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没落,宁静悠远。
在息国西部偏远地带,有这么一个自给自足,近乎不为外界所知的小村庄。草垛般的山丘,沟渠般的小河。
山丘虽小,但树木葱郁,绿草油然。小河虽小,流水从上游大河百滤而至,却也似若少女之息,清新悠长。
高空俯瞰,这小村庄似青墨泼垂,溅出田牛之形。似一头牛在一片安静的山野静静吃草,故此地被称作青牛村。
青牛村村外围,有条小河是村里水源,故得到一个誉名:回生河,得此名主要是青牛村附近,没有其他水源。
一日中午,烈日悬空,万里碧玉。在回生河河畔,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光头少年,目光看起来有些呆滞,面部笑容憨厚、痴傻。但他身高九尺,身材粗壮高大,乍一看,似若战神临世,让人凭空一惊。
少年光着膀子,身上肌肉有板有眼,一块一块,似老树盘根缠绕身上。下身着污秽破烂短裤,赤着大脚板。
他不时自顾自的傻笑两声,声音十分真稚。只见他傻傻盯着他身前的一头水牛,不时说道:“牛,吃,吃草——”
他一会对牛看半晌,一会撇头看着前面清澈的小河,目光虽有些呆板,却隐隐有一丝深情。他看着牛和河,就像看着他的两个儿时伙伴,自有一种旁人不知的情素,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
在青牛村所有人都知道,这少年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一个只会吃饭睡觉放牛的傻子。
在光头少年不远处,有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头,老头弯腰驼背,看起来身瘦猥琐,他正拿着一条柳枝,邀着一群“嘎嘎”乱叫的鸭子。他看见光头少年后,尖着嗓子大声戏叫道:“光头大傻蛋,你爹喊你回家吃饭了。”喊完就哈哈戏笑,提起两条裤管,崛起屁股朝光头少年晃了几晃。
光头少年眼睛一翻,当即脖子一梗,脸红脖子粗,憨声吼道:“你妈的鸭蛋子,你,你才是大傻蛋。”
尖嘴老头怒道:“好你个狗比大傻子,敢骂你祖爷爷。看我不活剥你的皮。”说完就提着裤腿,气势汹汹朝少年走来。
少年见此,脸更加红了,弯腰捡起一块大鹅卵石,朝尖嘴老头那群鸭子砸去。“嗖”地一声,随即“啪”的一声响,接着一群“嘎嘎”的鸭叫声,尖嘴老头的鸭子惊的四散逃跑,有一只鸭子血肉模糊的翻死在地。尖嘴老头见此,更是怒火攻心,拍大腿尖声嘶吼道:“我弄死你这天杀的白痴。”
话虽如此说,可尖嘴老头摄于少年力大无穷,却也不敢真的上前。只是站在远处,目光毒辣的瞪着少年。
少年也不理会他,扯了扯拴牛的缰绳,嘿嘿笑道:“牛,吃,吃草。”尖嘴老头对此更是恼怒,双眼杀机一闪而过。
尖嘴老头面部一舒,笑道:“光头傻啊,爷爷好心叫你回家吃饭,你为什么打死爷爷的鸭子啊?”心里却在盘算,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少年。这少年从小到大,可折了老头不少鸭子。
少年一听老头又叫他光头傻,当即笑容一僵,拾起一块大的鹅卵石,再次狠狠朝老头的鸭群砸去。
又一阵“嘎嘎”乱叫过后,只见这一下就有四五只鸭子翻死在地。尖嘴老头一见下,脸色变的通红,骨指捏的“噼啪”响,双目飘满血丝,杀机再也掩饰不住,十多年的怨恨彻底爆发出来。
少年砸死几只鸭子后,继续看向水牛,嘿嘿傻笑道:“牛,吃,吃草。”对老头有什么反应丝毫不管。这十多年来,他一直是这么干的,尖嘴老头也一直是拿他没办法,只因少年天生神力,力大无穷。
尖嘴老头摸摸脸,缓缓一抓,脸上出现五条血痕。他阴沉着脸狠声道:“光头傻,你个畜生,我叫你爹打死你。”少年一听,脖子一梗,又捡起一块鹅卵石,但老头已提着裤管,邀着鸭子落荒远去。
光头少年见老头逃走,摸摸光光的脑袋,嘿嘿傻笑几声。扯了扯拴牛的缰绳,继续笑道:“牛,吃,吃草。”
少年一如既往,呆看水牛半晌后,将目光移向平静清澈的回生河。忽然,一脸憨笑的少年目光一顿,摸摸油光发亮的头顶,一拍脑门惊道:“爹,爹啊,河里有个死人。”说完跑到河边,一头扎进河里。
远处看去,回生河里漂浮着一个白色身影,一浮一沉,乍一看真像是飘着一个死人。光头少年一个猛子游到那白色身影旁,一把捞过来背在背上,快速朝岸边游去。上了岸少年将这白色身影伏在牛背上,扯着牛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惊喊道:“爹啊,河里有个死人,爹啊,河里有个死人。”
傍晚时分,晚霞当空。青牛村炊烟袅袅,忙碌了一天的村民,开始准备晚餐了,但光头少年家却很安静。
在一个不大的四堵土泥墙合围的院落里,一个身体佝偻,须发粗糙斑白的老者,他抬起拐杖指向一个光头少年,叹息道:“阿牛啊阿牛,你叫爹怎么管教你呢,你今天为什么又打死了驼背老家那么多鸭子?”他见光头少年摸摸光头,一直傻笑,目光总是看着里屋,摇摇头无奈道:“都是爹不好——”
老者突然眼泪梭梭,哽咽道:“你娘死的早,都是爹在你小时候没有照顾好你,让你从小发烧烧坏了脑袋。现在你得罪了恶霸驼背老,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你出去放牛时,一定要小心。”
老者自言自语自责半晌,才抬起头对少年问道:“阿牛啊,屋里那小娃娃,真的是你从河里救上来的?”
光头少年傻笑道:“爹,河里有个死人,我把他捞回来了。”说完不再理会老者,径自往里屋去了。老者无奈摇摇头,跟着进入里屋,来到一间破烂的房间内。只见房间内一张草铺的床铺上,躺着一个身材偏瘦颀长,脸色白皙相貌还算俊俏的少年,这少年正是和骨魔一战后的天妒。
天妒此时双目紧闭,脸部有不少结了疤的伤痕,浑身上下也都缠了许多白纱布,显然伤口被人处理过。老者抢到光头青年身前,来到天妒身旁,掰掰他的眼皮,看看他的舌头,脸露笑容道:“幸亏这些年在卢医师那给你看病时,耳听目染下懂了一些医术,这才能帮这娃娃处理一下。”
光头少年见天妒脸白似纸,目光紧闭,有些惊恐道:“爹,死,死人?”说完自己吓的后退几步。
老者笑道:“阿牛,这娃娃没有死,只是还在昏迷之中。你不必害怕,过两天他就会醒过来了。”看着光头少年又露出傻笑,老者欣慰道:“阿牛,你看着他吧,我去卢医师家给他讨一副药。”
光头少年傻笑道:“爹去,我,我看着这娃娃。”
老者点点头,他看着少年能听懂他的话,大感欣慰,这都是隔壁卢医师的功劳。少年从小就被卢医师医治,十多年过去了,少年比小时候的完全痴傻,已经强了万倍,想到少年终究会完全好起来,老者更感宽慰。
光头少年和老者,是青牛村四十多户人家中的一户。老者被村里人称作‘雷老拐’,光头少年名叫雷牛,但在青牛村,除了雷老拐外,从来没有人叫过他真正的名字,都叫光头少年为‘光头傻’。
第二天傍晚,雷牛房间内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正在准备晚餐的雷老拐,慌忙来到雷牛房间。雷牛赤条条的躺在地上,鼾声如雷,兀自未醒。草床上的天妒,满脸戒备和惊怒,冷冷盯着雷老拐道:“他是谁,你是谁,我在什么地方,他有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天妒指指地上赤条条的雷牛。
雷老拐被天妒冰冷的眼睛盯的一阵寒颤,忙擦擦额头冷汗陪笑道:“小娃娃莫要惊慌,我这傻儿子从小就喜欢裸睡,他肯定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这里是息国西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是我家阿牛救你回来的。”
天妒这时才想起,当初和骨魔拼死厮杀的一幕幕画面。天妒沉默半晌,又想起劈死骨魔,打破禁制的黑色雷电,一下也想不起怎么回事。半晌天妒回过神来,对雷老拐陪笑道:“原来是恩人,得罪了。”
雷老拐忙道:“不碍事,不碍事。”天妒有些尴尬,挠挠头不再言语。雷老拐忙叫醒雷牛,指着天妒道:“这娃娃醒了,你陪着他,我去准备晚饭去。”说完满脸笑容,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去了。
雷牛见天妒醒了,忙爬起身嘿嘿傻笑道:“娃娃,你醒了?我还以为你不会醒了呢。嘿嘿,嘿嘿。”说完摸摸光光的脑门。天妒见这粗壮少年模样,仰天长叹:“天啊,我竟然是被一个傻子救了——”
雷牛一听天妒叫他傻子,当即笑容凝固,脖子一梗,脸涨的通红,骂道:“你,你个逼娃娃,你,你傻子。”
天妒一听乐了,自语道:“还好,傻的不彻底,更难得的是,他似乎还他母亲地很有性子,这种人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