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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外书房里,浩轩听了高盛所言,奇道:“你是说那丫头好像十分难过的样子?”

高盛道:“是啊,水管家也是这么说。总之像是有什么伤心事的样子。”

见浩轩在那里沉思,高盛小心道:“王爷,那贾府回南的事要不要跟王妃讲呢?”

浩轩摇了摇头道:“王妃的身子重,眼看就要生了,不能让她再烦心了。”

高盛道:“那若王妃往后知道了,想是要更加难过呢!到时怕王爷怎么劝慰都没用。王妃定会气王爷把事瞒着她。”

浩轩听高盛说的虽不太明白,却也有一点他听明白了,就是玉儿不喜欢他有事瞒着她。

浩轩又想了想,决定还是将此事婉转地告诉了玉儿,再将鸳鸯姑娘的事说与她,也看看她有什么主意。

想好了,便对高盛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咱们可能要再去一趟贾府呢。”

说着,北静王抬脚来到了黛玉的院中。

一进屋门,便见黛玉捧了圆滚滚的肚子,正在屋里踱着。倒没有丫头在屋里,便问道:“怎么只玉儿一人?”黛玉瞧见浩轩进来,笑道:“才让雪雁去端那劳什子补汤去了。再说了外面不是有小丫头子吗!”

浩轩笑道:“不是怕你使唤着不顺手。”

黛玉又向他问道:“可有事?”

浩轩也笑道:“来看看儿子。”

说着便过来将黛玉扶到床边坐下,自己半跪在地上,把头向黛玉的肚子上听去,黛玉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怔了一会儿,便将手放到浩轩的乌黑的头发上轻抚了起来,心中也涌起阵阵母爱之情。

浩轩那里正陶醉着,忽觉黛玉肚子里有个东西向外撞了一下,正中他的脸颊。

浩轩不防备,愣了一下,接着便爽朗地大笑起来。又指着黛玉的肚子道:“小子,在你娘肚子里就这么淘气,看你出来了爹爹怎么教训你。”

黛玉听了也不禁跟着浅笑了一下,又嗔道:“将来谁也别想欺负我的孩子。”

瞧着黛玉脸色粉嫩,柔情绰态。除了肚子大些,别处倒是一点也没有变化,竟还是那么的楚楚动人。

浩轩瞅着黛玉心情大好,不忍打破此时的温馨氛围,便将几欲张口说出的话儿又咽了回去。

黛玉本极聪明伶透的,早从浩轩的眼神中读出他必有事瞒着自己。

便抬手拢了一下额角稍稍掉下的几根发丝,笑道:“浩轩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告之玉儿吗?”

浩轩轻笑道:“为夫怎么什么都瞒不过玉儿去?”

说着浩轩刻意放淡语气道:“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才贾府里来人说他们明日便要举家回南去,为夫瞧着你正在歇息,便没有唤醒玉儿,只打发了水清与高盛去送了些银两过去,也好路上使用着方便些。”

黛玉听了,倒没有像浩轩猜测的那样着急,只是慢慢地走到一旁坐下,自言自语道:“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倒是没想着会这么快。”

又望向浩轩道:“可是所以人都跟着回去吗?我想着宝姐姐未必想回南的。”

浩轩道:“具体谁要回去倒是不知,不过玉儿想想,这京城里面的两处房子连着大观园都被抄没了,政公也被革职了,留在这里做什么呢?况且每个人早晚都是要落叶归根的嘛!”

黛玉听了浩轩言道落叶归根,便在那里又低头思索起来。

浩轩恐怕又勾起她的思乡之情,便打断黛玉的思绪道:“玉儿可知那贾府里老太太的丫头鸳鸯姑娘?”

黛玉看向浩轩微笑道:“我自然知道的。倒不知她会不会跟着回南去?”

浩轩便把高盛在园子里怎么碰上鸳鸯,怎么又瞧着她面色不佳等等告诉了黛玉。

黛玉沉思了一下,不禁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定然是宝姐姐和珠大嫂子都不愿意收留鸳鸯,可惜她们倒都小瞧了鸳鸯。”

浩轩哪里知道贾府里这些琐事,便道:“我想着,定是明日他们便要回南,而那鸳鸯姑娘又无处落脚,是以心中难过,倒正好被高盛他们碰上。”

浩轩又奇道:“这姑娘家里就只她一个人吗?为什么不去投靠亲友呢?”

黛玉想了想道:“我在园子里时就恍惚听说鸳鸯的父母都不在了,只一个哥哥像是前几年也得了急病去了,她那个嫂嫂也不是个守得住的,想来也早改嫁了人,看来鸳鸯竟真的是无人可依了呢!”

浩轩道:“为夫才倒想了一个法子,倒不知行不行?”

黛玉笑道:“玉儿想着浩轩定要大发慈悲,收留鸳鸯。”

浩轩笑道:“真真的知我者玉儿也。玉儿觉着为夫这个主意怎么样?”

黛玉沉吟道:“我想着鸳鸯未必会肯来,玉儿想着她定会寻出家做姑子这条路。”

浩轩惊讶道:“年经轻轻的,便想着这个,却是为何?”

黛玉想起前些年发生的那事,不禁叹道:“女孩家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抬眼瞧着浩轩还在那里百思不解,便笑道:“不信你一会儿便带了人去园里,把你这法子说与她,看鸳鸯会不会跟着你回来。”

浩轩笑道:“玉儿又顽皮,想是玉儿很知道鸳鸯姑娘这个人的,那玉儿倒是给想了万全之策来?为夫只是想着这个姑娘做人做事真让人敬重呢!”

黛玉知浩轩是想起了老太太去逝那日,鸳鸯替她收藏贾母留给自己东西一事来,逐也笑道:“鸳鸯的好处还不止这些,想她从前身为老太太身边第一得用的丫头,最最得老太太信任的,平日里老太太总跟我们说,鸳鸯做人做事比我们还强些呢!这些年来,倒是也没见她因此便欺压于人,反而总凡事都帮着大伙儿,倒也是个难得的。不过她还有一样,那就是从不会趋炎附势,想来总会碍了某些人的眼,不得那些人待见罢了。”

浩轩一旁听得频频点头。

黛玉道:“不如这样,你带人去园子见了二舅舅,便说是我这里不日便要生产,身边倒是缺个得力的人儿。要是鸳鸯愿意,便替她赎了身,带回府来。你瞧着二舅舅怎么答复你?”

浩轩笑道:“还是玉儿头脑机敏,这么说起来想着政公与鸳鸯都不好推拒呢!”

夫妻二人商议好了,北静王便又带了高盛并几个侍卫再一次来到大观园。

进来先见了贾政,倒是没见着王夫人。原来王夫人与宝钗去了李纨那里还没有回来。

北静王将来的目的说了,贾政无有不允,便让人把鸳鸯唤来。

不一会儿,便见鸳鸯白了一张脸,精神萎靡地进了屋。猛瞧见北静王坐在那里,忙低了头就要行大礼。

北静王忙道:“姑娘不可多礼。”

又向鸳鸯轻笑道:“本王这次来,是受王妃之托,问问鸳鸯姑娘是不是也要跟着回南?如若不去,便想邀了姑娘去王府住一阵子?”

鸳鸯听了低头道:“多谢王妃好意,只是鸳鸯早已看破红尘,想着过几日便要寻个清静的地方出家去呢!”

浩轩听了心下暗道:竟是跟玉儿猜测的一样呢!

逐接了鸳鸯的话道:“姑娘可知,王妃这几日便要生产了,府里只紫娟、雪雁两个她至近的人儿。紫娟呢,小格格也需要她日常照看的。王妃想着鸳鸯姑娘与雪雁一起来陪伴她,待王妃生产之后,便给鸳鸯姑娘找一处清修之地,你看可好?”

那鸳鸯跟了老太太七、八年,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如今听了北静王一席话,直让她禁不住泪流满面。心里怎么不知道林姑娘是在借生产之事来挽留于她。想想这边是千方百计将她打发出去,那边却是费尽心思来收留于她。真正是天壤之别呢!

鸳鸯此时不好意思再推脱,便含泪应了。

北静王高兴地让她快回去收拾下,即刻就走。

鸳鸯刚出去,便见王夫人与宝钗一起走了进来。见了北静王两个人忙大礼参拜。

王夫人站起身来,向着北静王不阴不阳地道:“多谢王爷能收留鸳鸯,想这鸳鸯丫头本是我府里的家生奴才,按理儿说应是买断了死契的,到死也是贾家的奴才。”

说完王夫人顿了一下,身子向上挺了下,像是配合着自己才说的话来证实她曾经是个主子,而不是现下的庶人身份。

北静王与贾政那里听了都微皱起眉头。

王夫人接着又微微笑道:“谁知我府会有此难,不得不发散旧仆。这鸳鸯丫头乃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老太太临去时,便将鸳鸯托付给了我们。前儿个老爷慈悲,已将鸳鸯的卖身契与了她,王爷如今带去倒是不用再出什么报效银子了。”

说到这儿,浩轩才明白,敢情这王夫人是拐着弯儿的向他要鸳鸯赎身银子呢!浩轩心里不禁对王夫人产生了极厌恶之感。心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了算计。

浩轩才要答话,只听身边贾政喝道:“还不住嘴呢!老太太临去时,早把鸳鸯的奴契烧了,又跟咱们说,从今往后鸳鸯就是个自由人了,还让咱们要像女儿般地待她,难道你都忘记了吗?还提什么报效银子,你到底要多少才有够呢!”

说着,贾政气得站起来用手指着王夫人再说不下去。

浩轩一旁忙摆了摆手笑道:“本王即来领人,怎么会不带银子来。只是这一千两银子却不是鸳鸯姑娘的卖身银,却是……”

浩轩想了想道:“叫做改口钱。”

瞧着众人都惊讶地望着他,浩轩让门口的高盛进来,将一张千两银票放在桌上。

又接着道:“这鸳鸯姑娘我带回府去,不是去做丫头的,才不是说了吗?是给王妃做伴的。来时,本王便王妃商量好了,从今往后,鸳鸯姑娘便是我的义妹了。记住了,今后咱们若还有相见之日,你们都要称鸳鸯姑娘为格格了!”

浩轩在众人还未醒过味儿来时,便要向外走去。

一抬眼,却见鸳鸯手里抱了一个包袱愣在门口。

浩轩上前笑道:“妹妹还楞着做什么?都收拾好了吗?”

鸳鸯垂了头哽咽道:“好了。”

浩轩笑道:“那还等什么,你那王妃嫂嫂还在府中等着呢!”

说完,浩轩便先行来到院中,等在那里。

鸳鸯便过来给贾政等人行了礼,贾政忙伸手虚扶道:“但愿你去了好好与王妃相伴,别再起那出家的念头。”

说完贾政便忙向门外出来相送,鸳鸯也跟着向门外走去,却是留下了王夫人等众人还在那里张了口揉了眼,不知眼前发生的一幕倒底是真是假。

不过一会儿,浩轩一行人便回到北王府。

浩轩先让高盛几个下去,自己带了鸳鸯来到黛玉院中。

进了院门,浩轩让鸳鸯先在院里等候,自己进去屋里。

便见黛玉扶了雪雁向门口张望着,见了浩轩进来,后面并无一人。便向浩轩道:“我说什么来着,鸳鸯姐姐定是不来吧?”

浩轩上前扶了黛玉道:“玉儿当真是料事如神,鸳鸯姑娘言道要出家为尼,不肯跟着为夫来王府。”

黛玉脸上略带失望道:“人各有志,也罢了。”

浩轩不忍再与黛玉顽笑,便扶了她的手向门口走了过去,向外大声道:“鸳鸯姑娘,请进来吧。”

只见门被拉开,一个人俏生生的站在黛玉面前。

黛玉立时忘记了自己身子沉重,直向鸳鸯快步走了过去。

鸳鸯见了忙上前扶住了黛玉,又忙跪下哭道:“王妃,鸳鸯给王妃做伴来了。”

黛玉也赶紧扶住了鸳鸯,一语未出,便泪如雨下。

雪雁忙上前将鸳鸯扶起来,眼中也噙着泪花儿。

浩轩一旁赶紧笑道:“玉儿,先让雪雁带了鸳鸯下去歇息吧。”

黛玉也试了泪道:“鸳鸯姐姐先跟了雪雁去吧,有什么话儿明日再说不迟。”

鸳鸯忙又给北静王与黛玉请了安随了雪雁出去。

浩轩也扶了黛玉的手向床边走过去。

黛玉向着浩轩轻笑道:“浩轩不简单,竟能说动鸳鸯过来,倒是个好口才呢!”

浩轩却叹了口气,道:“为夫到现在还想不出,玉儿当年是怎么在贾府中度过这些年的?”

黛玉奇道:“怎么又想起问这个?”

浩轩忙打岔道:“才在贾府里,我已认了鸳鸯姑娘为义妹了,先前倒是没和玉儿商量,”

黛玉听言歪了头向浩轩道:“浩轩所做定然有自己的道理,玉儿怎么会怪你。”

浩轩道:“玉儿那舅母实是可恶,心里哪里还有什么情感,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势力小人!”

说完想起刚才一幕,浩轩禁不住握起了拳头。

黛玉也叹道:“好在当年玉儿有外祖母庇护着,要不然还不知玉儿现在是否还活在人世呢!”

浩轩听了忙捂住黛玉的嘴道:“都怪我说了这些话儿惹玉儿伤心,快别瞎想了。”

黛玉便也换了笑容道:“我想着,浩轩今儿个做得好,我正愁少了姐妹陪伴,鸳鸯姐姐也识文断字,平日里又是个风趣的,正合我意呢!”

不说夫妻二人这里闲叙着。

雪雁那边儿也没闲着,帮着鸳鸯把床铺都收拾好,便笑向鸳鸯道:“今天晚上姐姐先委屈跟雪雁将就一下,明日里再给姐姐收拾出一间屋子来。”

鸳鸯忙谢了,又问雪雁道:“妹妹不用去王妃那里服侍了?”

雪雁笑道:“还有其他丫头呢,才王妃说了,要是今儿个姐姐来了,便不用我上去伺候了,让我专陪着鸳鸯姐姐呢!”

从此鸳鸯便在北静王府里住了下来,虽说一直想着自己最终的归宿还是要出家为尼的,却因着接踵而来的事情被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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