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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弘昼因要去南书房就先行离开了,黛玉和蕙兰则在御花园中闲逛着,进宫这么多天了,黛玉原有的兴致渐渐淡下来了,身处皇宫不得自由,不论衣食住行都有一定的法则,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切的条条框框都让她过得很不舒服,便是和弘昼在一起的时间也比往常少了好些,或者是该离开了吧。

正在黛玉心中想着的时候,蕙兰停住了脚步,黛玉一愣,抬头看去,迎面一个贵人装扮的女子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浅浅笑容,但黛玉一见之下眉头就皱起来了,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元春,上回黛玉刚到雍亲王府的时候,元春就来了一番胡言乱语,自此之后黛玉对这位大表姐就再也没有好感了,现下见到她,只觉得心中烦乱,她脸上虽带着笑容,可是眼神中却带着深深算计。

元春走了过来,对着蕙兰行了一礼:“拜见公主。”蕙兰身为和惠和硕公主,而元春目前只是小小的一个贵人,因而论身份,蕙兰在元春之上,元春见了她自然应该行礼的,不过元春终究是雍正的女人,蕙兰也不敢托大,还了一礼。

黛玉上前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大表姐之后,再无言语,蕙兰和元春并不熟识,因此也没有言语,一时之见,三人面面相觑,有些冷场,最终还是元春微笑着先开口:“今日阳光明媚,春光正好,是该出来走走的,公主好兴致。”

蕙兰笑了笑道:“是呀,就是整日里待在屋子里感觉烦闷了,因而才拉着黛玉出来走走的。”

元春又看着黛玉,关切的问道:“表妹的身子最近好吗?曾听外祖母言道,表妹从小身子虚弱,可要好好的保重才是。”她的话音情深意切,若旁人不知道的,还当她真是个好表姐模样呢!

黛玉只点头道:“还好,多谢大表姐牵挂了。”

元春拉着黛玉的手,道:“你是我的表妹,我不牵挂着你,那怎么成?好久不见了,我想和表妹说说话,可好?”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了看蕙兰,蕙兰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回避,倒也没有生气,在她想来,元春和黛玉是表姐妹,难得在宫中碰到,想要单独的说会儿话,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于是说道:“黛玉,我先去旁的地方玩儿,等下再过来找你哦!”说着,跳跳蹦蹦的离开了。

“大表姐找黛玉是有什么事儿吗?”黛玉的声音淡淡的,她不相信元春会无缘无故的要同她说话。

元春掩嘴一笑:“表妹可真是个冷淡人,便是没有事儿,姐妹两个就不能说说话吗?”她又温婉的笑了两声,但这笑声在黛玉听来却是带了一丝厌恶,那笑声像极了王夫人,表面在笑,心中却又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透露着深深的算计,让黛玉很不舒服。

“听闻表妹这次进宫是住在坤宁宫的,姐姐身份低微,也不敢私自来寻,妹妹可不怪我吧?”元春拉着黛玉的手,缓缓走着,轻声说道。

“自然不怪的。”黛玉的声音很平淡,她注意到元春带着她走的方向渐渐冷僻,果然是有话要说,黛玉心中冷冷一笑。

“听说自从黛玉你来了之后,皇上倒是经常往坤宁宫去了,这让宫中的人纷纷都说是皇后娘娘沾了妹妹的光呢!”元春说着又是一笑。

“大表姐这话可说得差了。”黛玉冷声道,“皇后乃是皇上的结发之妻,皇上多来几次坤宁宫原本就是探望皇后的,因说黛玉是借了皇后娘娘的光才能时不时的得见天颜。”

“妹妹真是谦逊得很哪!”元春笑了笑,“我也知道那不过是无知小人乱说罢了,今日不过是当个玩笑说给妹妹听,并没有别的意思。”

“黛玉何尝说过大表姐有别的意思了?”黛玉眉毛微挑,看着元春,不知不觉中她的语气已经带了几分讥讽,元春也不介意,笑着说道:“妹妹说的是,这倒是姐姐不晓事儿了,连当今圣上都说妹妹是个最最聪慧过人的,我也原该和妹妹多学学才是呢!妹妹,其实姐姐也想着要和妹妹多亲近亲近,只是妹妹住在坤宁宫中,姐姐不便前来,不若妹妹在姐姐那儿多住几日,可好?姐姐那儿虽然比不得坤宁宫,却也雅致得很。”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吧,黛玉心中暗暗说道,不过她怎知自己已经准备着要回去了呢!黛玉模棱两可的一笑:“这以后再说吧,大表姐,黛玉出来晚了,怕皇后娘娘担心,这边告辞吧,姐姐自便。”

“好。”元春点头答应,心中窃喜,至少黛玉没有回绝自己,不是吗?明儿个再来寻她说说话,想来是能说动了她的。

元春却没有想到,当她第二天梳妆完毕想要去寻黛玉的时候,小太监却说林姑娘已经一早就出宫了,气得元春脸都白了,却无计可施。

而此刻的黛玉已经在弘昼的护送之下出了宫门,因两人在宫中相见的时间反而没有在外面相见的时间长,因此对于黛玉的离开弘昼并没有劝阻,而是任由她了,也不知皇后是知道了弘昼与黛玉之间的事情还是怎么了,竟让指派弘昼送黛玉离开,这让黛玉有点惊讶加惶恐,却让弘昼心中喜欢,至于旁的,他已经不愿意多想了。

送了黛玉回林宅,弘昼又在里面坐了一会儿,用过午膳了,才离开了宅子,黛玉则自去安歇。

可就在黛玉休息了没多久,就听外面人报王熙凤来了,黛玉微微拧起眉头,虽然对王熙凤她并不反感,却也知道她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往这边来,怕来的目的是和贾府有关吧,皱着眉头请了人进来时,黛玉却微微一愣,跟在王熙凤身边的除了她的陪嫁丫鬟平儿,还有一个是紫鹃,这是何意?

两人寒暄了几句,王熙凤就进入了正题,微笑着说道:“老太太见妹妹往日里和紫鹃相处得很好,便要我带了紫鹃来送给妹妹,以后便服侍妹妹,也算老太太爱护外孙女儿的一片心意。”

“这个多谢老太太了。”黛玉淡淡的笑,心中喜欢,脸上却不动声色,她知道贾母送了紫鹃来目的绝不简单,但眼下紫鹃已经换了人,怕她的目的不是那么容易达到了吧!她这个老来成精的外祖母,这下可要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喽。

王熙凤来之前就怕黛玉不肯收下贾府的人,到时候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交代不过去,现在看见黛玉二话不说就将紫鹃收下了,顿时心中安定,脸上更是带了笑容,和黛玉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方才离开。

王熙凤一走,紫鹃就像甫脱牢笼的鸟儿一般,叽叽喳喳的说开了,红影、紫云等人也围绕在她身边说着话儿,询问近况,最后话题就落在贾母为何派了她来林府之事上。

紫鹃皱了皱鼻子,眼中露出不屑来:“她派我来这儿,不过是想着当日姑娘在贾府之时我伺候过姑娘,而且和姑娘相处得不错,因此认为姑娘对我非同一般,便想借着这个让我监视姑娘,并且……并且撮合姑娘和那贾宝玉。”说到这儿,她愤愤的呸了一声,“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贾宝玉是个什么货色?竟然想来和我们姑娘纠缠,也真亏得她想得出来。”

在贾府住的那些时间里,黛玉早就知道贾母有这个心思了,如今派了紫鹃来撮合,也是意料中事。

紫鹃说道:“这不过是她们的痴心妄想,便也罢了,只是那王夫人却是一个歹毒之人。”

“怎么?她要你做什么,是害姑娘吗?”雪雁急切的问道。

这时候紫鹃的脸色从方才的带着嘲讽嬉笑变为了严肃,还带了几分怒容,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些落红散,要我每天都在姑娘的饮水中加上一些,端得狠毒。”

说起落红散,雪雁和黛玉还不怎么着,紫云、青霜等人却已经脸上变色了,青霜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落红散?她竟然想要用这么歹毒的毒药?”

“究竟是什么?”听她们说得郑重,黛玉也坐直了身子。

青霜说道:“落红不是无情物,这落红原指落花,即是枯萎凋零之花,这毒药名为落红散,意思就是中了此毒的人会想落花一样,渐渐枯萎,埋入尘土,这药的厉害之处便是初服者一丝一样也无,且从脉象中不能瞧出任何一样来,等到中毒已深时,人就会像落花一样,无礼萎靡,那时候毒性显现,便是大罗神仙也难在相救。”

一番话听得黛玉和雪雁脸上雪白,幸而胤祥早有准备,让紫鹃混入了贾府,若非如此,没准儿今儿个的黛玉真被王夫人所害。

黛玉心惊之余,更是纳闷不解:“她纵然不喜欢我,终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却为什么要下此毒手呢?”

紫鹃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探听到一些情况,仿佛和姑娘的父母有些儿关系。”

说起父母,黛玉脸上黯淡下来,现在爹爹娘亲已经去世了,这个谜团怕是不能得到答案了。

见黛玉回想往事,心生伤感,雪雁忙笑着上前,拉着紫鹃到黛玉面前,道:“姑娘,你不是前些天还念着紫鹃姐姐的嘛,现在她能到这儿来了,倒是真正的好,我们可要给紫鹃姐姐接风洗尘才是,不然怎么能让紫鹃姐姐知道我们的诚意呢!”

黛玉扑哧一笑,道:“你说得也是,那就赶快设宴吧。”雪雁等人应了一声,各自忙活开了,当天晚上几人便在小花厅里一起坐着吃了饭,团团融融的场面略微弥补了黛玉心中丧父丧母的伤痛,再加上前些天在宫中被束缚得狠了,开开心心的吃上一顿饭,倒也舒服安乐,甚至还浅尝了一口淡淡的果酒,然后在果酒的微微醉意中睡去。

黛玉那边欢畅无线,王夫人那边却仍在汲汲营营,自从王熙凤回来,王夫人得知黛玉收下紫鹃之后,她心中立即充满着得意之情,心心念念的想着等黛玉死了,用何种借口将林府的钱财弄到手,虽然她不知道黛玉究竟从林如海手上继承了多少遗产,但不论多少,总要弄到手了再说。

王夫人看着一旁陪着的周瑞家的,道:“那东西……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万一被察觉了……”

“太太放心。”周瑞家的低头哈腰,“太太只管放心,我用这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回……”

“住嘴!”王夫人眉头一拧,“什么上回这回的,你大约是喝多了酒胡言乱语了吧?”

周瑞家的一愣,马上低头说道:“是,是,我知道了。”顿了顿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儿,“昨儿个薛家姨奶奶和宝姑娘又到我那边去了。”

“哦?”王夫人冷笑一声,“又是为了进宫之事?”她们母女两图的是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凭心而论,宝丫头她是喜欢的,只是她美貌年轻,若送了宫去,不免分了元春原本就不多的皇宠,这是万万不能的。

周瑞家的点了点头:“太太几次三番的没有给她们确切的回应,我看着她们已经急了,眼看着新皇选秀在即,他们已经四处找门路去了,甚至薛家大爷还去了九贝子的府中,她们一家子是九贝子家的门人,不知道九贝子会不会帮忙呢!”

王夫人道:“哼,昨儿个老爷回来的时候说了,九贝子已经被皇上下旨送到青海做督军去了,哪儿有空管他薛家的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了,必定不成的。”

周瑞家的连忙奉承:“太太说不成的,那必定是不成的,只是那么一来薛家姨奶奶和宝姑娘岂不是又要来烦太太了,昨儿个听她们话中之意,对太太的不理会已经很是不满了。”

“难道我还会怕了她们?你只管拖着便是了,其他的事情不用多问,宝钗我是要留下来做我媳妇的,且她薛家的家财总不能便宜了旁人。”王夫人一声冷笑。

“可还有薛家公子在呢!”周瑞家的不解地说道,纵然薛姨妈疼爱宝钗,也不可能为了她放弃自己儿子的。

王夫人冷冷一笑:“有个人命官司在身上薛家公子,你以为还能长久吗?”她的眼中一阵杀意掠过,让周瑞家的一阵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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