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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次日清早,黛玉梳妆打扮之后来到正厅,等待着怡亲王府派人来接,正厅之中,宝钗一身艳丽的玫瑰红金线绣牡丹图案的对襟衣裳,下系一条桃红色绣祥云图案的艳美留仙裙,胸口处一个大大的金锁挂着,梳着飞天髻,发髻之上带着一只凤钗,赤金凤身,红宝石镶嵌眼珠儿,凤钗很大,金灿灿的,很是惹眼,宝钗原本长得不俗,可这样的打扮虽然多了一丝富贵之气,却也多了一丝媚俗,反不如她平时的普通穿戴。

黛玉见了不禁摇头,宝钗想些什么她心中一清二楚,再看迎春等人,穿着素雅,和自己身上的相差无几,且不慌不忙,脸色平平,便是年纪最小的惜春也安安分分的坐在椅子上,一点都不像宝钗那样眼中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

只等待了片刻,怡亲王府的人已经到了,领头的依旧是昨天的两个嬷嬷,带了丫鬟进来,给黛玉问了安之后,又坐下喝了杯茶,便和黛玉一同出门。

门口停靠着三四辆马车,为首的一辆翠羽华盖,马车四角垂下长长的流苏,随着风轻轻摇曳,另还挂着风铃,微风吹过,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来。

“姑娘请上车。”乌苏嬷嬷领着黛玉上了马车。

一旁的宝钗早就在打量着门前的马车了,显而易见,第一辆是迎接贵客的,而之后的几辆马车,虽然也属华丽,可终究及不上那前头的一辆看上去奢华又雅致,见黛玉在两个嬷嬷的扶持之下上了马车,她便紧走几步跟了上去,笑着说道:“我同林妹妹一辆马车吧。”

黛玉透过软烟罗的马车帘子,看了一眼宝钗,尚未说话,一旁的云兰嬷嬷就皱着眉头开口道:“薛姑娘虽然是个包衣奴才,可也是大家小姐,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素来小姐出门,总和贴身丫鬟坐一辆马车的,林姑娘身边带了那么多的丫头,你若上了车,便让她们往那边坐去?还是说你将自己当做了林姑娘的丫头?”

被云兰嬷嬷一阵抢白,宝钗顿时没了话语,心中敢恨,看了看紫鹃、紫云这些丫鬟更是心头气恼,她平日里在家也是婢仆成群的,若非今日是从黛玉宅中出发,焉会身边只带了莺儿一个丫鬟,倒是被黛玉比下去了。

宝钗心中气恼,手上搅着帕子,却不想想,若非这儿是黛玉府上,就凭她又怎么能前往怡亲王府?

云兰嬷嬷放下马车帘子,也不再看宝钗,自去招呼迎春等人上了马车,最后再让一个小丫鬟引着宝钗去最后的一辆马车上,众人安置停当,浩浩荡荡的便往怡亲王府而去。

马车之中,雪雁嘻嘻笑着方才宝钗的窘态,黛玉听着也是微微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你这话在我们这边说说也就是了,可别在薛姑娘的面前说,让她听见了,怕又要气恼了,到时候可得浪费好些冷香丸了。”

“那冷香丸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她说什么热毒不热毒的,我就纳闷了,若只热毒,但凡吃些清火去热的也就成了,何必要吃这精贵无比的冷香丸?”雪雁对宝钗那冷香丸十分好奇。

紫鹃轻哼一声道:“我看着,也是她故弄玄虚罢了,只不过是想弄些好闻得香味在身上罢了,横竖不过是哗众取宠,又那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这你可就错怪她了。”青霜浅浅一笑,“那冷香丸我虽没有亲眼见过,但倒听说过,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说着,脸上莫名的就是一红。

“哦?”红影好奇的看着她,拉着她的袖子,“是什么?好姐姐,告诉我吧。”

青霜脸上越发红了,扭捏的道:“告诉你其实也不妨,只是这个东西还……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众人越发好奇的看着绿萼,青霜迟疑了好久,在思索着如何回答,半晌方才说道:“其实那冷香丸所医治的并非是什么热毒不热毒的,它医治的乃是春意浓的解药。”

“解药?”黛玉蹙蹙眉头,“这么说来,宝姑娘是身中剧毒,方才需要服侍冷香丸以压制毒性的?”

“春意浓?”雪雁好奇的道,“这个毒药的名字倒也好听,有些诗情画意呢!”

紫云等人却都红了脸,绿萼拉了拉雪雁,小声说道:“那可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是……是chun药。”

这话一说,黛玉和雪雁的脸上都立刻遍布红云了,良久,雪雁才好奇的说道:“不过听那宝姑娘说,这病是她小时候就得的,可这怎么可能,一个小孩子……”

青霜说道:“这我可不知道了,我只知这春意浓不只是单纯的chun药,更是一味厉害的毒药,中此药者,便是当场药性解了,以后还是会时不时的发作一二,从前中过此药的,很多人到后来都不堪屈辱而死,这冷香丸炼制极难,那薛宝钗倒还算是造化了,只是冷香丸可压制一时,不能压制一世,日后薛宝钗必生事端。”

“哼,她这人坏得很,要她遭此报应也是正常。”雪雁对宝钗没有好感,轻哼一声。

黛玉却道:“她从小中此药物,也是可怜得很,往后也别同她为难了。”她说这话时,看了看雪雁,在几个丫鬟中,雪雁最是看不惯宝钗的。

雪雁撅撅小嘴,道:“我何曾想过要和她为难,只她妹妹不肯罢休,非要来骚扰姑娘,我是不胜其扰,才会给她一点小小教训的。”

黛玉扑哧一笑,道:“我只说了一句,你偏就有这么多的话来驳我,罢了罢了,我不说你了。”

丫鬟们听黛玉这话,都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怡亲王府已经到了,在府门口,两个嬷嬷请黛玉下了马车,就扶着进了二道门内,黛玉放眼望去,和从前去过的雍亲王府相比,怡亲王府的布置十分随意,湖泊假山,乱石纵横,一切都十分自然,让人有股亲切之感,不像是个王爷府,倒像是位隐逸山林的居士住处。

穿过一条回廊,走过怡亲王所居的银安殿之后,就见一端庄雍容的贵妇人款款而来,脸上带着浅浅笑容,瞧来温柔婉约,又不乏贵气,应当是怡亲王的嫡福晋兆佳氏。

见福晋亲自迎了出来,黛玉等人连忙上前拜见,兆佳氏伸手将黛玉扶起,拉着她柔滑细腻的小手上下打量:“这就是黛玉姑娘吧?真正是个美丽的人儿,倒将我的蕙兰给比下去了。”

黛玉刚要推说不敢,一个小脑袋就从福晋身后探了出来,圆圆脸蛋,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正是蕙兰,蕙兰撅撅小嘴道:“额娘就喜欢说蕙兰的坏话。”

兆佳氏掩嘴一笑:“额娘说的难道不对?”

蕙兰不理睬兆佳氏,上前拉住了黛玉的手道:“我们好久不曾见面了,该好好说说话才是呢,走,我带你四处走走去,我们家中可漂亮了。”说着话,蕙兰拉着黛玉就要走,黛玉看了看兆佳氏,甫一见面就跟着蕙兰离开,似乎不太方便。

兆佳氏一笑,道:“行了,你们去玩吧。”黛玉方才点头,却又看了看迎春等人,她们名义上是陪伴自己进府的,总不能扔下了不管。

兆佳氏似乎没有看懂黛玉的意思,只一个劲儿的催促着黛玉同蕙兰一起玩耍,蕙兰更是拉着黛玉的小手往花园子里走,黛玉无可奈何,只得陪着蕙兰去玩了。

而兆佳氏那边,领着迎春等人进了花厅,吩咐上茶,迎春、探春等人都是鲜少出门,更不曾和这些皇亲国戚打过交道,不免心中有些恐慌,只是常年接受的大家闺秀的教育让她们眼观鼻鼻观心的正襟危坐,不失了仪态。

兆佳氏自她们脸上一个个的望过去,心中暗暗点头,虽曾听王爷说贾府的老爷迂腐不堪,少爷们都是些纨绔子弟,可这姑娘们看上去倒还一个个的不错呢,目光转移到坐在最后一个的薛宝钗身上时,兆佳氏却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身为怡亲王嫡福晋,兆佳氏已经年纪不小了,至少比起府中的一些妾室来已经能算是老人了,这样的人最讨厌的就是浓妆艳抹之人,面前宝钗打扮得富丽堂皇,美艳动人,若男子见了或许会动心,但兆佳氏见了只有闹心,心中暗道:“听闻这薛宝钗乃商户之女,果然和正经人家的大家闺秀不同。”

兆佳氏心头想着,目光没有交点仍旧落在宝钗身上,宝钗还以为兆佳氏是对她有好感,因此才会看着她,越发的脸上笑容灿烂,却让回过神来的兆佳氏觉得越发不喜,但她乃亲王福晋,自然不会同宝钗一般见识,更不会直言相斥的,转过了头去,不再看宝钗,只和迎春、探春等人说话。

迎春素来懦弱胆小,便是在家中话也不多,惜春还年纪幼小,到了这边有些拘谨,不敢说话,倒是探春始终连带微笑的陪着兆佳氏说话,回答兆佳氏的话时恭敬有礼之外也带着不卑不吭之象,让兆佳氏心中赞赏。

一旁的宝钗在探春和兆佳氏说话良久之后终于感觉到了兆佳氏对自己并没有十分满意,心中就有些着急了,她可不会忘记来这儿的目的,要想得到阿哥们的好感,甚至嫁入王府,讨好福晋可是刻不容缓的,当下她几次三番的插入兆佳氏同探春的说话间,探春对宝钗这样的举动已经习惯了,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她向来都是这样的。

可是兆佳氏对这样的插嘴行为可深恶痛绝,这让她想起了府中的一些侍妾平日里不分尊卑的模样,脸上立刻有些冷了,回头对一旁侍立着的乌苏嬷嬷道:“我看薛姑娘也累了,先送她去歇歇吧,你们也先带着丫头们将几位姑娘带来的日常用品放好了。”

两个嬷嬷应了一声,云兰嬷嬷走到宝钗跟前道:“薛姑娘,你还是先歇歇去吧。”

明显的赶人行为宝钗还是察觉到的,不由得面红耳赤,心下暗恨,但面前的人可是比贾府中老太太还要高贵的怡亲王福晋,她又能说些什么?只有低头唯唯应诺,跟着两个嬷嬷离开小花厅。

花厅之中的兆佳氏对这样的事情浑不在意,依旧笑着同探春说着话,她越看探春越是喜欢,心中原先就打着的主意越发坚定了,只是……她看了看探春,心中想着,还需要再观察观察才是呢!

那边黛玉被蕙兰拉着一路走到了怡王府的小花园,说是小花园,占地面积可不小,中间是一个小湖泊,比林府中的湖泊要大了许多,湖边还停着三四只小舟,垂柳委地,随风飘扬,风吹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微风夹杂着水汽迎面而来,让人身心一阵舒畅。

蕙兰带着黛玉在湖边走了一圈,黛玉看着蕙兰,问道:“蕙兰,你不是在宫中的吗?怎么又回王府来了?”

蕙兰笑了笑,说道:“是额娘让我回来的,她说你要过来,怕府中只有阿哥,没有格格,你住着没劲儿,便让我来做伴了。”

“是福晋让你回来的?”黛玉略有些吃惊,乌苏嬷嬷来林府时不是说因怕自己在王府中无人作伴,因此才让迎春等人一同前来,顺便着让宝钗也来了,可为什么又偏偏找了蕙兰来呢?当真奇怪得很,她心中隐隐觉得兆佳氏此次相邀,目的非同寻常,但这疑惑也不能对蕙兰说,便不再言语了。

蕙兰嘻嘻笑着道:“黛玉,你这次来我们府中可是有人相求阿玛的呢!”

“哦?”黛玉正要问谁,蓦然间想起一人来,难道是他?黛玉脸上微微红了,蕙兰也正偏着头看黛玉脸色,见她脸红了,笑道:“看来你已经猜到啦,你猜得不错,是五哥哥央着阿玛让你来这儿的,五哥哥要开衙建府了,父皇日理万机,没有空管他,因此在开衙建府的事情上让我阿玛多帮衬着,这些天五哥哥经常要往我们这儿来呢!他心中观念你,便求了阿玛让你来这儿。”

黛玉听着蕙兰娓娓说来,起先心中带着欣喜,脸上有几分晕红,但当蕙兰说到她阿玛之时,黛玉心中产生了一丝担心,弘昼这样对待自己,不知其他人会做何想法,特别是雍正,弘昼即使行为隐秘,也逃不了他的眼睛,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有些不好的印象,想到这儿,黛玉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

蕙兰对黛玉的心思了解个七八分,见她愁上眉梢,便挽住了她的手,轻拍两下,道:“我阿玛额娘都很喜欢你,你就不要乱想些别的事儿了。”

黛玉稍觉安心,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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