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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方天涯

两人连夜飞行,一路无话,直到朝霞染红大地,方才停下来休息。

看着唐雪依被朝霞染红的脸,沉默了一夜的叶无双忽然说道:“你睡一会儿吧,我帮你看着。”唐雪依闻言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她感觉到了来自叶无双眼中的炽热,不禁问道:“你不生气了?”叶无双说道:“我当然生气,但没生你的气。”迟疑一下,取出之前老太婆赠予他的兵器,递给唐雪依,说道:“这个给你。”

唐雪依不解,问道:“给我做什么?”叶无双道:“换我的笛子。”唐雪依一听,顿时笑了,原来他真的没有生她的气,他只是因为败给了公孙杰,内心感到耻辱而已。

“你笑什么?”叶无双问道。唐雪依不答,伸手接过,一股柔和如湖波,却磅礴如大海的力量涌上指尖,不由一惊,说道:“仙器!”

叶无双道:“这兵器适合女人用,我拿着也是浪费,之前弄丢了你的柳叶刀,算是还给你的。”唐雪依不想叶无双居然如此大方,心中十分感动,嘴上却是说道:“你弄丢了我六把,却只还我一把,未免太赖皮了些。”叶无双道:“你再仔细看看。”

唐雪依闻言,当即输入灵力去查看,顿时,只听“咔嚓”一声,月牙状的兵器分裂开来,露出七面薄如蝉翼的刀锋,唐雪依这才发现,原来这兵器由七柄形状各异的短刀拼接而成,七柄短刀互为刀鞘,收起之时,形如月牙,看不见刀刃。

叶无双说道:“借你六把,还你七把,你挣大了。”唐雪依见短刀刀刃比她的柳叶刀还要薄出许多,心中大为满意,笑道:“加上笛子,正好扯平,我可半点没挣。”“随你怎么想。”叶无双耸耸肩,趴在王座身上,眯着眼睛看朝阳。

唐雪依不再多话,输入灵气,与兵器的器灵进行沟通。那器灵十分温和,对唐雪依毫不排斥,因而她很快得知了关于兵器的详细信息。此兵器名为问月,打造于六百多年前,四百多年前进化成仙器,最初持有者是一名女子,时至今日,已经侍奉了二十多位主人。

无论是仙器还是玄器,都有器灵,不同的器灵,又有各自的性格,总的来讲,可以分为三类,即暴戾型、温和型和孤傲型。

暴戾型的兵器性情暴戾,威力极强,只服从于自己的主人,若是被旁人所得,便会发起反抗,姜小璃持有的枭魂折翼弓,就是典型的暴戾型兵器。

温和型的兵器性情温和,无论对谁,都是不温不火,主人只有花时间和精力,与之培养感情,才能将其威力真正发挥出来,唐雪依手中的问月,就是温和型仙器。

孤傲型的兵器性情孤傲,除主人之外,不会理睬任何人,因而只有在主人手中才能发挥威力,落到旁人手里,便只是件毫无用处的摆设。孤傲性的兵器极为忠诚,只有主人死去,才会寻找下一位主人,叶无双的江山鸣雪笛,便是孤傲型的兵器。

唐雪依心知问月是温和型的兵器,需要与之培养感情,才能将其威力发挥出来,于是不断输入灵力,与之交流。

休息一阵,两人继续前行,一路上总算太太平平,没有遇到麻烦,连续飞了十来天,便见前方几座云雾缭绕的山头上,散发出淡淡的金光,金光之中,包裹着众多端庄宏伟的建筑群。

叶无双道:“看见没有,这就是大禅寺,方天涯就在里面。”唐雪依不解,问道:“他一个世俗之人,怎会喜欢佛门清净之地?”叶无双笑道:“这家伙整天拐骗良家妇女,小爷我看不顺眼,就设了个圈套,让大禅寺的和尚将他关了起来,好让他沾沾佛光,反省反省。”

两人落到山下,与虔诚的朝拜者一起,沿着石阶上山。石阶共有八十一段,每段有八百一十个台阶,每隔十段,便有一座寺庙,内设佛堂,供认朝拜。行人上山礼佛,可量力而行,能走多远算多远。

两人信步而上,走完了九九八十一段石阶,便来到了大禅寺门口。抬眼望去,只见寺内广大雄伟,佛意黯然,看上一眼,心中便没来由生出一片宁静。

“胖和尚,快出来,小爷我来了!”叶无双毫不避讳,放声高呼,声音打破了萦绕在唐雪依心中的那份宁静,她倍感扫兴,瞪了他一眼,说道:“佛门清净之地,你闹什么?”

叶无双道:“我又不是和尚,干嘛要在乎这些?”说话间,只见一个身体肥大的胖和尚,一摇一晃跑了过来,说道:“叶施主,莫要喧哗。”

叶无双问道:“方天涯人呢?”胖和尚回答道:“就在寺里呢,你要见他?”“我见他做什么?”叶无双指了指唐雪依,说道:“是她要见。”继而转向唐雪依,说道:“你跟着胖和尚就能见到方天涯,按照约定,我们之间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小爷我走了,再见,哦不,再也不见!”一语说罢,毫不留恋,飞奔下山。

胖和尚见叶无双来了又走,忙叫道:“叶施主,吃顿斋饭再走吧。”“没什么好吃的。”石阶上传来叶无双的声音,他人却早已消不见了踪影。

胖和尚见叶无双走远,便问唐雪依道:“女施主要见方天涯?”“劳烦带路。”唐雪依说道。胖和尚也不多问,引着唐雪依,进入了寺内。

寺院依山而建,上上下下,共有十几个建筑群,两人迈步其中,越过重重佛堂宝塔,七弯八拐走了许多路,方才来到一间门墙高深的佛院内。

唐雪依一看便知,周围的建筑布局看似井井有条,实则暗藏玄机,若是无人带路,断难行通,用来软禁人,再适合不过。

进入佛院后,便见院子中立着一尊青铜佛像,一个青衣男子正躺在佛像怀里,惬意的晒着太阳,那佛像是个女菩萨,青衣男子此举,大为不敬。

胖和尚见状大惊,急忙走上前去,说道:“方施主,你怎么又把佛像搬出来了?罪过啊罪过,阿弥陀佛!”

方天涯懒洋洋的说道:“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个佛道方面的问题,却总是想不通,如果你能帮我解答疑惑的话,我就把佛像搬回去,好好侍奉,永不动她!”

胖和尚自负饱读经书,博闻强识,方天涯的问题,绝难不倒他,当即自信满满,说道:“方施主且说。”方天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和尚不是整天说什么色即是空么,既然如此,这女菩萨为什么还要穿衣服?赶紧叫她脱了算了。”

胖和尚哪能料到方天涯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一时又急又气,说道:“方施主,你都在这里呆了快一年了,每日闻钟听佛,难道就没有一点悔改之心么?这样的话,往后可不能再说啦。”

方天涯闻言,登时怒道:“放屁,老子又没干坏事,悔改什么?我问的可是实实在在的佛道问题。”胖和尚无言以对,只得不住中重复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唐雪依见状,不禁笑道:“这佛像本是佛祖传于世间,用于教诲众生的信物,因而内心向佛,外染凡尘。内心向佛,所以心是空的,外染凡尘,所以镀金沾银,穿衣打扮,不信的话,你可以把佛像打碎了看看,看看她的心是不是空的。”

唐雪依这番话,本是胡搅蛮缠,与佛家道理毫无关系,但却有理有据,叫人无法反驳,就连胖和尚听了,都不禁叫好道:“女施主说的极是,正是这个道理。”

方天涯看了唐雪依一眼,顿时精神一振,坐将起来,说道:“女菩萨,你可美极了!”唐雪依定眼看去,只见方天涯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如冠玉,倜傥风流,双眼深邃却富有柔情,笑将起来不似美人,但迷人之处,却胜似美人,果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小女子唐雪依,见过方大侠。”唐雪依走上前来,微微一笑,以礼待之。方天涯见当整理衣冠,潇洒一笑,说道:“在下方天涯,见过唐姑娘,不瞒姑娘,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继而转向胖和尚,说道:“胖和尚,你总算做了件对事,该赏。”

他言谈举止魅力无限,旁人口中无聊奉承之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变得无比真挚,叫人不得不信,唐雪依听后,也不禁为之分神,好在她自幼饱尝冷暖,心智异常坚定,故而很快就定下心来,说道:“我这次来找你,是想问你借一样东西。”

方天涯笑道:“你只管说便是,别说是样东西,就是把我自己送给你,我也一万个愿意。”唐雪依当即说道:“帝女毒经图谱!”

此言一出,方天涯表情霎时从喜笑变为冰冷,冷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唐家的人了?”“正是!”唐雪依正色回答。

“呵呵。”方天涯冷笑一声,起身把胖和尚撵了出去,说道:“当年你们把唐晓月逐出家门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唐雪依道:“三千年前的事情,并非我所能控制的,不管怎么样,月门与我们唐家深有渊源,如今唐族衰落,面临大敌,你该摒弃前嫌,帮帮我们才对。”

方天涯冷笑道:“当年唐晓月被逐出族门,众叛亲离,下场好不悲催,你们唐家有想过渊源二字么?”唐雪依道:“唐家曾经让她回归,是她自己不愿意回归的。”方天涯冷笑道:“若不是她练成了独步天下的帝女毒经,若不是你们唐家出了事故,走向衰落,你们会愿意让她回归么?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帝女毒经而已。”

唐雪依想了想,有些不情愿的说道:“你就当这是月门对唐家的施舍,可以么?”“不可以。”方天涯直接了当的说道:“我宁愿死,也绝不会和你们唐家往来,伤害唐晓月。”

方天涯的激烈反应,完全超出了唐雪依的预料,她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三千年了,月门对唐族的仇视,早该淡了,却不想月门中人,对其祖师唐晓月,竟是爱护如此。

帝女毒经,乃是横行天下的大神通,唐雪依身负莫名诅咒,又遭神秘势力威胁控制,她想突围,想自救,想还自己一个清白,所以迫切需要强大的力量去抗争。奈何唐家衰落至此,血河旗、帝女神功、万毒万毒谱尽皆失传,玄火刀又碰之不得,多年来,她一直在寻找可以在那个神秘势力的监视下将自己变强的办法,但时至今日,依旧徒劳无获,她曾试图取出玄火刀,但也以失败告终。

后来她无意间遇上了叶无双,发现了他身上的锁魂珠,于是她萌生了一个想法,就是找到方天涯,哪怕做出牺牲,也要说服他,向他借来帝女毒经谱图修炼,以此救她自己,救樊城的两百万族人。

但如今,方天涯的激烈反应却告诉她,他纵使好色成性,也有自己的坚守,他绝不可能去做伤害祖师的事情,借来帝女毒经谱图,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希望破灭,唐雪依无可奈何,她心知说服不了方天涯,便不再多言,看也不看唐天涯一眼,转身就走。

方天涯见状,却是说道:“帝女毒经不能给你,帝女神功残谱倒是有一些,你拿回去和自家的残谱拼拼凑凑,或许能拼凑出一部完整的帝女神功也说不定。”

帝女神功比帝女毒经更加强大,在荒古时代,唐家便是凭借这门神通横行天下的,当年唐晓月离开唐家之时,带走了一份较为完整的帝女神功残谱,而帝女毒经,便是她在潜心研究之后,以残谱为依据创造出来的,如果能得到那份残谱,潜心钻研,以唐雪依的聪明才智,或许也能钻研出非比寻常的神通来。

唐雪依停了下来,问道:“你愿意给?”方天涯说道:“这本来就是你们唐家的东西,还给你们也无可厚非,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唐雪依问道。方天涯道:“我知道是叶无双带你来的,你和他关系应该不错,他把我害得这么惨,不狠狠收拾他一顿,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你去把他弄来见我,我立马将残谱给你。”

方天涯给出的条件极为诱人,也很容易办到,但不知为何,唐雪依在心底,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这样去做,她希望能在叶无双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而不是让他恨她。

方天涯见她犹豫,当即说道:“我可以先给你一半,事成之后,再给你另一半。”说罢将随身携带的帝女神功谱图一分为二,其中一半递给唐雪依。

唐雪依伸手接过,淡淡一笑,既不同意,也不拒绝,径直离开了原地,这个交易做还是不做,她需要好好想想。

在胖和尚的带领下,唐雪依回到的大禅寺门口。此时已是傍晚时分,长长的石阶上空无一人,唐雪依沿阶而下,听着路边的蝉鸣鸟语,只觉一阵孤寂冷清。

之前叶无双一路叽叽喳喳,吵得她心烦不堪,如今他忽然不在了,她反而觉得心里空荡荡,看着空空的石阶,她甚至觉得,叶无双或许就在石阶的尽头等着她呢,但是当她急匆匆行至山脚的时候,又哪见到叶无双的影子?

她心里很是失落,自语道:“想什么呢?他那么讨厌你,此刻恐怕早已逃到了天涯海角,又怎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旅程已经结束了,你和他,再也不可能见面了。”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忽然有点难过,随即涌起一股冲动,只想立刻就出发,把叶无双从茫茫人海中揪出来,送进大禅寺,得意的看着他生气的大喊大叫,叫他一辈子逃不出她的掌心。

可是这样一想,她又觉得十分不妥,心道:“我又何必招再惹他,叫他恨我呢,或许她心理面,对我还有一点点好感呢,纵使永不相见,也不能让她恨我的。”想到这里,唐雪依当即做出了决定,那一半残谱,她不要也罢。

“忘了吧,你是被囚禁的小鸟,他是自由自在的鹰,你们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就当这时一场梦,就当他是天边散去的云霞,忘了吧。”唐雪依提醒完自己,叹息一声,随即飞天而起,取道东南,朝樊城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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