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帮的庭院无疑是沛县最大的,譬如我们去他家找他的夫人就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我们进大门,过影壁,钻月形门,过花园小径,钻过画廊,过湖面的九曲桥,弯腰钻假山,过庭院的甬道,到一幢松林掩盖的小楼二层,进入一个客厅,然后再由朱帮按动机关,随着机关的发动,客厅的墙壁上慢慢升起一道门,然后我们弯腰进了门,里面是黑暗的过道,过道里朱帮小心翼翼地告诉我们得贴着一边走,因为两边都有发射毒箭的孔子,我们都走得心惊肉跳,心想这厮钱真多,不过都用在关老婆的脑筋上去了。
在过道尽头微有光,我们心想肯定到头了,但过去一看,大家郁闷得半死,因为在大家的面前有一条索道,在索道的尽头,赫然又是一幢黑黝黝的危耸高楼,索道的下面又是密密麻麻的松林。和尚叹息,要是我有你这财力,我的自由国早就成功一半了。
从索道上往下望,可以看到庭院的景物和围墙,乃至围墙外面的街道和此起彼伏的瓦片屋顶,此时已经黄昏,秋日的黄昏总是暗昧不明,虽然没有下雨,但天黑得飞快,还没怎么注意,那暝色已如浓雾般浸泡了整个沛县,我们过了索道之后,沛县已经灯火万家,星星点点的亮成一片。
龅牙道,朱老大,您把您夫人关在这样的地方可不妥当呢。
朱帮道,我也是没法才出此下策,这段时间她越闹越凶,有几天还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幸亏我小心,要不然真就被她跑掉了。
和尚道,那你自杀她看得见么?
朱帮指着楼的最高层道,这幢楼看起来密不透风,其实每面墙都有隐蔽的窗户,如果我撞钟****,她一定能听到看见的。
龅牙不知道这事情的过程,于是就很惊奇,朱老大你为什么要****?还要撞钟?
和尚道,这个不关你事,你还是好好的做你的监督员吧。
过了索道,朱帮的一个手下早早过来招呼,低声道,夫人的情绪很激动,您最好现在别进去,免得她又发怒。
朱帮道,好吧,我先不进去了,你且带着这几位进去,记住,他们谈的什么你得给我一字不漏地记下来。
穿黑衣的手下拱手应了,然后就恭敬地给我们带路,朱帮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就走回索道,看着他的背影,我感到无比的萧瑟。
这幢楼修得无比坚固,也无比之高,甚至还高过了朱帮庭院里所有的建筑,全是用巨大的青石块堆砌起来的,虽然和下面那些精致楼宇比起来显得笨拙粗重,但却显得威严雄壮。我们在沛县许多日,居然没注意到这样一个大物的存在,真是注意力下降了。
进入铁门,我们走进一个灰蒙蒙的大厅,大厅里有浓重的石头气味,但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在大厅里只有一根巨型柱子,一道旋转楼梯依附,蜿蜒着扶摇直上。
和尚叹息,看来今天我们还得爬楼梯。
如同和尚所说,我们真是得爬,不仅爬,而且还爬到三层之上,幸亏楼梯上的石壁都有油灯,要不然黑黢黢的还往上爬的话,那真是倒霉到家了。虽然爬楼梯爬得很辛苦,但我的脑袋却没有息着,我得想和朱帮老婆见面后该用什么方法和她交流。
龅牙爬得气喘吁吁,他大声道,我说这朱帮也不像话,好好的老婆怎么关在这地方,搞得跟灰姑娘似的,真的太不人道了。
和尚也道,是呀,老婆怎么能关呢?老婆是拿来爱的,关起来的就不叫老婆了。
龅牙道,和尚哥,关起来的不叫老婆叫什么?
和尚道,那当然是囚徒了,这个还用问么?
龅牙道,看你这样子,好象有过老婆似的,说起来这么有经验。
和尚扶着墙喘气,那是当然了,身为前自由城城主,连老婆都没有过,那还能叫领导么?
龅牙问,那你的老婆都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我一个都没看到过?
和尚叹息,还不因为自由么?你知道我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我这一生都为自由而战,所以我才耗费家产搞了自由之城,虽然没有成功,但我无怨无悔。
龅牙摸着自己的胸膛,直喘得气粗,索性坐在楼梯的石阶上不走了,他喘道,先别走了,让我这个没有武功的人休息下,我实在受不了啦。
那手下弯腰道,这位爷,您先休息,要不要我上去给几位拿点饮品什么的。
我挥手道,去去,快去拿来,这楼梯修得真是歹毒,爬了这么久还没到头。
那手下刚离开,龅牙又道,喂,和尚哥,刚才已经扯到你老婆了,怎么不说多点?
和尚郁闷道,往事不要再提,再提老子会生气。
和尚转而问我,刘二,你有什么主意没有?你是不是真打算给朱帮娘子做思想工作呀?
我笑道,这事情还用得着做思想工作么?她早就想去野猪岭了,要不然朱帮也不会将她关起来。
龅牙点头,二爷说得极是,不过仔细想来,有这样的老婆也真是苦恼,身在这里,心却在别人的身上,不想就算了,想起来也够人吃一壶的。
和尚淡淡道,你先别看古书流泪替祖宗担忧了,你出门在外,家里有两个美丽的老婆,如果我是你,早就操心操得要死了。
龅牙愤愤道,还不是为着你们那些****工程,要不然我会跟你们胡闹么?
我怒骂,我说龅牙你是找死么?我告诉你,也就是你在这里敢这样对我嚷嚷,如果在野猪岭你敢对我放这样的狂话,老子不割了你的脑袋挂起来当灯笼!!
和尚笑道,这才是悍匪本色,看到了吧?你要搞清楚,现在你也是没有自由的囚徒。
龅牙委屈道,我不过是发泄一下么?发泄之后我就正常了。龅牙又道,反正我的假期就要来了,李姑娘说过的,不想回去的就不回去。
和尚笑道,你是野猪岭的高级人才,你要回去,我才不答应呢。
龅牙愤愤道,和尚你可别害我,我可是处处为你着想的。
喝了那小子递来的饮品,好不容易我们到了房子的第三层,最顶层也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被格了好几个小间,这些小间都是用屏风所隔,中间是空荡荡的一块,厅堂里灯火通明,明晃晃的照人眼睛。
东面的墙上有面小窗户,开得很低,走到窗前就可以将沛县风景一览眼底。
就在我们为进不进那些单间而烦恼时,那手下就轻轻喊了起来,朱夫人,有人找您。
一个骄横的女声吼了起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你喊我朱夫人你耳朵聋了么?你得叫我任小姐!!
手下恭敬回道,记下了,任小姐,有几位客人想找你。
女声怒道,你又给我扯是吧,是不是朱帮那儿子来找我?他不是说他今天会去死吗?我等了他一下午眼睛都望酸了,那火怎么没烧起来?他是不是还没死?他没死你就让他上来见我!!别找些鬼眉日眼的人上来做说客!!
龅牙叹息,朱老大有这样的老婆,换着我也是想死的。
凶恶女声怒道,你是谁?敢这样洗刷老娘!!
我沉声道,我们是野猪岭梦工厂的员工,到这里来是想请你去野猪岭参加我们的梦想之旅。
女声突然变得无比温柔,你们真是从野猪岭来的么?
和尚道,那当然是的了,这段时间野猪岭正在搞活动,我们准备搞一个秋日对对碰,热情欢迎江湖儿女参加。
龅牙瞠目结舌,你们说的又是什么东西?秋日对对碰,这是什么玩意?
这时屏风后走出来一个美丽的女人,这个女人成熟妩媚,眼睛水汪汪的,好象一道清澈的溪流,当她看到你身上的时候,你就感觉到那溪流淌遍了你的身体,每一根汗毛都无比舒服。美丽女人穿着委地的长裙,头发披散在肩膀上,皮肤白皙,真是一个大大的美女。她不是别人,正是蓝石那日救煮饭婆救错的美艳妇人。
朱帮老婆发出美丽的微笑,对不起,刚才失礼了,我还以为上来的又是朱帮那个鬼儿子。
朱帮老婆让手下抬了几个座椅出来请我们坐了,我注意到朱帮老婆坐的椅子后面别插着一根沉甸甸的黄色棍儿,看起来非常趁手好使,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针对朱帮的家法。
正瞧得有劲,朱帮老婆已经开始发话,她礼貌地问,刚才是哪位大哥说野猪岭搞活动什么对对碰之类,小女子非常不明白,望解释一二。
龅牙苦笑道,哪有什么对对碰,他们是和你开玩笑呢。
和尚道,对对碰是没有的,但活动是绝对真实,这次这位刘二哥来找你,正因为你是活动的主题。
朱帮老婆娇滴滴地惊讶道,哎呀这真是困惑人家哩,我好端端的在家里,怎么又成你们野猪岭的活动主题了?
我决定和她也开门见山,于是把比赛的过程对她详细一说,最后我坦然告之,这比赛的最后一个项目就是劫你上山!
朱帮老婆的脸居然红了红,她呆了半天,才回道,你们上次还没闹够?这次又开始了?
说实话,我真是没脸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我只好沉默。
龅牙道,您其实也不用操心,如果您不愿意,这位野猪岭的先生也不一定劫,我们来就是找你商量的。
朱帮老婆突然笑了起来,我说这位野猪岭的大哥,这劫人还有和苦主商量的么?
我呆了呆,然后断然回答,那当然不可能,有谁愿意自己被劫?
朱帮老婆嘁了一声,表情为之一变,她马着脸,那你认为我们还有必要谈下去吗?
和尚笑道,任小姐您千万别生气,我们此番并非完全为劫,这次完全是游戏比赛,只是出于意气之争,如果我们真的没有经过商量劫了你,这就不是游戏比赛了,即便您没什么想法,朱老大那里会放得过我们么?
朱帮老婆勃然大怒,在我面前你别提他,提他我就跟你急!!
龅牙连忙道,您别生气,我们不提他就是,我们此番来,其实主要是征求您的意见,如果您同意,我们今晚就动手,如果您不同意,这事情就罢了。
朱帮老婆慢慢平复自己的怒气,问道,为什么罢了?难道你们土匪做事情都是这么虎头蛇尾的么?
龅牙尴尬道,其实我不是他们组织的人,我只是一个监判,刘二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吧。
我严肃地道,这位任小姐,我们土匪做事从来都是有始有终,从不搞那种半截烂的活儿。
朱帮老婆翘起二郎腿,她把玩着自己的长指甲道,你们劫不劫我,也不一定非得听我的意见,试想一下,你们经过我的同意而劫,那这还叫劫人吗?
龅牙恭敬道,那小姐的意思是?
朱帮老婆漠然道,我已经知道蓝石少侠到了沛县,如果真的要我配合这游戏,你们就请他来吧,我有话对他说。
我们呆若木鸡毛骨悚然,这不是又变成高难度的么?