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打得热闹之时,位于天桥一端的道院门口,一名眉发皆白,但精盛威武的老者,与一名凤目剑眉,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立在那里。
老者看了片刻天桥上的打斗,说道:“感情他的目的,是要引来公愤。”一旁的中年男子说道:“阁主只是个虚位,若是犯了众怒,背黑锅的可就是控制阁主的人了。”
“呵呵。”老者笑道:“这也不一定,倘若我现在出去杀了那小子,平息众人的不满,我不仅不会背黑锅,还能大得人心。”
“我这就去杀了他。”中年男子立即说道。“不急。”老者说道:“同样的道理,若是他去杀了那小子,他也会大得人心的,这是他布的局,怎会让你轻易得手?”
“就凭这点小把戏就想搬倒我们么?不自量力!”中年男子冷笑说着,脸上现出藐视之意。”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革新党,否则你就会变得像童阁佬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老者说着,便问道:“童阁佬态度如何?”中年男子答道:“自然是死不松口了,唉,想想二十年前他手段之毒辣,想想现在,简直变了一个人。”
“发生那样的事情,心灰意冷,自愧自责,这很正常。”老者说道:“不过人都是有弱点的,他的孙女就是他的弱点,只要有他孙女在,不愁拿不下他。”
老者说完这话,便又看向天桥,说道:“这小子可是张王牌,谁得到了他,谁就能获得先机,你派人好好看着他,他要闹,就让她尽情的闹,他闹得越凶,他的价值就越大,但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中年男子会意,笑道:“你放心,这张王牌,一定是我们的。”
……
天桥另一端的武院门口,一名着装朴素,相貌英俊,眼眸深邃的中年男子,与另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站在一起,饶有兴致的观看着天桥中的争斗。
看了一阵,中年男子说道:“这小螃蟹果然有一套,这么多人都拿他没有办法,若是他不半路夭折,将来必定是名动天下的大人物。”转向旁边的中年男子,问道:“龙兄,你说呢?”
姓龙的男子笑道:“一个被上天眷顾的天才,自然无法和普通人相提并论。”“呵呵。”中年男子一笑,随即说道:“这城堡已经被他闹得差不多了,该让他去真传弟子那里闹一闹了。”
“以他现在的实力,到也合适。”姓龙的男子说道:“不过山上的人可不像城堡中的人这么容易对付,得找个可靠的人保护他才是。”
“没必要。”中年男子说道:“这是张王牌,对我们而言是王牌,对他们也是,所以他们绝不会让他去死的,他们不会让他死,那他就不会死。”说到这里,不禁笑了笑,说道:“只可惜,穆重阳他老谋深算一辈子,却是算不到我们的真正意图。”
姓龙的男子笑道:“虽然人心难测,却也没人会自己将自己的军,他们想不到也不奇怪,呵呵,先将自己,再将别人,如此妙计,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中年男子不答,默默看了片刻,最后说道:“你该去平息混乱了,不然小螃蟹要吃亏了。”
姓龙的男子淡淡一笑,朝打天桥斗的方向飞去。
……
薛青悄悄潜伏到了那中年长老附近,正欲出手解救血薇,却听人群突然齐齐发出惊呼,一团亮光飞了过来,一下子便将那中年长老撞飞了出去。
那一击之力惊天动地,中年长老跌落在地,浑身修为,竟是被活活给废了。
“龙院长!”其余长老各个面色大惊,不约而同叫出声来。薛青亦是大急,急忙写了道瞬移咒逃向了远处,来人大家都认识,正是武院院长龙占奇,神变五转的武者。
“怎么着?想翻天不成?”龙占奇将银白色的元气爆出体外,围着他的身体高速流转,搅得空气火星四溅,炸响连连,众人被他威势所骇,不约而同向后退,不敢言语。
龙占奇低头看向被废去修为的中年长老,冷声说道:“身为长老,竟做出这等违人师表的事情来,不杀你,算是我仁慈,赶紧滚吧。”说罢转向在场众人,说道:“阁主有令,叶无双无论做了什么事情,一律无罪,你们若是再敢围攻他,绝不轻饶。”
“不公平!”此言一出,便有弟子高声喊叫起来,紧接着,其余弟子也齐齐发声,表示不服。
龙占奇一声冷笑,说道:“龙某是个欺软怕硬之人,管不了的事情我不敢管,管得了的事情我绝不手软。”说话间看向众人,目光似要杀人一般,说道:“我管不了叶无双,却管得了你们,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安分一点,我可不想花院长那般温柔。”说话间,元气流转速度加快,空气爆裂之声越发响亮。
听闻此言,武院弟子低下头去,不敢再言,道院弟子却是心有不服,有些人小声议论道:“摆明了就是护短,还好意思教训别人。”
“我就是护短了,你有意见么?”龙占奇身体瞬间移动,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子,说道:“你参与闹事,我现在杀了你,你们院长也不能说我什么,你想不想试试?”
那人脸都被吓白了,战战兢兢的说道:“龙院长饶命!”龙占奇放开了他,说道:“给你们院长一个面子,姑且饶你一次。”转而对众人说道:“各位,我现在给你们三个选择,第一,立刻散了,第二,带你们去领罚,第三,龙某亲自动手,一个一个收拾你们。”
众人一听,哪里还敢多留,逃命似的散开。
事情就此平息了下来,但平息的结果,是众弟子更加的愤怒,他们对不公平的对待感到不满,虽然敢怒不敢言,但这种不满,已经化作了一种仇恨,扎根在了他们心里,他们痛恨的人也不再局限于阁主或是叶无双,而是飞鸿阁本身。
当然,这种仇恨的根源并非来源于叶无双,叶无双充其量只是根导火线,真正的炸药桶,是充斥在飞鸿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混乱、腐败和不公。
驱散了人群,龙占奇也不多看叶无双一眼,自顾飞身离开。叶无双站在地上,铁着一张脸,很明显,他的怒气还未全消。
血薇落了下来,眼中带怒,嗔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鲁莽,你为何总是听不进去?”
叶无双冷哼一声,不作回答,令他生气的不仅仅是那些流言蜚语,还有薛青和江婧的态度,令他极为心寒。
薛青落了下来,关切的问道:“你没受伤吧?”叶无双当作没听见,拉起血薇,说道:“师姐我们走。”
血薇看了薛青一眼,倒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陪同叶无双离开。
目送两人走远,薛青心里七上八下的,叶无双如此愤怒,难道江婧真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么?
过了一阵,江婧赶了过来,有些心虚的说道:“薛……薛青……”薛青看着她,有些生气,问道:“婧儿,你刚才去哪里了,为什么鲁师公一直没来?”
“我……”江婧低着头,不敢直视薛青,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其所以然来。薛青见状,一颗心直往下沉,语气也不由得冷了起来,问道:“你根本没有去对不对?“
“我……”江婧小手辙着衣角,欲言又止,薛青见状,顿时心头火气,生气的说道:“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初在龙门潭,若不是他救了我们,我们哪能活命?在飞鸿阁,若不是他帮助我们,我们哪能过得这么安生?在雪域,他为了掩护我们走,险些丢了性命,你怎么能这么做?”
江婧听了这话,自知瞒不住,拉着薛青的手,流泪道:“薛青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以往江婧掉眼泪,薛青总会心疼,但是这一次,他却莫名觉得她那样子令人厌恶,心中怒气更胜,甩开了她的手,说道:“我不生气,我心寒,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那种人!”一语说罢,转身离开。
江婧惊慌失措,急忙追将上去,从背后将他抱住,说道:“薛青我求求你,你别走好不好?”
“放开!”薛青心中难受之极,一把掰开了她的手,继续前行,江婧立马来追,薛青索性隐身瞬移,消失在了天桥之上。
江婧跌倒在了地上,趴在那里,泪如雨下。
“干得漂亮。”之前那着装朴素,眼眸深邃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江婧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淡淡说道。
江婧转过头一看,顿时大怒,站起身来,两只小手噼里啪啦往那人身上打去,骂道:“现在你满意了吧,你这个混蛋!”
中年男子不动,任由她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打了一阵,江婧只觉心痛欲死,停了下来,扶在桥边一棵树上,呜呜直哭。
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取出一块丝巾,替江婧擦拭着眼泪,说道:“你生来就是让人心疼的,你这般哭,叫我如何是好?”
江婧大怒,躲了开去,骂道:“你就别假惺惺了,你若真为我好,就不该威胁我这么做,你明明保证过的不会出事的……”说到这里,越发伤心,又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中年男子安慰道:“是我的不对,为了表示歉意,我答应你,除了让薛青进天机楼外,我再替你做一件事。”说着,将丝巾塞在了江婧手里,说道:“任何时候,凭这条丝巾来找我,我无条件帮你一次。”
“谁要你这骗子的东西!”江婧把丝巾扔了回来,说道。中年男子笑道:“凡是有用的东西,有总是比没有好的,世事难料,或许明天你就用得上也说不定。”说话间,丝巾倒飞了回去,钻进了江婧手心里。
中年男子说完话,便飞身走了,江婧愣愣的站在桥边,不知该如何是好。天桥很宽,桥边有花草树木还有亭子,入阁以来,她每天都会抓着薛青的衣袖,与他并肩从这里走过,聊天、散步,或是赶路,一次又一次。
那样的日子,总是充斥着幸福和快乐,然而现在,却是不同了,她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他生气了,不要她了。
忽然间,一声炸雷从天而降,黑压压的云层遮盖了天空,一场大雨倾盆而至。
“好大的雨啊!”江婧伸出手来,捧了一汪雨水,自言自语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