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是在河岸边举行的,参加的人有我,李司琪,还有小青。至于木匠,小青不让他们来。当然这些事情和我都没关系,现在重要的是,这次会议决定着我以后在这里的生活。要知道一个李司琪已经让我很头疼,现在加上小青和那两个木匠,事情就更加的矛盾和复杂化了,如果以后再出现什么人,我真不知道怎么收拾这个局面。
会议讨论的焦点是:首先,我才是野猪岭的主人,而小青和李司琪勉强算是客人,至于那些木匠,他们毛都算不上。这是第一个必须要说明的事情,所以小青和李司琪没权力命令我工作,如果从山贼和被虏获的客人这层关系来说,我要奴隶她们,这也是符合道德的。当然,我并没有把李司琪看做奴隶,这一点点李小姐和我相处这么久,她应该是明白的,所以,我是主人,她们是客人,我需要尊重,这点请小青小姐自重。
小青冷笑了一下,突然掏出一把飞刀在手里抛啊抛的,我的眼光也随着她飞刀的起落而上下,小青抛了半天,忽然长袖一拂,将飞刀射了出去,飞刀宛如矫健的飞燕般脱袖而出,带着淡淡的啸声,居然掠过了水面,电光一样地飞去。
远远的一只白鹤正要从水边展翅高飞,那道细细的银光在它身上闪了闪,然后溅射出几缕血雨,白鹤便扑闪着翅膀,扑棱棱的在水里挣扎着,天气很好,可以看得清楚那白鹤沉下去之后水面泛起的红色。
小青冷笑,我这人从来不懂得尊重他人,除非他人有能力让我值得尊重。
我呆若木鸡,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李司琪开会开会的,居然一个人跑到远处去溜达去了,她蹦蹦跳跳地拿着石头往河里扔,没发现我们这里的事故。
虽然我是个土匪,山贼,但我好歹也是见过场面的,我非常明白虚是虚但不要怕的道理,于是我硬着头皮继续和小青开会,我对小青说,我的确是个没能力的山贼,你尊重也罢不尊重也罢,反正李小姐是知道我的为人的,即便你的功夫比我高,但你想拿这个恐吓我,却是办不到的。
小青冷冷望着我,你是什么人无关紧要,而且我也听说你对司琪很规矩,其实你要是没规矩,你还能活到现在吗?我知道你是这里的大王,所以我才给你几分薄面到这里和你开这劳什子的会议,要不然我只需要一飞刀,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小青脸上发出恐怖的微笑,她的微笑让我毛骨悚然。
会议进行得很艰难,但好歹还是进行了下去,首先我对小青说,我们几个人生活,需要很多银子,如果这些银子光靠我去抢,那是很不现实的,因为我这里的同行比较多,而且我这里的生意非常的冷僻,养活自己倒绰绰有余,但要养活这几个人,那就是个大问题了。
小青哦了一声,你继续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你要的不就是钱吗?钱不是问题。
我想,既然钱都不是问题了,那还有什么问题呀,不过我还是得说明,要想盖一幢李司琪理想中的那种房子,光是钱还不够,而且还需要很多人,光是需要很多人还不够,因为这里山贼众多,这些山贼还会给材料的运输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这些因素都要考虑进去。
小青很温和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想的是什么?原来都是这些呀,你放心吧,她疯够了就会回去的,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话说回头来,这些日子我对你误会良多,希望你不要见怪才好。
面对小青突然的彬彬有礼,一时间我还适应不过来,我又呆若木鸡,半天才说,你太多礼了,我觉得你还是凶些才好。
小青笑笑,我觉得这姑娘其实挺和蔼的,不是那么的凶恶。
我对小青说,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我们已经是五个人了,既然是五个人,就得有五个人的安排和计划,让那两个木匠长时间生活在站笼里是不方便的,而且还有很多生活上的问题需要解决,所以我认为必须再修建一个有院墙的房子,修这房子可以关押木匠,而且还利于看守他们逃跑,还有就是,目前面临的重要问题是需要开掘一个新茅坑,这样才好避免男女共厕。听到这里的时候,小青的脸有点微微的发红。
小青说,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吧,反正就是逗着我表妹玩就行。
小青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丢了过来,这里是五千两,你看够不够,不够过段时间我再去拿一点。
我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地望着小青,我的天,这么多银子您是这么来的呀。
小青冷冷一笑,我最看不起的,莫过是这东西了。
会议勉强算是成功了,成功的结果是,我手里拿着五千两的银票,拿着银票,我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有了钱就意味着李司琪会继续发疯下去,这是我不想得到的结果,但有了大把的银子,这难道不是世上最快乐最幸福的事情吗?瞻前顾后,但有了银子,其他就先管球不起这么多了。
我觉得有必要给两个木匠做做思想上的工作,因为这毕竟不是修金字塔,其实即便是修金字塔,只要是银两到位,那就是没问题的啦。
于是这天我带着平时舍不得抽的烟丝,拿树叶裹了几支粗壮的烟,拿着这些树叶烟,我来到站笼面前。准备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与其用武力去威慑他们,还不如跟他们言之以理,动之以情,当然,结果再加上银两,那根本就是无懈可击。
两个木匠已经吃了稀饭,正躺在阳光下睡午觉,因为长时间的曝晒,他们的皮肤发红,很像两只得病的火鸡。
我喊了他们两声,他们没应我,于是我就把烟抽了起来,把香烟的气味弥漫出去,果然两个厮就翻起来,龅牙伸了个懒腰,大王,把你那烟整一根过来。
小脸男人也揉着眼睛说,我也要一根。
几支烟点上之后,大家吞云吐雾,气氛变得非常好,虽然我们隔着站笼的木桩,但我们彼此吞吐的烟雾交流着,那是肺腑之烟,也算是某种微妙的沟通了。
抽了几口夯实的闷烟之后,我感到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而两个木匠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
我对两个木匠说,今天天气真好。
龅牙说,是呀,其实您应该放我们出去溜一圈,据说就是犯人也需要放风的。
小脸男人抽着烟,我们又不是犯人,放什么风?你应该直接说,请大王放我们出去透透空气才是。
龅牙正想反唇相讥,我阻止他,别吵了,今天我到这里来是有事情和你们商量的。
我对木匠们说,你们知道我们昨天开会了吗?
两个厮点头,目光充满了期待。
昨天我们开会,就是讨论二位的问题。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李大王想在河岸边上盖房子,她要盖的房子不是简单的房子,那是三层的木楼,而且这些木楼还得沿着对岸修成一片,这样看起来才有气势,不光是修木楼,而且还要修了望塔,修监狱,修空中的复道,复道必须能够跑车马,这样才能和那些高楼相连。在这些高楼之间,还得种植竹林和树木,有条件的话,还得搞点古怪的石头和青铜的塑像。
龅牙和小脸木匠听得目瞪口呆,我的天呀菩萨,您说的这房子要干多少年才成呀?
我点着头,这就对了,像这样的房子,光是靠二位,那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那个会玩飞刀的女子说,修什么修呀,把木匠拉出去杀了得了,我们回家算了。
两个木匠听得面如土色,别杀别杀,我们家里还有亲人需要养活呢。
我慈祥地微笑,是呀,我对她们说,二位是善良的木匠,杀了是不成的,但是她们气急败坏地说,既然房子都修不成了,还要他们干什么?放回去他们肯定会喊官府的人来抓,还不如灭口的好。
两个木匠噤若寒蝉,他们的眼珠都入定了。
我跟两个大王说,他们的态度其实是很不错的,虽然他们刚来的时候犯了点小错误,但只要是个人来到这样的地方,要他们不想跑那是不现实的,你们说是吗?
两个木匠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全承您老人家的贵言了,房子我们一定是要修的,拜托您跟两位大王说,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呀。
我慈祥地接着微笑,我对她们说,人家木匠是有家室的,而且这些家室都长着嘴巴需要吃喝,如果他们不回家又没钱拿回去,人家的家室岂不是要饿死吗?
龅牙听得潸然泪下,大王说的是呀,况且我还有两房妻室哩,唉,也不知道我离开这些时日,她们有没有想念我?
小脸男人不耐烦地说,你先别想念了,听听大王是怎么说的吧。
我对两木匠说,其实修这样的房子不仅仅需要大量的人力,而且还需要大量的财力,所以光靠两位是不现实的,即便是可以靠两位,但两位也有自己的现实,所以我开门见山跟二位抖穿了说吧,你们一个月可以挣多少银两?
龅牙和小脸面面相窥,然后龅牙呃了一声,我最多的时候,一月可以挣上三钱银子。
小脸男人红着脸,我每月挣二两。
我笑嘻嘻地拿出从李司琪那里抢来的银两,他们看着我的银两,眼睛都绿了。我说,我每个月给你们五钱,这里是二两银子,就算是给两位的定银了,如果二位干得好,以后还有增加的,但条件是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
龅牙迟疑着,那我们可不可以偶尔回家看看。
我毫不犹豫,可以,但每月探亲假是三天,超过三天就从银子里扣。
龅牙和小脸男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了我,为了防止这些厮逃跑,我还和他们定了合同,合同内容如下:
修房子合同
甲方:刘二,李司琪,戚小青。
乙方:赵连城,胡小二。
合同内容:今有甲方刘二李司琪戚小青,欲在野猪岭河岸上修房子,请乙方赵连城与胡小二做工,工期无限,薪俸每月五钱,立下此据,永无反悔。
立据人:刘二,李司琪,戚小青。
赵连城,胡小二。
XX年XX月XX日
李司琪看了合同就笑起来,亏你想得出呀。
戚小青也笑,在她们的笑容里,我如同沐浴了春天的暖风,那感觉真是奇妙。
我准备先开掘一个茅坑出来,为了这个茅坑,我花出一钱多银子买工具,这些工具有锄头和簸箕,还有几把铁铲,锄头是拿来挖土的,簸箕是用来抬土的,铁铲是用来铲泥巴的,我估计这工程大约七天就可以完成。
但就在我准备开工的时候,李司琪拿着一张图纸出现了,一看到她的图纸,我马上就心如刀绞,因为我知道,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我的茅坑意味着会遇到更多的劫难了。
果不其然,图纸上的茅坑居然有屋顶,而且还有围墙,围墙上还有许多的带刺的铁丝,在茅坑的边上,还需要种植上大量的鲜花,在鲜花的中间,还得安装上一个大大的秋千架,看着这娘娘腔的设计,我就知道这茅坑不可能让我们使用了。不过这些都先别管它了,先挖坑才是要紧。
烈日炎炎,我们赤着光膀子站在坑里挖土,本来我可以监工,什么都不用干,但进度实在是太慢了,所以我只好脱了衣服跳进去,跟着他们一起干。热气在坑里蒸腾,汗水如蚂蚁爬满了全身,特别是流进眼角的时候,那种咸涩让人睁不开眼。我干得大脑一片混沌空白,但我却不知道,李司琪和着戚小青居然躺在荫凉的河岸上,她们在聊天,手心里捏着瓜子,时不时地发出大笑,我不知道自己看见这一幕那是怎样的心情,不过幸好我没有看见,要不然我会爆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