晓彤为什么要单独给白总汇报呢?依照刘晓彤的机灵,和自己平时对她的关照,她是不会做出这样有悖常理的事情来的。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刘杰和张玉强的到来,让她有了一种压力。他俩是总部派来的,而她只是何其道在济南临时招来的,她一定是感到自己根基不稳,才出此下策。
于是,他给刘晓彤打过电话去,他猜刘晓彤此时心里正十分难受呢。他猜得没错,白守礼的回答,让满腔热血,一心献忠的刘晓彤兜头浇了一身凉水。但是,她只是将白守礼对自己的态度,归结为自己不是公司嫡系而已,那刘杰和张玉强,一定能够跟白守礼单独联系的,他们一定能够将办事处内发生的事情,单独上报给公司总部的。
基于此,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为自己不是公司嫡系而感到悲哀。她的悲哀,是一个打工妹,想要得到升迁,却不幸撞到了南墙的悲哀。
何其道电话打来,她看着电话号码,不知该说什么,就让它这么响着,直到它无声无息为止。但她心里下了决心:你白鹭不要我的忠心,那么,我也就不把忠心给你了。
李冬梅侧脸望望远处的何其道,看他神色非常凝重,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看看眼前的饺子也快吃完了,一个服务员恰巧走了过来,她忍不住叫住服务员,好奇地问道:“我说闺女,这饺子咋这么鲜呀?啥馅的呀?”
服务员微笑道:“海参的。”
“海参的?”李冬梅吃了一惊,又问。“这得多少钱一斤呀?”
“一百六十。”服务员非常客气地说。
“啊?一百六!”李冬梅震惊了,她手中的筷子变得沉重起来。
在她的头脑里,一直吃惯了的饺子,不知啥时候变得这样尊贵起来,竟然也变成了如此天价,这还是她习惯了的亲切和气的饺子吗?
何其道回来了,看到李冬梅正望着眼前剩下的几个饺子愣神,问道:“吃好了吗?”
李冬梅回过神来,看着何其道,心疼地说:“你怎么让我吃这么贵的饺子呀?”
何其道不以为然:“大姐,主要想让你尝个鲜呀。”
李冬梅叹息道:“你看,我这一口,得咬掉多少钱呀!”
何其道笑了笑:“大姐,我说过了,不要说价钱的事,只要吃得好就可以了。”
李冬梅看看何其道,又看看盘里剩下的几个饺子,用筷子一拨拉:“来,你一半儿我一半儿,全吃完它!”
何其道:“大姐,吃饱了就不要再吃了,会伤胃的。”
李冬梅干脆把盘子往自己跟前一拉:“不行,看糟踏了东西!”说完,她把剩下的几个饺子,全都塞进了自个嘴里。
当两个人吃完走出酒店时,一个服务员将一个食品袋递给了何其道:“先生,您要的一斤水饺。”
何其道接了过来,随即送给了李冬梅:“大姐,你看济南的天这么热,我那儿又没有冰箱,捎回去也就浪费了,你有家有口的,还是给你吧。”
李冬梅没法子,只好接了过来。但她说:“小何,你再这么花费,以后说啥我也不来了。”
“好吧,下不为例。”说着,他邀请李冬梅上了车。
何其道开着车,向李冬梅家驶去。夜风习习,外面的霓虹灯一丝一丝地挤进了车内。
李冬梅抱着食品袋,又强调道:“小何,以后说什么也不能这样了!无功不受禄,我真的是受用不起啊。”
何其道:“大姐,我说过,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的家姐。我们是有缘份的,你就不要再跟我说客气话了。”
离着李冬梅家还有一段距离,李冬梅却忽然喊了声:“停车!”
何其道下意识地把车停了下来:“怎么?”
“我拐进去有点儿事。”
“那我等你一会儿。”
“不用了,我出来后,沿小道穿过胡同就到家了。坐你的车得绕大道,更不近便。”
说完,李冬梅下了车,向何其道挥挥手:“谢谢,你回吧!”
她抱着食品袋向着黑暗的小巷走去。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时,何其道舍下车子,悄悄跟进去。不多会儿,也到了小巷尽头,一个小院拦在前面,何其道走上前去,仔细辨认,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一块牌匾:“花园社区养老院”。何其道来到了小院的门前,门卫是个六十开外的老头,他把电视音量降低后,探出头来问何其道:“你找谁?”
何其道:“我不找人。我想问一下,刚才进去的那位大姐是这里干什么的?”
老头:“你说的是李冬梅吧?”
何其道连忙点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